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老婆子的意思是,之前水姑娘等了你很久,後來才走的。”王媽見葉涼誤解,急忙解釋道。
“嗯。”
葉涼了然的點了點首後,他側過頭,望着那草屋,眼眸泛起點點波瀾:“她...等了我很久麼?”
“對啊,你是不知道啊,那段時間,她天天在海邊癡癡的望,等你回來,那模樣就快成望夫石了。”王媽道。
“如此說來,我有負於她了。”葉涼呢喃着,雖是憶不清,但依舊心中酸楚。
“對啊,你小子,是真的對不起水姑娘。”
王媽道:“不過還好,水姑娘非但未怪過你,反倒都言是自己的錯,只是那言着言着,就在海邊落淚了。”
“什麼!?落淚!?”
葉蓿凝、上官璃等人神色一變,失聲吐語。
白洛水是誰?是堂堂彼河神尊,是神府九界第一清冷女子,是她們洛水門,至高無上,威嚴無匹,得以萬生敬仰的門主。
可就是這般女子,竟然落淚了?而且似乎非一次。
如此,她們如何能不驚?
“對啊。”
王媽似十分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後,他看向葉涼抱怨道:“別說王媽多舌,水姑娘待你是真的好,那段時候,真的是天天翹首以盼等你歸來...”
“縱使不哭之時,王媽都能看得她眼眸裡的哀怨、淒涼,還有那等你的憂愁...”
她不住的說着,倒是發揮了鄉村婦人渲染本色,將白洛水說的要多癡情有多癡情,待葉涼要多好,又多好,似有一點不對,就成了負心漢般。
待得王媽說的差不多,她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上官璃道:“水姑娘待你那般好,結果你卻...唉...真是...”
似是聽出其中誤會,聰靈的葉蓿凝,雪白的面頰,浮現一抹笑意:“王媽,你誤會了,阿璃是我等的好友。”
“啊...哦...好好好...”王媽似知曉誤會,不由尷尬一笑。
她看向葉涼道:“總之,水姑娘待你真的是不錯,你可得好好珍惜,莫要負了她,你知道嗎,她甚至爲了你,都拒絕了慶東王之孫的求親...”
說着,她亦是收不住話匣子般,又說了慶東王當時浩蕩迎親隊伍前來求親,以及一些別的事,總之都是一些替白洛水說的好話。
當得王媽徹底說完,葉涼白皙的嘴角泛起一縷苦澀: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爲我做了那麼多...
那麼多...
心緒於此,他緩緩轉過身,推開那院落攔物,踏入那院子,朝着那草屋內走去。
看得此景,王媽正欲出言,那葉蓿凝卻是攔阻了她,對其搖了搖頭道:“王媽,便讓涼弟一個人靜靜吧。”
她明白,現在的時候,需要他自己去消化,自己去回憶。
“那好吧,那我便先去忙活了,你等有事隨時喊我。”
王媽倒亦識趣,在與葉蓿凝略作言語後,她看了眼那葉涼的背影,便是轉身離去了,只是那離去時,還是忍不住搖頭呢喃:“多好的小子,多好的姑娘,明明都相愛着,爲何...”
“就不能在一起呢?”
她那言語倒是有幾分替葉涼和白洛水抱不平,覺得老天不公。
隨着王媽的離去,葉涼亦是在草屋裡,院子裡,乃至海邊分別待了許久。
待得那煦陽微落,晚霞微起時,葉涼亦是來得那桃林旁,望着那似是一年四季皆不會花敗的桃花奇景。
他在桃林中,來來去去,走了十數趟,或急或緩,或站或行,似尋找着什麼,又似拾掇着什麼。
許久後,他纔是停落而下,靜靜的凝望着那隨風搖曳的桃花林,久久不動。
就在葉涼似如石人般,凝望良久之時,那不知何時出現的葉蓿凝,走於他的身旁,與他共觀道:“怎麼了?”
顯然,知弟莫若姐,她亦是很快便看出了他心有所憂。
“姐,你說...”
葉涼凝望着那被吹得紛飛而起的桃花,呢喃道:“我會不會,永遠都想不起來了。”
他這一路來,行各處與白洛水、水之謠待過之地,以想一點一點的將,他與白洛水的記憶撿回來。
但可惜的是,縱使他如何努力的拾掇,終究未能‘撿’回半點。
面對葉涼的問語,葉蓿凝玉面浮現一抹清淺的笑意,同望而語:“涼弟,你是爲何來到此?”
我爲何到這裡?
葉涼微微一愣,下意識道:“爲了找回有關她的記憶。”
“那你又爲什麼,要找回她的記憶?”
“因爲我想歸回這段記憶,弄清楚一切。”
“那你又爲什麼要尋回這段記憶,要去弄清楚一切?爲何不聽之任之,隨緣下去,開始新的生活呢?”
“我...”
葉涼一時有些語塞。
是啊,爲什麼?很多人失憶後,不都就這樣,聽之任之,當上蒼賜給自己的新生,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麼?
我爲什麼執意要尋找?
是愧疚?是責任?還是...
葉涼有些混亂了,他似乎有些忘了當初要這般做的真正初衷。
“是心。”葉蓿凝陡然吐語。
對,是心!
葉涼眼眸一亮:是我的本心,讓我下意識便這般做了。
葉蓿凝看得他那略顯陰鬱的深眸,透出希冀之光,清淺一笑:“所以,你根本無需多問、多想,只要跟着你的心,走下去便好。”
“如此,縱使前路如何崎嶇不順,如何道阻且長,你依舊不會迷茫、不會畏懼,更不會後悔。”
是啊,既是本心行之,又有何可懼,有何可悔?
葉涼靜立着,忽然明白了一切。
縱使暫時拾不起記憶,又有何關?他知道,他要她,要尋得她,要與她相伴一生,便夠了。
所謂的煩事種種,又有多大關係?
這一片前塵往事,他只知,他不願忘之,不願負之,唯願愛之。
葉蓿凝看得葉涼陰霾盡掃,本心清明的模樣,迴轉過首,凝望着那前方桃林,任憑桃風吹得青絲輕蕩,粉脣輕啓:“好好的走下去吧。”
“以後,你只需記住一句話,那便是...”
她伸出玉手,任憑一片桃花瓣落於掌心,垂眉而望,粉脣輕啓:“不負前塵不負卿...”
不負前塵不負卿麼...
葉涼心頭呢喃了一語,他擡首凝望着那漫天的紛飛桃花,眸起波瀾:無論如何,我會走過一切,你我曾待過之地,走過那你曾走過的路,去尋得那屬於你我的記憶。
去尋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