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眼看得曹風等人離去,季玉恆在轉目,看了眼那已然齊齊放下兵戈,投降、跪伏於一處,且被手持寒刀的北涼將士,齊齊圍住的穆雲軍後。
他踏前一步,對着葉涼拱手道:“將軍,接下去,這些人如何處理?”
擦拭周薇面頰的手,陡然一滯,葉涼白皙染血的面頰,掠過一絲冷芒後,好似未聽得季玉恆的問語般,不言不語的再度給周薇擦拭起來。
看得此景,那季玉恆等人亦是愣在了那裡,不知葉涼此舉何意。
倒是那瞭解葉涼的蘇恆清,緩緩轉過身,一手扶住腰間寒刀刀柄,一手輕擡而舉,對着那持刀,看管着穆雲軍的北涼將士,揮手震語道:“殺!”
唰唰...
隨着蘇恆清這一語的落下,那本還微微一愣,有些未反應過來的北涼將士,在看得葉涼無言默認後,終是紛紛反應而過,對着那地上穆雲軍諸將廝殺而去。
由於這些穆雲軍,稍稍厲害的將領,已然於降時被廢,餘下的盡皆是些沒了武器,且被嚇破了膽的殘兵。
所以,在這羣北涼將士的屠戮下,亦是一個個除了哀嚎求饒,整體無多少還手之力。
唰唰...
一時間,那金戈再起、血光再濺。
只不過,這一次,則是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戮,那屬於北涼軍對穆雲軍的屠戮!
不知是由於這段時日裡常敗的憋悶,還是周薇死、同伴死的憤懣,這些北涼將士在殺這些南雲王府的將士時,一個個亦是異常兇悍。
那手起刀落間,一條條性命彷如草芥般被他們收割而走。
僅僅片許,那上萬南雲王府的將士,盡皆他們屠戮殆盡。
整個虎雲澗的寬闊道,差不多已然變成了血河屍道,到處的屍身、殘肢堆積各處,涓涓血水更是於腳下匯成些許血河。
浸染了衆人的長靴。
“呼...”
重重的吐了口濁氣,感受到金戈平息,哀嚎散去的葉涼,亦是停下了擦拭,抱着周薇,緩緩起身。
旋即,他擡首看了眼那一片荒涼,屍橫遍野的虎雲澗後,他低下頭,看向那清眸緊閉,玉面冰寒浮白的周薇,望着她那再也不會輕靈而笑的面頰,苦澀而笑:“現在...”
“黃泉路上,你還會孤麼?”
顯然,雖是‘送了’那麼多人下去‘陪’她,可是,他的心中依舊揮不去,那份愧疚,那份悲傷。
“小涼。”
陡然喊了一語,蘇恆清看向那擡首望向他的葉涼,憋了半晌,終是有些生疏的憋出了一語:“她對你,很好。”
這一載,她對北涼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而這一切,他亦清楚,她都是爲葉涼所做的,所以,他終究不得不替她說一語。
只是這一語,雖然晚了些。
面對蘇恆清的話語,葉涼白皙染血的面頰,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仰天輕嘆:“我明白,終究,是我負了她...”
啪嗒...
嘆語於此,他似是想起了當年,於北竹院拒絕周薇時,她那氣鼓鼓的倔強之語,那所言願爲他改變一切的倔強之語,面頰之上,一滴清淚滑落而下。
滴落於她的玉面之上,濺起點點水花。
濺的周薇那睫毛不知是因水重,還是何,極爲輕微的一顫。
旋即,那心中悵然,未感受到半點外物的葉涼,以玄力蒸散那淚水後,低頭看向那似永遠沉睡的周薇,苦澀笑語:“傻丫頭,你一定要早點輪轉...”
“爭取下輩子,不要再遇上我,苦了自己。”
一個女子從性子頑劣倔強,到磨去一切棱角鋒芒,並穿其戰袍,金戈沙場,袖手天下,只爲守護他的家鄉。
如此重愛,誰能不知?誰能不痛?
似是能夠看出葉涼懷傷,季玉恆倒是頗爲聰明的恭敬拱手,以轉移話題的看向,那羣還被蘇媚兒控制着心神,於一旁安靜不動的近萬穆雲軍,道:“將軍...”
“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之前,猶豫這些人在蘇媚兒等人的控制下,倒戈於他們,誅殺穆雲軍,所以,他們便未對起如何處理。
只任憑這些人安靜的站立於一旁,連屠戮的時候,都未將他們算進去。
如今一切皆畢,季玉恆自然是要問了。
畢竟,他不清楚,這種被蘇媚兒以特殊手段操控的人,究竟以後還會不會變,會不會反,所以,便不知道,該不該輕留了。
面對季玉恆的言語,葉涼看向那之前被其喊起,並遞過一顆玄丹,以令其稍稍恢復己身的蘇媚兒,語調微和的問道:“媚兒,你恢復的如何了。”
“多謝閣主關心,媚兒並無大礙,已然恢復全盛之態了。”蘇媚兒擦拭去額間僅剩的幾許剔透汗液,掃去玉面上的疲憊,恭敬吐語。
“嗯,那待大軍離開之時,你便動手吧。”葉涼淡淡道。
“是,閣主。”
蘇媚兒恭敬拱手。
有了她這一語,葉涼在略微點頭,並下了幾個命令後,終是未再猶豫,帶着那摩挲的甲冑之聲,轉過身,看向那遠方大道,震語道:“全軍聽令,收兵歸北涼!”
“諾!”
那在場諸將,以及那去而復返,並沒能抓到那已然逃離的顧清凝、黃勇嶽等人的曹風等人,亦是齊齊恭敬應語。
隨着衆人的應語,葉涼亦是再無猶疑,抱着周薇的屍身,便是朝着北涼歸去。
有了他的領頭歸去,那北涼大軍,亦是齊齊而整,帶着那血腥之味,肅殺之氣,朝着北涼進發以歸。
嘭嘭...
一時間,甲冑摩挲,腳步陣陣、沙塵卷。
若是此時于山巔眺望,便可看得,一羣雖是體軀殘殺道道,甲冑破碎,氣力疲憊,可卻依舊肅殺之氣蔓延,戰意昂然的大軍。
正跟着那高舉着的,那殘破的北涼與中周王府的旗幟,踏着那傾灑於地的夕陽,緩緩歸去。
只留下那滿目瘡痍、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虎雲澗,於身後的夕陽襯托下,淒涼、荒寂的顯露於此。
不過,當得那大軍差不多要徹底行離開虎雲澗時,那神色空洞,如死寂般站於虎雲澗中央的那上萬南雲將士,似是受了何人命令般。
陡然紛紛持刀而起,朝着各自的脖頸割抹而去。
令得那屍身墜、頭顱落,鮮血灑青天。
以給那荒敗的虎雲澗,再度多了一抹悽清、血腥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