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目光轉過來,看到葛青之後,連忙朝着他走去,上前抱拳道:“見過葛老。”
葛青迴應淡淡。
看到這一幕,路辰眉頭微挑動了一下。供奉與家主,素來是供奉向家主見禮。到了葛青和林淵之間,怎地顛倒過來。
葛青向來不離藥山一步,今日怎麼會來此?林淵看了一眼林殊,倒不覺得林殊能有什麼本事可以把葛青從藥山請來。心中詫異,張口問道:“葛老怎地來此?”
“怎麼,本供奉不能來嗎?”聞言,葛青的臉色不太好看,重重冷哼一聲,道:“葛某今日要是再晚來一刻的話,怕是要和自己的徒弟陰陽兩隔了。”
和自己的徒弟陰陽兩隔?林淵早已心中猜測無數種可能,遽然間得到這樣一番答覆,心神猛地一震,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呆立當場。葛青這話是何意思啊,難道……路辰是葛青的徒弟!
嘶~~~路辰是葛供奉的徒弟?看來……是了!北院演武場中的諸多林家弟子們盡皆倒吸一口冷氣,什麼叫真人不露相,路辰就是啊。你說你呀,你是葛供奉徒弟這件事情怎麼就不早點說出來呢。你要是早點說出來,誰還敢把你當成一個雜役弟子看待。你這不是誠心要坑人嘛!
林方看向路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深忌憚,不着痕跡的走到了林卓身後。
江宏、齊浩,兩人嚇得面如土色,身體兀自顫抖。
林秋雪杏眼中閃過一道吃驚之意,俏臉上始終流露出的淡然神情,此刻消失殆盡。
冷天峰斜睨一眼路辰。
諸人當衆,心頭最爲震撼的人,還要屬杜千修。杜千修凝望着自己的手掌,微微一陣後怕,只覺得自己剛剛是在鬼門關裡晃悠了一下,他這一掌差點把自己給拍死。路辰是葛青徒弟,自己殺掉路辰,焉能活命。
“杜騰冒犯本供奉,爲葛某所殺,路辰只是去收屍而已。一人做事一人當,杜供奉你要替自己兒子報仇,衝葛某來吧。”葛青上前說道。
“不知我兒杜騰是如何冒犯於葛老。”杜千修不敢真的衝上去報仇,但也不肯就此低頭。
“你在質疑我的回答嗎?”葛青頓住腳步,轉身看向杜千修,眼睛微微眯起來。這一番話,聲音不輕不重,沒有透出一絲威嚴意味,但卻令杜千修的心頭微微一顫。
杜千修此刻方纔驀然明白過來,葛青剛剛的一番話,不過是在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罷了。殺子之恨,不共戴天。奈何杜千修深知葛青的恐怖之處,真要衝過去的話,死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葛青。一念至此,杜千修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杜某管教無方,逆子冒犯葛老,委實死有餘辜。”
見到這一幕,路辰的眉頭又是微挑動了一下。葛青一出面,竟是壓得杜千修肯對自己放下殺子之恨。
這……葛供奉到底什麼身份?路辰心中閃過一道疑惑。
只見葛青重重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杜千修一眼,腳步邁開,徑直走向路辰,關切問道:“辰兒,你怎麼樣?”
這一聲‘辰兒’叫的林方、江宏、齊浩等人心頭惶惶不安。
路辰擡起頭來,雙眼赤紅,聲音嘶啞的說道:“今夕她……”
“快讓我看看。”待看到路辰懷中少女已經氣若游絲,葛青箭步走上前來,伸手接過林今夕。
由葛青接管照顧林今夕,路辰緩緩站起身來,兩隻拳頭攥得鐵緊,其中一隻拳頭氣焰噴薄,如火炬一般。只見他雙眸通紅,猶如一對血染的燈籠,盯着杜千修,一動不動。
杜千修被路辰此刻爆發出的氣勢嚇了一跳。心中想到,此子既是葛青徒弟,此番向我出手,我只躲開便是。料他一個氣海一重天的小子,怎麼也追不上我。念頭一轉,只覺得路辰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緩緩移開。
血染的一對眸子,從杜千修身上移開。而後緩緩的掃過冷天峰、江宏、齊浩……這些人縱然不是主謀,也是幫兇,路辰統統想殺。只是路辰心中明白,此刻自己之所以沒死,只是借來葛青之勢。要想殺掉冷天峰,卻是辦不到。
看到路辰望向自己,冷天峰微微揚起下巴,譏笑一聲。
江宏和齊浩則如同秋風中將要凋零的枯葉,簌簌發抖。
路辰腳掌在地上狠狠一踏,身影閃動,遽然間出現在江宏和齊浩的身前,一雙血眸看向二人,厲聲喝道:“今日是誰讓你們送信於我。”
“是……是……”
江宏和齊浩六神無主,吞吞吐吐,目光齊齊看向林秋雪。林秋雪杏眼含煞,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江宏和齊浩嚇得一陣哆嗦,支支吾吾好一陣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路辰根本沒指望二人能說出真兇是誰,不過二人看向林秋雪的一道目光卻讓路辰心頭暗恨起來。此事,怕是和這賤人也有關係了!
“家主大人,雜役院執事江宏、雜役院弟子齊浩,二人狼狽爲奸,合謀害弟子性命,此罪該如何定奪。”路辰高聲問道。
江宏和齊浩這才恍然過來,自己雖沒有說出正主是誰,但無疑承認送信於路辰。
“我們……沒、沒有……送信……”
“死罪。”林淵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林淵話音落下,江宏和齊浩身形一顫,張口叫了一聲。
“家主大人,是……”
恰在此時,一道倩影閃將過來,只聽噗噗兩聲,江宏和齊浩的喉嚨被一道掌鋒切開。只見江宏和齊浩雙手緊緊掐住自己的頸脖,瞪大眼睛看向林秋雪,張口想要說什麼,口中卻是咕嚕嚕冒出血來,一句話也說不出。
路辰看向林秋雪,眼神透出一絲冷意。
林秋雪卻是身子一轉,不看路辰,而是朝着林淵抱拳說道:“家主大人,江宏和齊浩合謀陷害路辰已定死罪,路辰是我隨從,我一怒之下出手,請家主大人責罰。”
林淵深深看了一眼林秋雪,不置可否,只擺了擺手。
林秋雪這才轉過身來,看向路辰,道:“路辰,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之前是我這個做主子的錯怪了你。”言中似有深意,彷彿在刻意提醒路辰的身份,縱然他是葛青的徒弟,也還是自己的隨從。
路辰目光凝視林秋雪,眸中透出一道冷意,一言不發,轉身而去。路辰這一道冷冽目光倏然望來,林秋雪只覺得自己如被一頭上古兇獸盯上,如墜冰窖,渾身冰涼,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此事終於塵埃落定,只是結果卻是和衆人意料中的情形截然不同。北院演武場中的諸多林家弟子們望着路辰,皆是瞪大眼睛,目光呆然,心中震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真可謂一波三折,誰也沒想到最後死的人會是江宏和齊浩,而且兩人還是死在林秋雪手上。
清河三霸中的冷雄和趙遠誠皆是多看了一眼路辰。
此刻冷天峰臉上的神色微有些難看,就好像一頭大象被一隻螞蟻絆了一跤,眼底閃過一抹冷厲。
“今夕怎麼樣了?”路辰轉身走了過來,看向林殊,問道。
“葛老在救,情況……不妙。”林殊嘆了一口氣,自責說道:“這事都怪我,我應該再快一點的。”
“怪不得你。”路辰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氣若游絲的林今夕和眉頭緊鎖的葛青,低聲問道:“我與冷家的冷天峰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知道他今日爲何要陷害我嗎?”
“林秋雪之所以不想嫁給杜騰,就是因爲這個冷天峰。林秋雪和冷天峰,兩人已經私定終生。”林殊低聲說道。
聞言,路辰眼角餘光再度瞥了一眼林秋雪,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兩人的這一番低語,只有他們自己二人能夠聽到。別人只看到他們在嘀嘀咕咕,卻不知道究竟是在說些什麼。林秋雪被路辰冷冷的瞥了一眼,心頭竟是升起一絲不安。
路辰心緒如電,片刻之後,又看向福春草藥堂的韓老和丹藥閣的陶老,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韓老、陶老,二位出手助我,路辰沒齒難忘。”
韓老和陶老都是微微一笑,兩人齊聲說道:“你可是瞞得我們好苦啊。”言下之意,是在告訴路辰,我們二人已經知道你就是那位辰藥師。
路辰如何聽不出來,點頭道:“以後不瞞了。”
“哦。”聞言,韓老和陶老先是一陣吃驚,隨後兩人笑着說道:“你呀你,這句話要是早點說,我們這兩個老頭子也不用如此艱辛。”
其實兩人不知,路辰是有自己的苦衷。此番葛青趕來,直接給自己扣上徒弟的名頭,路辰纔有將自己是辰藥師的身份暴露出來的打算。
“林家主,你先前一直想要知道老朽和陶老爲何要出手助路辰,老朽現在倒是可以告訴林家主,這其中的緣由。”韓老說道。
聽到這話,衆人心中又是一驚。葛青趕到,爆出路辰是自己徒弟。衆人直以爲福春草藥堂的韓老、丹藥閣的陶老,他們兩人和葛供奉是故交好友,早已知道路辰是葛青徒弟,方纔出手。如今看來,其中竟然另有原因。
冷家家主冷雄、清河武館館主趙遠誠亦是如此,這個叫路辰的雜役弟子還真是大大出乎兩人的意料。
“爲何?”林淵眉頭微皺了一下,問道。
韓老目光一掃清河三霸,面露一絲笑容,緩緩說道:“路辰就是三位今晚要宴請的辰藥師。”
此言一出,北院演武場中的林家弟子們反倒一頭霧水,辰藥師是誰?很牛逼嗎?
路辰就是辰藥師!清河三霸卻是齊齊一震,神色一陣驚愕。
好在三人不愧是一方家主級的人物。過了片刻,皆回過神來細細一想。忽地想起路辰是葛青徒弟,三寶淬體液怕是出自葛青之手,路辰不過是一箇中間人罷了。一念至此,這位辰藥師也就沒什麼值得令三人關注的地方。
冷雄和趙遠誠目光同時看向葛青,眼中流露出一抹羨慕。這林家真是撿到寶了,葛青實力強大不說,還能配製出三寶淬體液。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一定要將三寶淬體液的分配重新劃分一下。林家拿大頭是肯定的,但自己兩家總也不能連口湯都喝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