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崇文門作爲九門提督府的所在地,防衛力量自然是不差的,城頭正面赫然就列着十二門火炮,當然了,不過都是些舊式火炮罷了,不是隆科多不想換,實際上,在其擔當九門提督這十幾年來,可是沒少就此事上本,要求更換崇文門上的舊式火炮,奈何總是遭到以弘晴爲首的工部諸官員的反對,加之老十四主政的兵部對此也頗多微詞,隆科多的提議總是過不了朝議這一關,這火炮麼自然也就換不了了的,當然了,火炮舊歸舊,保養得其實還不錯,這不,隆科多隻一聲令下,一衆待命多時的炮手們立馬引燃了炮上的引線,不多會,但聽炮聲隆隆作響中,十二枚圓形炮彈已是呈拋物線地朝着正向本方陣地急趕的塔山等人砸了過去。
“大將軍,小心!”
舊式火炮的射速是慢,射程也不算太遠,了不得也就只能打到兩百步左右的距離上罷了,威力麼,也只能說是一般般,可用來殺人,那卻絕對算得上是件利器,這等十二門火炮攻擊幾人的事兒,於不相干的人看來,似不免有着小題大做之嫌,可對於塔山等人來說,卻絕對是個致命的威脅,正因爲此,炮聲方纔一響,幾名跟在塔山身後的親衛們立馬便全都急了,顧不得許多,齊齊撲了上去,硬是將塔山壓在了地上。
“呸,他孃的,隆科多,你個老狗,竟敢暗算老子,走着瞧!”
舊式火炮所使用的都是子母彈,用來對付密集衝鋒的冷兵器部隊,那絕對是大殺器,可也不是沒有缺點,這個缺點便是對低矮的目標幾無殺傷力可言,除非是直接命中,否則的話,對倒伏在地的目標,壓根兒就沒甚威脅可言,正因爲此,十二門火炮的齊射看似打得熱鬧非凡,卻連塔山的毛都不曾傷到,倒是令塔山怒從心起了,硝煙未散,塔山便已是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親衛們,跳將起來,指點着站在城門樓上的隆科多便是一通子狂罵。
“不許停,接着給老子轟!”
既已被塔山揭穿了謀逆的事實,隆科多便已是徹底豁出去了,哪管後果會如何,此際就想着殺人泄憤,也沒理會手下將士們的忐忑與不安,更沒去管塔山的叫罵,鐵青着臉便高聲嘶吼了起來。
“炮兵聽令,給老子轟他孃的,幹掉城頭上所有大炮!”
舊式火炮裝填極爲麻煩,儘管隆科多吼得山響,一衆守軍的炮手們也已是瘋狂地裝填着,可卻是斷然無法在塔山迴歸本陣之前再發射第二輪了,而此際麼,就該輪到塔山好生髮泄上一番了,但見其鐵青着臉地衝到了己方炮兵陣地處,咬牙切齒地便喝令了一嗓子。
“轟,轟,轟……”
新軍的炮兵們早就被城頭守軍的囂張氣焰所激怒,只是不曾得到將令,不敢輕易發動反擊而已,這會兒塔山既是已下了令,衆炮兵們哪還憋得住,齊齊應諾之下,紛紛拉動了炮栓,一門重炮、八門中型戰防炮以及八門輕便步兵炮幾乎同時開火了,密集的炮彈呼嘯着便砸向了城頭,頓時便炸得城頭火光沖天,彈片橫飛中,慘嚎之聲響成了一片。
“反擊,開炮,反擊!”
新軍兩次公開軍演之際,隆科多都曾親臨現場觀看過,可觀看歸觀看,與親身體會新式火炮的威力卻顯然是兩碼事兒,只這麼一輪炮擊下來,城頭上的守軍便已是死傷了百餘之多,頓時便令僥倖逃過了一劫的隆科多惱羞成怒,不管不顧地便放聲狂吼了起來。
“哈哈哈……,幹得漂亮,繼續,老子不想見到城頭還有大炮能響!”
隆科多乃是主將,他既是下令反擊,城頭的守軍炮手們自是不敢違抗,在新軍第一輪炮擊中倖存下來的八門大炮立馬發動了反擊,打得倒是很熱鬧,可惜射程有限,壓根兒就夠不着新軍的陣地,頓時便惹得塔山哈哈大笑不已,當然了,笑歸笑,塔山卻是沒打算輕饒了守軍,一揮手,已是悍然下了死命令。
“轟,轟,轟……”
塔山既是有令,新軍炮兵們自是樂意效勞,十七門火炮接連不斷地轟擊着城頭,可也不過三輪而已,便不得不停了下來,沒旁的,城頭上的大炮不是被新軍摧毀了,便是炮手們全都逃光了,實際上,不止是炮手們逃了,就連隆科多自己也被轟得不敢上城頭了,沒了目標的情形下,新軍炮兵們哪怕沒盡興,也只能是無奈地停止了炮擊,城上城下就此陷入了死寂的僵持之中……
這個塔山,還真是耐不住性子!
崇文門方向的炮擊持續的時間雖不甚長,可卻堪稱激烈,滿城百姓自不免都爲之惶恐不已,大街小巷上的行人幾乎都被嚇壞了,誰也不敢再在外頭呆着,盡皆都往隱蔽處躲了去,如此一來,倒是方便了弘晴所率騎軍的高速奔行,僅僅只花了不過一刻鐘多一些的時間,弘晴所部已是趕到了南大街的長柚街附近,已然是切斷了東直門方向通過城中道路增援崇文門的道路,不過麼,弘晴卻並不感到滿意,此無他,崇文門這場炮戰打得未免過早了一些,此際本該配合塔山部從南大街發動攻擊的張淼所部主力步兵還遠在六裡之外,萬一要是東直門的馬大鵬率軍前來增援崇文門,而隆科多所部又拼死突圍的話,弘晴手下這支騎軍可就要陷入苦戰了的。
“報,稟王爺,馬大鵬已率部離開東直門,正沿着長柚街向此處急趕而來,目下離我軍只有不到兩裡了!”
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弘晴的預感果然沒錯,這不,騎軍還沒來得及佈置好相關的防禦陣型呢,就見一騎哨探策馬從長柚街方向疾馳而至,但見其一個滾鞍下馬,已是一頭跪在了弘晴的馬前,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果然來了!
聽得那名報馬如此說法,弘晴的眼神立馬便是一凜,不過麼,卻也並未慌亂,而是一揮手,高聲喝令道:“騎兵一營、二營全體都有了,下馬,面向東、南兩方,呈五排列陣!三營、四營居中壓陣,準備接敵!”
“喳!”
新軍騎軍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底子便是當年東征時的那支鐵騎,戰術動作自是熟練得很,轟然應諾之下,飛快地便按着操典,利用地形擺出了一東一南兩大方陣,每個方陣的兩旁都留出了兩人寬的通道,以備調整陣型之用,各方陣的最前方都是四挺機槍壓住陣腳,第一排官兵臥倒於地,第二排官兵則是跪姿,第三、四、五排則是站姿,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筆直地指向正前方,至於居中壓陣的三、四兩營騎兵則盡皆策馬而立,排列在了兩大方陣的後方五十步之距的十字街頭上,隨時準備接應,兩千餘人動作整齊劃一,行動迅速而又絲毫不亂,顯示出了極其優秀的戰術素養。
“全軍止步!”
新軍官兵們方纔剛列好防禦陣型,就見前方街道的拐角處衝出了一支大軍,爲首一員面如鍋底般的方臉大將策馬急行,這一見前方有新軍列陣,自不敢莽撞前衝,但見其一揚手,已是高聲叫了停,瞬息間,急衝而來的數千兵馬便已是停在了離新軍陣列兩百步不到的距離上。
“稟王爺,那名策馬立於旗下的黑臉將領就是馬大鵬。”
新軍官兵基本上都是京師旗人,滿漢蒙都有,對京師人頭門兒清的人有的是,這不,對面那名黑臉將軍方纔剛露頭,就有人認出了其之來歷,緊趕着便報到了弘晴處。
弘晴位高權重,能跟其打交道的,都是朝廷大員,對於參將、副將這一級的武將,他還真就沒認識幾個的,不過麼,此番倒是對九門提督衙門的將領們做足了功課,儘管不識得人臉,可資料卻都已是牢記在心了的,此際一聽手下報出了那黑臉將軍的名諱,弘晴的腦海裡立馬便浮現出了馬大鵬的具體資料——馬大鵬,漢軍正紅旗人,康熙二十九年生人,現年三十有一,康熙四十八年武進士出身,旋即便拜入了八爺門下,先是在豐臺大營任千總,康熙五十二年晉遊擊將軍,五十六年調入九門提督衙門,官位也就此升到了參將,今年六月更是晉升爲副將,善使大刀,在軍中素有勇名,乃是八爺手下有數的悍將之一。
“本王弘晴在此,驚聞隆科多統軍謀反,陛下震怒,特派本王前來平亂,爾等聚衆而來,可是要附逆麼?”
此際,新軍的防禦陣勢已成,憑藉着街道的狹窄之地形,抵擋住馬大鵬所部之衝擊已算不得難事,然則弘晴卻並不想多造殺孽,哪怕馬大鵬所部其實已處在了新軍火力覆蓋範圍之內,弘晴也沒急着下令攻擊,而是領着李敏行等數名侍衛沿着前方方陣特意留出的空隙策馬行到了陣前,運足了中氣,高聲喝問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