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齊浩微愣了下,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許鱗斜瞥過來,冷笑一聲問道:“怎麼還不動手?”
“小的不敢。”齊浩臉色訕訕,之前吃過路辰的虧,這個時候哪敢動手,無奈許鱗自恃身份不出手,只能與陳衛二人站成一排,此起彼伏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三人這般喊叫,擾人清夢不在話下,使得此間的人越聚越多。初始衆人還沒太多反應,可時間一長便有些受不了了,不敢對齊浩等人有什麼怨言,只能斥責路辰。
“快出來!”
“西院的許大人親自到訪,你躲着也不是事,況且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們大傢伙還等着回去睡一個安穩覺呢。”
“連累我們大家一起受罪,你再不出來,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
路辰正在竭力吸收九寶淬體液淬鍊肉身的緊要關頭,再有片刻功夫,九寶淬體液中的藥力就能吸收完畢,哪裡捨得中斷?
門外齊陳衛三人又叫嚷一陣,皆口乾舌燥的厲害,心裡忍不住有些打退堂鼓。恰在此時,吱的一響,面前的房門從裡被推開,一個身穿灰白相間衣衫的少年從中踏步而出。
齊陳衛三人皆是眼睛一亮,先喜後驚,連忙退回到許鱗身側。周圍的議論聲也如退潮一般靜伏了下去。
四周一盞盞提燈將此間照耀的宛如白晝,路辰踏出房間,目光掃視一圈,隨後看向前方來人。除了齊浩、陳奉、衛芻三個熟面孔之外,還有一個新鮮面孔,此刻無須旁人指點,一眼便知這位越衆而立身着藍灰色衣衫的俊俏男子就是西院來的許鱗。
路辰走出房間打量衆人的同時,衆人也不由的將目光聚焦在路辰身上。此時誰都沒有注意到一百零八號房間的隔壁,另一道房門悄然打開一絲,一道人影閃將出來,趁人不注意,迅速離開雜役院。
“雜役弟子路辰,見過許大人。”路辰抱拳。
“路辰,你可知罪?”許鱗卻是氣勢一漲,上前一步,聲色俱厲的喝問道。
“夜深人靜,燈火闌珊,小的休憩於房中,不知大人口中之罪從何而來。”路辰臉色微凝了下,眼簾低垂說道。
許鱗冷冷一笑,喝道:“你之罪有三。恐嚇雜役院執事爲第一罪,搶奪執事財物爲第二罪,毆打雜役弟子齊浩、陳奉、衛芻,爲第三罪。恐嚇,搶奪,毆打,三罪合一,還不認罪!”
許鱗一口氣列出三條罪名,中間都不帶一絲停頓,顯是早有準備,只等路辰走出來就將三條罪名扣在其身上。
路辰眉頭一挑,正欲和許鱗辯駁一番,忽地自己前方的許鱗倏然消失不見……不好!
電光石火之間,路辰也顧不得饕餮吞天經尚未修煉有成,自己的肉身體魄承受不住龍氣的狂猛霸道,強行運轉丹田中的一縷龍氣,當即一拳搗向襲來的黑影。龍氣順着經脈極速遊走,周身陣陣劇痛,拳頭行至一半,衣衫下的身軀顫慄不已。
“小子,反應倒是挺快的麼。呵呵,就看看我們倆誰的拳頭夠硬。”許鱗嘿然一笑,神色不屑,未察覺到路辰的異樣。許鱗的速度極快,造成人影倏然消失又倏然出現的假象,再出現時已然站在路辰面前一尺處,話音剛落,一拳轟出。
如此近距離,兩隻拳頭轟出的速度皆是極快,只一眨眼就拳拳相撞,一聲砰響猶如平地驚雷。
路辰周身劇痛之下無法完美駕馭體內龍氣,力不及發,這一拳還沒有打出自身的五分力量。再加上失卻先機,被許鱗的一道拳力逼得倒退連連,後背重重地撞在滴水檐下的一根巨大石柱上,五臟六腑如同來了一個乾坤大挪移。
路辰倒退之中,目光看向前去,只見許鱗一拳打出,神色傲然無比,踏在自己之前所立之地的一尺處宛如一尊門神巍然不動。
“若是此時肉身體魄能夠駕馭得住狂猛霸道的龍氣,何懼與之一戰。”路辰心中閃過一抹不甘,但也知道此刻沒有若是,無論什麼原因,自己不是許鱗的對手。
路辰踏前一步,劇痛之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低頭看了看,只見自己身着的一件灰白相間衣衫上浮現出一朵朵血雲。心下意識到,若不將饕餮吞天經修煉有成,任何時候動用龍氣都等於自殘。
許鱗見狀,誤以爲是自己的拳勁方纔造成了路辰的悽慘模樣,臉上的得意不由變得更甚幾分。
“小子,我的這一拳,滋味如何。”許鱗看向路辰,戲謔說道。
劇痛翻涌之下,路辰的思緒反而愈發的冷靜至極。許鱗上來就問自己可否知罪,隨後列出三條罪名,最後不由分說直接動手根本不給自己辯駁的機會。所謂的三條罪名,只是讓許鱗名正言順向自己出手的藉口罷了。
一念至此,路辰心頭凜然,這個許鱗委實不簡單。而此時說什麼也討不到好處,路辰反倒無所顧忌,舔了舔嘴角,說道:“你是不是窮得連晚飯都吃不起,拳頭軟綿綿的就像女人的花拳繡腿。”
“小子果然嘴硬。”許鱗冷笑一聲,義正詞嚴的說道:“你一個小小雜役,竟敢無視林家家法,恐嚇,搶奪,毆打。既然叫我撞見,我身爲西院弟子,出面管教義不容辭。誰知你卻拒不認罪,不知悔改,我自當嚴加懲治於你。”
話音落下,許鱗喝道:“再接一拳。”
路辰早就暗中防備,許鱗還未殺到面前,便先一步閃身衝進一旁圍觀的人羣中。一邊跑一邊看也不看就將身邊之人拉向後方追來的許鱗。
“許大人,別打啊,小的不是路辰。”
“許大人,手下留情,小的也不是路辰。”
“許大人……”
“滾開。”許鱗一掌推開撲來之人,伸頭望着在人羣中竄來竄去的路辰喝道:“小子,剛纔你不是嘴硬的很嗎,有種的話你就別跑,堂堂正正接我一拳。”
你是傻逼麼?聞言,路辰心中泛起冷笑,頭也不回,繼續在人羣中穿插,哪裡人多就往哪裡跑,氣得綴在後面的許鱗一肚子火氣卻是無處發泄。
此間瞬息因路辰的胡來,亂成了一鍋粥。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齊浩三人站在人羣外面,此時看得清清楚楚,齊浩大聲喊道:“你們這些蠢貨都快點給我散開。”
現場亂成了一鍋粥,雖然有齊浩三人在一旁指揮,但仍是過了好片刻,人羣方纔完全散開。
“小子,繼續跑啊,讓我看你現在還能往哪裡跑。”許鱗咬牙切齒,眼中浮現出一抹兇狠,冷冷說道。
此刻人羣已經完全散開,路辰想要像剛纔一樣閃躲掉許鱗的攻擊,已是不能,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自己根本不是許鱗的對手,若是落到對方手中,必是難逃一頓毒打。況且許鱗和之前在演武場遇到的林秋雪一樣,都是有修爲在身的武者。出手狠辣,分寸得當,能將人打成重傷,卻不立時斃命。即便及時醫治,也會留下折磨終生的暗疾。
齊浩三人看到路辰已經無路可逃,神色皆是嘚瑟無比,彷彿三人已經看到路辰落入許鱗手中,遭到狂風暴雨般的毒打。尤其是齊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恨不得許鱗也一拳將路辰的鼻樑骨打斷掉來。
許鱗緩步走來逼近路辰,臉上露出一縷淡然笑容,只是笑容裡卻透出些些冷意,如同一個獵人緩步走向陷進中掙扎而絕望的獵物。此刻,許鱗顯然是將路辰當成一個掙扎而絕望的獵物,他在享受着狩獵時的快感。
路辰後退不已,但自己和許鱗之間的距離仍是不斷縮短。到最後,只有一尺之遙。許鱗看向路辰,面露冷笑,忽地出手,一掌劈向路辰的面門。
拼了!路辰攥緊拳頭,咬了咬牙,顧不得三七二十一,丹田中的龍氣再度運轉起來。
“住手!”就在這時,一道瘦弱的身影從人羣中穿梭過來,衝上前喊道。
路辰訝然,目光看去,就見林今夕一邊喊住手,一邊衝上來,身後跟着一個身穿白衣的半百老者。半百老者一現身,四周的雜役弟子們紛紛閉緊了嘴巴,不再吱聲。齊陳衛三人嚇得臉色發白,身軀如同寒風中的秋葉簌簌發抖。
“滾!”
許鱗卻是看也不看一眼,聽聲辨人,因而只知道來人是林今夕,卻是不知道林今夕身後還跟着一人。只見許鱗反手揮出一掌,掌風呼嘯襲向林今夕。
“快躲開。”路辰急切喊道。林今夕哪裡是許鱗的對手,這一掌要是落實,林今夕非要脫掉一層皮,眼見這一掌就要落到林今夕的胸口上,路辰咬牙啓齒,就要不顧一切全力爆發一拳將許鱗打的人仰馬翻。
恰在此時,忽地白影一閃,只見一直默默跟在林今夕身後的半百老者遽然間擋在了林今夕身前,輕飄飄的揮出一掌。只聽一聲砰響,激射而來的掌勁消散於無形。
“還不住手。”半百老者衣袖翻轉,站定身形說道。雖然老者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他的話卻似帶着一絲魔力。話音剛落,許鱗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起,沿着尾椎骨,再順着脊柱直竄上腦門頂。
許鱗猛地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面前不遠處靜靜站立的半百老者,連忙收斂起臉上的兇狠之色,低聲恭敬無比的說道:
“西院弟子許鱗,見過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