";咳咳,晴兒可有甚要說的麼?";
望着弘晴那張沉靜如水般的臉龐,太子頓時便是一陣心煩,沒旁的,只因在他看來,弘晴實在就是個妖孽,人不大,可大事卻是幹得不老少,當然了,麻煩也惹得不小,偏偏每回他總能出奇制勝,自打入朝以來,還真就向無敗績的,若是可能的話,太子是怎麼也不想讓其有出頭露面的機會的,奈何九爺都已當庭將弘晴擡了出來,太子雖不願,卻也沒轍,只能是假咳了兩聲,眉頭微皺地發問了一句道.
";回太子殿下的話,臣侄以爲此案該當重審!";
聽得太子點名,弘晴不緊不慢地行到了殿中,一躬身,語調斷然地給出了肯定無比的答案.
儘管早就知曉弘晴不會站在自己一方,可真聽得弘晴如此說法,太子還是忍不住一陣怒氣狂涌,面色陰冷地便怒哼了一聲,雙眼冒火地死盯着弘晴不放,竟是打算端出半君的架勢來壓弘晴就範.
切,小樣,沒出息的貨色!
這麼些年來,弘晴啥樣的大場面不曾見過,又怎可能真被太子這等威勢所懾服,心中極爲不屑地鄙夷了其一把,臉上卻是一派的淡然之色,就這麼風輕雲淡狀地站着不動,絲毫沒半點要屈服的意思.
";晴貝勒何出此言?須知此案已是三司定讞,鐵證如山,豈是爾輕巧一句話便能推翻了去的.";
眼瞅着弘晴並不因太子之威勢而動,站一旁的齊世武可就按捺不住了,這便從旁出言指責了一句道.
";甚的鐵證如山?本貝勒只知爾執法犯法,包庇主兇,枉法瞞上,罪不容恕!";
對於太子這個半君,弘晴可以心底裡不屑一顧,可在大面上,卻須得恭謹有禮,若不然,便是欺君之大罪,可對於齊世武這麼個太子走狗麼,弘晴卻是絲毫都不放在眼中,也沒給其留半點的情面,毫無顧忌地便怒叱了其一句道.
";你……,晴貝勒休要血口噴人,下官奉旨依律審案,證據俱在,事實如山,爾如此這般當衆羞辱於本官,便是欺君!";
齊世武雖也算是養氣有成之輩,可還是被弘晴這等毫無半點掩飾的指責氣得個面色通紅不已,惱羞成怒之下,先是狠扣了弘晴一頂";欺君";的大帽子,而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着太子連磕了幾個響頭,言語哽咽地惡人先告起了狀來:";殿下,老臣冤枉啊,老臣自康熙四年入仕以來,始終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差池,但凡公務,皆竭力盡心,向不敢有甚違法越禮之事,而今,奉旨審案,竟遭人構陷至此,老臣冤啊,還請殿下爲老臣做主.";
齊世武這麼一哭訴將起來,胤礽原本就陰冷的面色此際已是黑沉到了極點,但卻依舊不曾發作出來,沒旁的,只因弘晴乃是親歷了帝陵一案的欽差正使,太子不敢肯定弘晴手中是否扣着底牌未出,真若是發作了開去,卻又被弘晴當庭駁了回來,那面子裡子可就全都得丟個精光了去,只是眼下齊世武又在那兒喊冤不止,身爲監國太子,胤礽又不能坐視不理,左右爲難之下,一時間竟被憋得個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晴兒不可妄言若此,須知朝堂乃法度之地,若無證據,妄自以惡名加諸大臣,實爲非法無禮,非我天家子弟所應爲之事!";
正值太子焦躁無奈之際,卻見四爺昂然而出,滿臉正氣狀地朝着弘晴便是一通子呵斥.
嘿,這老貨果然跳出來了,討打!
對於四爺的強出頭,弘晴自是早就在預料之中,也知曉其之所以幫襯着太子,其實不過只是個姿態罷了,並非是真心實意地要跟太子聯手到底,說實在的,四爺此等舉動並不是做給太子看的,而是做給遠在江南的老爺子看的,爲的不過是體現其孤臣之本色罷了,然則弘晴卻是斷然不能容忍其踩着自己的頭來表現自我,強硬反擊自也就是題中應有之義了的.
";四叔怎知小侄便無證據在手,臆斷如此,卻不知是何居心?";
四爺既是要強出頭,弘晴也就不打算給其留甚臉面,這便面色一肅,先是客氣地朝着四爺行了個晚輩之禮,而後慢條斯理地反問了一句道.
";嗡……";
弘晴禮數倒是周全,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誅心之言,若是四爺沒個正確的解答,面子裡子怕都得掉個精光,這明擺着便是撕破臉的對峙之局,故而,此語一出,滿殿朝臣們頓時便轟然了起來.
";晴兒此言差矣,有無證據並非爾說了能算的,縱使有,那也須得經審方知真僞,豈有未審之前便如此當衆侮辱朝堂大員者,此誠非君子所應爲!";
四爺在站出來前便已對弘晴的反應有所預計,可也沒想到弘晴居然會如此不留情面,面色瞬間便是一白,心中的羞惱之意狂涌不已,但卻並未就此失態,而是神情肅然地指責道.
";笑話,算不算的,莫非須得四哥來定,您是太子還是皇上,嘿,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四爺的回答不能說完全沒佔理,可明擺着就是在避重就輕,弘晴倒是無所謂,只是淡然一笑,並未急着出言反駁,可站一旁的十爺卻是看不過眼了,冷笑了一聲,毫無顧忌地便譏諷了四爺一通.
";嘿,十弟這話說得好,太子殿下都沒發話呢,四哥就自個兒跳出來當惡人,真就馬不知臉長的.";
九爺對四爺同樣無半點的好感可言,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羞辱四爺的大好機會,這不,十爺話音剛落,他已是有若唱雙簧般地緊跟了一句道.
";哼,爲兄只是言事情皆須按規矩來辦,案子未曾再審,所謂的證據不過都是些未經證實之消息罷了,何嘗能言爲證據,此又
有何錯?";
四爺城府雖深似海,可畢竟不是泥人,被九,十兩位爺如此這般地當衆羞辱,心中之火氣難免大盛,臉已是黑得有若鍋底一般,不過麼,到了底兒還是不曾當場發作出來,僅僅只是冷哼了一聲,強壓着火氣地辯解了一番.
";四叔說得好,未經審理之證據確不算回事兒,可若是審過之後,該當再無異議了罷?不知小侄可有理解錯四叔之原意?";
四爺的話明擺着就是在強詞奪理,九,十兩位爺自然是不認賬的,齊齊張口便要再行譏諷四爺一番,然則弘晴卻是不能坐視這等議事之格局演變成了一場爭吵的鬧劇,忙不迭地便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該當如是.";
四爺一向對弘晴頗有忌憚之心,這一聽其此問頗見蹊蹺,不由地便是一愣,猶豫了片刻之後,這纔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不就對了,小侄在東陵時,還真就審過此案,若不是齊尚書強行中斷,硬要要回京再審,此案早已大白於天下,而今,齊尚書是糊塗官亂審糊塗案,弄出個可笑之案牘,實是滑天下之大稽,小侄身爲前任查案欽差正使,自是負有釐清此案之重責,面對這等冤假錯案,又怎不能出言質疑的,還請四叔給小侄一個解釋?";
弘晴當初之所以會同意齊世武的荒謬提議,爲的便是聯合八爺一方設套子扳倒太子,自是早就留了一手,交到刑部去的供詞雖真,可弘晴自己卻是留有案底,此際一聽四爺如此應答,弘晴當即便笑了,一伸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疊供詞,拿在手中,一邊輕輕地搖了搖,一邊不依不饒地要四爺當庭認栽.
";太子哥哥,臣弟以爲此案既是爭執不下,那便該交由聖裁,徒議無益,還請太子哥哥明斷.";
四爺本就不以辯才見長,這一見弘晴詞鋒犀利無比,自是不願再與弘晴激辯個不休,這便索性不再理會弘晴的挑釁與蔑視之目光,一轉身,朝着太子便是一躬,言語懇切地進言道.
";嗯,四弟斯言甚是,今兒個就先議到此處好了,本宮自會動本,待得皇阿瑪旨意下後,再做定奪也不遲.";
眼瞅着形勢不對,太子早沒了再往下議的勇氣與信心,此際四爺的臺階這麼一遞,他自是樂得來上個順坡下驢,這便嘉許地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交待了一句,便打算就此退去後殿.
";太子殿下且慢,臣侄還有一事要稟!";
真要是讓太子就此溜走了,那此案所掀起的風波豈不得消停去了大半,倘若老爺子再來個無原則的袒護,不消多,只須遲遲不給出聖旨,黃花菜也就該涼得差不多了,一旦讓太子緩過了氣來,那就該輪到弘晴倒黴了的,有鑑於此,弘晴自是不肯就此罷休,不等太子起身,弘晴已是不管不顧地高聲稟報了一句道.
被弘晴這麼一嚷,太子剛擡起的屁股不得不又落回了椅子上,心下里甚是氣惱弘晴的頑固,可這等大議之格局下,卻又不能不讓弘晴開口言事,沒奈何,也就只能是不情不願地吭了一聲,勉強算是準了弘晴之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