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辰處變不驚,對面之人尚未現身時,就已被他的識海之力鎖定到。之後對方現身,且將一塊鵝卵石踢向溪水中,以水花打溼自己的衣衫,路辰是懶得去迴應對方,所以纔沒有去躲避水花。他將手中一捧清水喝乾,這才緩緩起身,站在溪水這一邊,目光朝泉溪的對面看去。
水聲潺潺,林間幽靜,對面墨綠色的草坪上,不知何時已站着一名高大男子。這男子上身一件單薄的獸皮褂子,**出大半胸膛,下身是過膝三寸的獸皮短褲,光着大腳丫。他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體毛旺盛,一對銅鈴般的眼眸透着兇悍狠辣。
目光再落向掛在兇悍男子脖子上的一串白骨項鍊時,路辰神色一動。
一般武道修士對自己的身體構造都相當熟悉,因爲修煉時常會涉及到。更何況路辰還開闢出識海,能夠以識海之力內視肉身。
他一眼認出,這兇悍男子脖子上的白骨項鍊,實是由人的小拇指指骨製成。上面還有兩截嶄新的指骨,帶着暗紅色血絲。一來,兇悍男子十指健全。二來,兇悍男子也不可能發神經砍掉自身的指骨串成項鍊戴在脖子上。而且這一串項鍊足足有七八十個指骨,項鍊中的指骨只可能來自他人。
“氣海十一重天。”路辰心道,這時間識海之力又探查到一幕,令他眉頭微微一皺。
片刻後,一陣腳步聲傳來,又有四人趕到這裡。當先一人和兇悍男子打扮一樣,也是一身獸皮。不過後來這人頭矮小一些,身形也消瘦一些。而且這人脖子上沒有指骨項鍊,手上卻是戴着一串指骨手鍊。這兩人一看就是一夥的,但實力一強一弱,後來的獸皮男子只有氣海七重天。
餘下三人,兩男一女,皆是衣衫着裝,只是衣衫上血跡斑斑,三人的神色也一副頹然模樣。
“沙昱二洞主,怎麼不走了?”後來的獸皮男子詫異問道,他的視線被兇悍男子的魁梧身材擋住,暫時還沒有發現對岸的路辰。
被皮三喚作二洞主的沙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片刻後,沙昱又忽地斂住笑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辰手腕上的儲物手鐲,他目露兇光,舔了舔嘴角,道:“皮三,二洞主今天運氣好到透頂,遇到一隻真正的大肥羊。你盯住他們三人,二洞主親自來收拾這隻肥羊。”
“肥羊?在哪?”皮三愣了一愣,左右張望,卻是不見路辰身影。他立刻明白,肥羊應該就在沙昱的對面,他連忙上前數步,果然看到溪水對面的路辰。皮三隻掃了路辰一眼,立刻就盯上路辰戴在手腕上的儲物手鐲,眼中迸出貪婪。
“二洞主,他還真是一隻大肥羊。”皮三一臉興奮地說道。
路辰手中的儲物手鐲雖然只是最簡單的一種,但也不便宜,起價就要一萬顆靈石。但儲物手鐲除了本身價值之外,還是一種身份標誌。一般進入噬骨森林的武道修士,哪裡會有儲物手鐲可佩戴。能夠佩戴儲物手鐲進入噬骨森林的武道修士,通常都是真罡境中的強者,而這些人他們根本招惹不起。路辰卻是隻有氣海十重天,當真是送上門的肥羊。
沙昱和皮三之間的交談,引起後面三人的注意。其中兩名男子都是一臉頹然,看了路辰一眼後,就將目光收回,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但那名女子似乎生性善良,嘴脣蠕動,向路辰傳音。
“你還在發什麼愣?快逃吧!他們是噬骨森林中的鼠輩,被他們認定是肥羊的人,都會死的很慘。我們有兩個同伴,都死在了這位沙昱二洞主的手上。”女子道。
傳音入密是利用自身真氣聚聲成線,將之送入對方耳中。雖然其他人無法聽到,但也並非絕對隱秘,只因在傳音入密時會誕生微弱的真氣波動。女子向路辰傳音入密,相繼被沙昱和皮三察覺。
“叫你看好他們!”沙昱瞪了皮三一眼。
皮三連連點頭稱是,隨即閃身來到女子面前,他眼中迸出兇光,衝女子吼道:“賤人!再敢多嘴一句,撕爛你的嘴!”話音未落,他狠狠地打了女子一個耳光。雖然他不知道女子向路辰傳音告知了什麼,但對他們來說,絕不會是一件好事。
“啪——”耳光聲迴盪在林間。這女子實力不高,和皮三一樣,也是氣海七重天,但真氣波動卻是比皮三弱了許多。皮三一個耳光打下來,女子摔倒在草坪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眼角不自禁地流淌出一行眼淚。
望向沙昱和皮三,路辰的目光銳利了幾分。
對於身後發生的一幕,沙昱看也不看一眼,他拔刀在手,嘴角勾起一抹獰笑,大腳丫踐踏溪水,踩碎鵝卵石,一邊向路辰走去,一邊口氣森冷地說道:“小子,我有一雙陰陽眼,能夠看穿你的未來,你今生是個短命鬼,讓我一刀送你入地府,你早死早超生去吧。”
話音落下,他已來到路辰身前三尺處。雪亮鋒利的刀刃上陡地綻放出璀璨光華,刀刃切開空氣拖拽出兩道氣流。
一刀如流星橫空而過般,砍向路辰的脖頸。
揮刀砍向路辰之際,沙昱眼中涌現嗜血和興奮的兇芒,他彷彿已經看到路辰人頭滾落,鮮血從其無頭脖頸上噴射的血腥一幕。路辰只有氣海十重天,手腕上卻戴着儲物手鐲,顯然是噬骨森林外某個大家族中,或者某個宗門中極其重要的弟子。這種弟子一般都嬌生慣養,沒有什麼戰鬥經驗,哪裡能和在噬骨森林中身經百戰的他相比,更何況他還比路辰高出一個境界。
一刀砍死路辰,綽綽有餘!沙昱仔細萬分。
“噬骨森林那麼大,你卻偏偏遇上我,你不是運氣好到透頂,而是運氣糟糕透頂。”路辰淡淡說道,同時以識海之力捕捉到沙昱的刀行軌跡。旋即,他一手探出,切入對方璀璨的刀芒之中,向刀背抓去。
“果然沒有戰鬥經驗。”沙昱心道,眼中透出濃濃輕蔑。路辰想要抓住刀背,讓他的刀停下來,簡直是可笑之舉。這種打法,換成已經凝聚精神力根源的真罡境強者對他施展出來還差不多,而路辰只有氣海十重天,太託大了。
“死吧。”沙昱狂吼一聲,猛地爆發,砍向路辰脖頸的刀更快一分。
鋒利刀刃切過空氣,聲音嗚咽如厲鬼嘶吼。一股血腥味迫近而來,沙昱的這柄刀,絕對飲血極多。
“你的刀,太慢了。”路辰淡淡說道,五指一攥,刀刃頃刻間由極動變爲極靜。刀芒依舊吞吐,但卻穩穩定在空中,無法再砍向他脖頸。
沙昱心頭猛地咯噔一下,銅鈴雙眼中涌現出一抹駭然。他身經百戰,戰鬥意識也極高,路辰單手定住他的全力一刀,微微一怔後,他瞬間就反應過來,路辰既擁有這等可怕實力,要殺他易如反掌。
這一次他提到了鐵板,不……是踢到了鐵山!回過神來,沙昱急忙就要爆退。
“殺神一指!”路辰低喝一聲,右手食指指向沙昱眉心。沙昱剛剛的一陣失神,足夠路辰殺他十次,此刻路辰豈會讓沙昱逃脫。
一道灰白色能量,從路辰指尖激射而出。嗤的一下,洞穿沙昱的眉心。沙昱眼中的生機迅速消失殆盡,鮮血從其眉心處的傷口汩汩流出。路辰定住沙昱的刀,因此沙昱雖被他一指洞穿眉心而死,但屍體卻穩穩站在溪水中。
須臾,路辰眉頭微皺,心中有些不適應。
他能夠感知到,進入沙昱體內的那一縷死氣並沒有消失掉,而是正在瘋狂地汲取沙昱的氣血,沙昱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那一縷留在沙昱體內的死氣卻在不斷壯大。而只要他稍動念頭,那一縷死氣就會重回到自己手中。
片刻後,沙昱屍體中的氣血似乎已被死氣徹底汲取煉化,魁梧的身軀變成皮包骨,模樣看起來恐怖異常。
就在那一縷死氣汲取完沙昱的氣血之後,將要返回自己手中,路辰主動掐斷了自身與那一縷死氣的聯繫。
雖然汲取這一縷死氣後,他的殺神一指會有所提升,但死氣卻是吸乾了沙昱的一身氣血才得以壯大。而自己和沙昱一樣,都是人族。若將這一縷死氣重新納入手中,路辰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他抽出沙昱手中刀,拿在自己手中,向皮三走去。沙昱屍體倒下,如一段枯木,輕飄飄的落在溪水上,不知會隨着溪水流向何處。
悄無聲息地來到皮三身後,路辰將刀輕輕搭在皮三的肩膀上,鋒利雪亮的刀鋒正對着皮三的脖頸。
皮三正緊緊盯着女子三人,斜瞥了一眼刀刃,他一點也不緊張,以手指彈了彈刀面,笑道:“二洞主,你這把刀殺起人來滴血不沾,當真是好刀啊!”
刀刃不動,皮三依舊不緊張,心知沙昱得了儲物手鐲,正心情大好,與自己開玩笑呢。
“二洞主……”皮三扭過頭來,看向身後。
忽然間,他就像是一隻正在打鳴的雄雞,被人掐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他眼角抽搐不已,再一看已經隨着溪水飄向遠處的乾屍,皮三艱難地嚥了一口吐沫。遠處那一具乾屍,不是二洞主沙昱,又會是誰!肥羊,不……這小子殺了二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