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辰光着膀子,身上只穿了一條白色褲衩,盤膝坐在巨石頂上。鈴聲入耳的一剎那,他猛地掀開眼簾。蛛絲鈴鐺的鈴聲一響,顯然是有異物撥動微不可查的蛛絲,已有兇獸侵入飛瀑五丈之內!
一念及此,路辰伸手拿起橫放一旁的玄鐵重槍,正是槍法宗要七式拿槍中的一式。
只微微的感應了一下,路辰倏然轉過身來,目光看向一處。距離十丈飛瀑約莫四、五丈遠的地方,一道身穿黑灰色衣袍的人影朝着路辰所在的位置,大喇喇走來。
不是兇獸,而是人!
看到黑灰衣袍人的身影之後,路辰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細小的電弧似的精芒。難道這就是……冤家路窄!要知道,雪龍山脈如同一條銀色巨龍,匍匐在大地上,山嶽逶迤,連綿數百多裡。兩個人要在其中碰面,機率比十萬分之一還要低。冷家派出來追殺他的人,卻是找到了十丈飛瀑。
目光向前看去,只見黑灰色衣袍人是一個二十多歲、頭髮亂蓬蓬、長着一雙劍眉、眼睛狹長的年輕男子。
此刻,年輕男子身上的黑灰色衣袍,破爛不堪。光是正面,就裂開三十多道口子,上面還佈滿一團團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比乞丐身上一件穿了十年的衣服還要不如。而黑灰色衣袍人的手背、頸脖、額頭、臉頰,皆有傷口。新舊傷痕算在一起,一共不下二十道。
路辰的目光看向年輕男子時,年輕男子的目光也正朝路辰盯了過來。
當看到站在十丈飛瀑旁邊一塊巨石頂上的少年,年輕男子狹長的眼眸中猛然迸出一道兇戾的目光。因爲事先沒有充足準備,踏進雪龍山中半個多月的時間裡,他接連數次踏進強大凶獸的活動地域,每一次都險死還生,甚至差一點點就命喪一頭強大恐怖的兇獸口中。
而他所遭遇的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人——路辰!
“小子,我叫冷濤,是冷家派出來專門追殺你的人,氣海二重天凝實之境的修爲,距離氣海三重天只有一步之遙!本來,我應該在見到你的瞬間,就一劍割下你的項上人頭。”冷濤冷眼盯了路辰一眼,頓上一頓,臉上露出一抹壓抑許久的殘忍笑容,繼續說道:“但是現在,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死的太快,因爲我要讓你明白一件事。死,對你而言,將是一種解脫。”
冷濤此言一出,路辰的目光裡浮現出一抹凝重。雖然他已經將神劍養氣訣修煉到氣海一重天,皮膜之境,擁有三牛之力。胸骨之中覺醒兩隻小饕餮,一隻小饕餮擁有三牛之力,兩隻便是六牛之力。合在一起,一共是九牛之力。
但冷濤已經達到氣海二重天的凝實之境!氣海二重天分爲:生肌、增力、凝實。凝實之境,爲巔峰之境!一般修煉到氣海二重天凝實之境的武道修士,肉身能夠擁有九牛之力。而冷濤距離氣海三重天僅有一步之遙,又是冷家本族弟子,非一般的武道修士可比。冷濤的肉身力量,絕對超過九牛之力!況且,冷濤絕對是功法和戰技兼修,實力非比尋常。
今日他與冷濤一戰,實是路辰成爲一名武道修士以來的第一場……生死之戰!
勝者生,敗者亡,絕無第二種可能。
一念及此,路辰的神色更凝重了幾分,拿着玄鐵重槍的手,微微的緊了緊。
見到路辰露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冷濤十分受用。只見冷濤的目光中浮現出一抹戲謔之意,看向路辰,淡淡說道:“跪下來,求我。只要你的誠意能夠打動我,我或許會給你一個痛快。”
說話間,冷濤一步步踏來,最後與路辰只隔着一丈距離。
路辰的眼神銳利,看向冷濤,默然不語。
“很好!”
話音未落,劍已出鞘。
冷濤腳下一蹬,身影閃動,如同一隻展翅鷹隼,撲殺向路辰。一道寒光刺出,鎖定路辰的拿槍的手腕。顯然,冷濤打算先廢掉路辰,再慢慢將他折磨致死。
劍光乍現,戰鬥爆發。
危機籠罩之下,路辰的眼眸中看不見一絲懼意,反而冷靜如常。九牛之力齊出,手中的一杆玄鐵重槍,迎着劍光,向前一送,正是七式扎槍中的第三式。
“叮——”
劍尖和槍鋒猛然切在一起,使得空氣中,冒出一粒粒火花。旋即,空谷中傳出一陣悅耳的碰撞之音。
如同死神撥動一根琴絃,將要奏出一首安魂曲。
劍尖點在槍鋒之上,劍身立即被彎成一張弓。冷濤重重的冷哼一聲,率先動用儲存在氣海之中的真氣。真氣傾瀉而出,灌入劍身。
劍身倏然繃直,反彈回去。
一股恐怖的巨力從槍身上傳遞而來,路辰連人帶槍,應聲向後倒飛三丈多遠。目光朝前看去,只見冷濤已經取而代之的站在巨石頂上。
此刻,冷濤手中之劍,橫空直指路辰。
“半個月前,這一劍,殺你如殺雞!沒想到才半個多月的時間而已,你竟然能夠擋住我的一劍。”冷濤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興奮之意,道:“倘若我不殺你,將來你在武道一途上的成就必會超過我。但是,你已經沒有將來可言,只會成爲我的劍下亡魂!”
殺死一個尚未崛起的天才和殺死一個永遠不會崛起的蠢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路辰的武道天賦越高,冷濤殺起來會越發覺得有意思。
這話說完,空谷飛瀑之中,劍光再起。
“叮——”
劍鋒和槍鋒交錯,空氣中又冒出一粒粒火花。路辰應聲倒飛出去,劍光如影隨形,追身而至。
噗嗤一聲,長劍如同一條毒蛇,刺入路辰的肩膀。鮮血飛濺,灑落一地。
路辰踉蹌倒退,一杆玄鐵重槍,左支右絀。冷濤面掛一抹戲謔笑容,步步緊逼,一道道森冷的劍光吞吐不止,靈巧的避開槍鋒,盡數落在路辰身上。
“哧啦——”
兩人交手十息時間不到,冷濤毫髮無損,路辰卻滿身都是劍傷。他身上的劍傷,深淺不一,有輕有重。輕者,只是一道血口子。重者,深可見骨,血肉外翻。過不多時,路辰就已渾身鮮血淋漓,如同一個血人,模樣好不悽慘。
冷濤的面色從容不迫,眼神始終淡然,似是在享受虐殺路辰的戰鬥過程。
路辰則是以傷換命,一道道靈動遊走的森冷劍光朝他落下,玄鐵重槍難以招架,他總是以最小的傷勢,換取從冷濤的劍下逃出一線生天。
“砰——”
一擊之下,路辰再度擋不住冷濤的劍勢,應聲倒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一棵樹幹上。
冷濤,很強。
路辰右手拿槍,此刻五指、手掌、右臂、連同右臂所在的半邊身體,皆是一陣陣痠麻,險些連槍都拿不穩。
槍法宗要,首重拿槍。冷濤的隨意一擊,就令路辰連手中之槍都拿不穩。
交戰至此,冷濤眼中的興奮光芒一點點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無聊之意。身體微微的一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說道:“你,可以去死了。”
“狂蟒吞日!”
話音落下,冷濤身影閃動,已經再度殺來,一劍劈出,劍勢凌厲至極。
“七式拿槍!七式掃槍!”
這時間,只要稍有遲疑,就要落入人手,任人宰割,性命丟掉。路辰目光微沉,五指發力,拿槍一掃,擊向劍光。
森冷的劍光如一條電蛇,在空氣中迅速遊走。遇到玄鐵重槍之後,電蛇倏然之間發生改變。由一條小巧靈動的電蛇,瞬息之間,化成一條兇猛狂暴的巨蟒。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將玄鐵重槍的槍鋒吞沒掉來。
叮叮之聲,不絕於耳。空谷之中,冒出一粒粒火花。
路辰只覺得手中的玄鐵重槍,如同深深的陷入一口泥潭,他越是掙扎,玄鐵重槍陷的越深。
爲今之計,唯有丟槍。
只是路辰的右手仍舊牢牢的抓握着玄鐵重槍的光滑如鏡的槍桿。
他身負兩套戰技,一套劍法戰技——青光劍法唯字訣,一套槍法戰技——槍法宗要。此刻若是丟槍,就只有施展青光劍法唯字訣了。但是自己根本沒有領會青光劍法唯字訣中的奧秘,此刻施展,未傷敵人,先傷自己,勝於找死。
槍,不能放下。
這時間,劍光越吐越長,如同一頭狂蟒,蟒身扭動,纏繞玄鐵重槍的槍身,血盆大口朝着路辰撲殺而來。
再不丟槍,只有一死!
“轟!”
電光石火之間,路辰卻如同失聰了一般。山風聲、飛瀑水流聲、金鐵交擊聲、衣衫獵獵聲……全部消失殆盡。
這一刻,他抓住了。唯有手中之槍,不能丟下!
劍光巨蟒已經吞沒到路辰抓握玄鐵重槍的右手,劍氣吞吐,路辰手背上的肌膚裂開一道道細口,殷紅鮮血順着玄鐵重槍滴落而下。
一絲痛楚,讓路辰感受到死亡的迫近。
“死吧!”冷濤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譏笑,就如同將要踩死一隻螻蟻一般,他的心頭毫無波動。
冷濤,近在咫尺。
劍尖,近在咫尺。
死亡,近在咫尺。
面臨這一切,路辰冷靜如常,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凜冽之意。一隻手寸毫不讓,緊緊的抓握着玄鐵重槍。只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身上卻蕩起一道奇特莫名的韻味。
槍法宗要,七式挑槍,七式合一,一柱祭天!
槍法宗要,七式掃槍,七式合一,橫掃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