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藍色的紋路只是一瞬便從文玲的肌膚之下消隱,夏明卻睜大着眼睛,自那詭異的深藍中迅速想到了一個組織,想到了最近在黑市流傳的某種違法藥劑。
“藍血!”
他忽然想起了畢業考試之前,文玲說她有認識的親戚可以幫忙買到這種藥劑,還問他需不需要的事情。
文玲忽然暴漲的實力,她方纔那些譫妄囈語,詭異病態的精神狀態,一下子都得到了解釋!
應彩晴微眯雙眼,看着文玲,顯然也是一瞬想明白了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她先前的預感果然沒錯,沒想到這所學院裡,還有爲了要硬上夏明而不顧性命服用藍血藥劑的癡女!
還好她來得及時,要不然夏明的初吻就……
應彩晴心有後怕,看向文玲的眼神便更加不善。
“文玲”憤怒的望着這個壞祂好事的女人,口中發出狂暴憤怒的尖嘯。
一瞬間,整個走廊的玻璃都被震碎,無形的靈能好似洶涌的波濤誓要將應彩晴拍死在岸上,應彩晴卻忽然出現在文玲身後,冷笑着扯住她的頭髮,手指拂上她的脖頸。
她用小黑屋把沙米尼耶已經被明南煙摧殘到僅剩一點微芒,又被夏明所作所爲徹底傷到的可憐意識給關了起來,暫時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雖然此刻的他實力不夠插足到兩人的戰鬥中,但既然這樣的光芒能在夢境中殺死對方,那麼或許在現世……
就像是一場大夢初醒,在被沙米尼耶意識壓制的這段時間,她終於徹底清醒,意識到最近這段日子的她是有多麼瘋狂,多麼失去理智,而剛剛自己那樣的行爲,又是多麼的可恥,多麼的醜陋。
她重重把文玲像是扔垃圾一般往地上摔去,但就在這時,“文玲”身上忽然冒出一股熾烈的電光,脖子上深藍色的青筋好似一瞬間變爲了尊貴神秘的紫色。
越是待在這樣污穢骯髒的世界,越是被這些令人噁心作嘔的事物包圍,那段時光,那短暫的歡愉與快樂,便愈發成爲祂唯一的念想,唯一的慰藉,唯一的追求與渴望。
但沙米尼耶卻徹底茫然了,內心生出一絲從未體驗過的難受、失落與痛苦傷心。
夏明連忙追上去要拉住文玲,服用大量藍血,又被沙米尼耶的意識寄宿,他怎麼能這麼放心讓文玲就這麼離開。
“等等,文玲!”
祂操縱着一根根電流鞭索和觸手嚮應彩晴抽打而去,應彩晴優雅美麗的自如躲避,彷彿在炫目閃耀的紫色雷霆照耀下跳着優美華麗的舞曲。
祂疑惑,祂震驚,祂矇昧懵懂的意識並不明白,爲什麼這個男人總要這樣決絕而充滿殺意的對待祂。
一道紫色的流光飛出天華學院,消失在遙遠的天邊。
之前像是着了魔一樣瘋狂服下藍血想要提升實力,成爲有資格站在夏明身邊的人,可是現在……
看着他手裡那熟悉的曾經幾乎將祂毀滅的金色光芒。
既然已經給夏明添了這麼多麻煩了,註定身死的自己怎麼還能繼續給他帶去麻煩和困擾,甚至讓他深陷險境呢?
所以……
那是溫暖而溫柔的正義之光,也是熾烈燃燒要毀滅一切罪惡的極致之光。
這把光劍傷到的,也只會是被他認定爲是罪惡的沙米尼耶。
只待祂將其完全侵佔,就能大幅將其徹底改造成靈界生命的形態,由詭異的深藍蛻變爲尊貴之紫,在這醜陋的世界擁有肆意奪取一切的力量,從明南煙手裡奪走那個男人的力量!
正義之光的技能從低級升級到了中級之後,早已經不像在第二個夢境世界裡那樣施展有限。
“文玲”轉過身,看着夏明,看着這個男人。
此刻望着夏明,她一時間內心涌現出千言萬語。
然而“文玲”已然趁此機會站起,雙眼好似燃燒着火焰般無比憤怒,但細細望去又好似漆黑深邃的宇宙般冷漠無情。
她的能力關不了對方太久,而等到對方徹底破籠而出之時,也將是她迎來人格意識的死亡,身體連同靈魂都被對方徹底佔有奪取之日吧?
那是曾經閃耀在沙米尼耶面前,將祂幾乎殺死的光芒。
明明他曾經那樣渴望迷戀祂的身體,一次次的和祂進行着最絕頂的歡愉。
審判罪惡的正義之光,自然處決的只會是他認爲是罪惡的對象與目標。
“小妹妹,姐姐我一向虛懷若谷,有容乃大,但你別給臉不要臉,逼我扇你耳光。”
“對不起,夏明。”
一個漆黑的巨大牢籠憑空落下,將祂的意識暫時囚禁,文玲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她無比羞愧自責的看了夏明一眼。
古奧威嚴混沌浩大的氣息在文玲脆弱渺小的軀殼裡緩緩復甦,應彩晴的舞蹈在狂亂的電流鞭索下似乎也開始顯得有些倉促,難以保持風度。
當他手中出現那把光芒之劍時,一瞬間,所有抽打向應彩晴的電流鞭索驟然停止在了空中。
“再見,夏明。”她在心裡輕聲說。
真是自作自受啊。
與此同時,一個充滿了厭惡自責的意識出現在心靈空間,又是恐懼又是痛苦的看着祂。
但她也只能躲避,做不到反擊。
噗嗤。
在祂眼中,夏明已然不是什麼噁心骯髒渾身散發着臭味的肉塊,而是好看的,美味的,能帶給祂快樂和歡愉的肉塊。
光劍倏然刺進“文玲”身體,沙米尼耶一時閃躲不及,來不及反應。
甚至在明南煙那濃烈愛意的影響下,即使是所有人類在祂看來都是一堆扭曲詭異的肉塊,夏明也成爲了其中唯一的特殊。
文玲一邊飛,一邊在心裡大聲的嘲笑着自己:
她再度對着夏明道歉,苦澀的笑着,然後黯然痛苦的收回眼神,轉身離開。
那根本不是喜歡,那是醜陋的嫉妒和佔有。
二十年過去,當初差點被他毀滅的仇恨早已隨着時光消泯於無形,因爲這個世界的一切對祂來說都是骯髒的醜陋的,是被無數噁心扭曲令人作嘔的齷齪事物所包圍的。
然而除了一句道歉,她竟已不知該如何訴說。
一把光劍自“文玲”身後憑空浮現,驟然刺向她的身體。
“沙米尼耶,給我從文玲的身體裡滾開!”
而夏明用靈能凝出的光劍雖然刺入文玲的身體,將她從後心貫穿,卻根本就沒有傷到她的軀體,而是直接刺入了她體內那個鳩佔鵲巢的混沌意識,沙米尼耶的意識。
莫名的,他想起了第一個夢境世界裡,那位混沌矇昧和他同歸於盡的偉大存在——沙米尼耶。
熟悉的痛苦再度襲來,雖然相比起曾經是那樣微弱,渺小。
一直被他輕鬆壓制住的那個意識聽到這句話似乎一下子被激起了鬥志,激烈的開始反抗。
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已經隨着服用大量的藍血被徹底腐化,剛剛在腦海裡那個龐大意志的影響下,更是崩壞到了瀕臨人體的極限。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留下。
他伸出手,靈能化作的光芒凝成一把劍,被他握緊。
從來都只是隨意揮霍着靈能的沙米尼耶這二十年來雖然依舊如孩童般矇昧,卻也學會了七歲的隱忍,學會了發揮自己靈能操控電流的能力。
夏明看着這紫色的電流,感受着這宏大浩瀚仿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氣息。
明明擁有了超過夏明的實力,卻反而更加沒有資格同他站在一起,哈哈,我可真是個笨蛋,蠢貨,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倉皇、急促,沒有半點想象中的唯美傷感,像是一條落荒而逃的野犬。
然而這一次,當他主動要去拉住文玲的手時,是文玲甩開了他。
夏明手上的光劍只是吸引沙米尼耶注意力的幌子,他真正的殺招,是藏在對方背後的那把正義之劍!
相反,沙米尼耶用靈能化作的電流鞭索正逐漸增加,越來越多,祂正在迅速的侵佔奪取着這具身體,這尊靈魂的所有。
或者說祂震驚,祂茫然,祂疑惑,祂……不想反應。
那電光瞬間麻痹了應彩晴的身體,紫色的電流好似一根鞭索啪的一聲抽打在她身上,被她匆匆凝出的靈能護罩擋了一下。
她捏住了文玲脆弱纖細的脖頸,厭惡的看着她因爲缺氧而脖子上綻起的深藍色青筋。
在強烈的羞愧和自責之下,她竟然完成了二次覺醒。
這就是最後的道別了。
她厭棄這樣醜惡的自己,想把那樣的自己關進永不見人的小黑屋再不被人看見,於是靈能竟然奇蹟的完成了蛻變,真的進化出類似把什麼東西給囚禁關禁閉的能力。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想要追求他也沒有錯,但是別人不願意你還要強上,那可真是有點噁心了。”
二十年前那片極致耀眼而震撼的絢爛光華不可抑制的浮現在腦海裡面。
祂的心願那麼簡單,祂只想得到他,佔有他,和他再度重溫那些歡愉的快樂,和他整日整夜的永遠被這樣的幸福與快樂所包圍,在祂的記憶中,明明夏明也對此感到無比的興奮和快樂,可是爲什麼……
內心的醜惡,以及對夏明的情意和告白,早已在剛纔訴說明白,此刻除了一句對不起,她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對不起,夏明。”
在第一個夢境試煉裡,夏明對這項能力的理解和運用便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地步。
此刻,一根根電流鞭索自她身後生長延展而出,好似一根根觸手在空氣中亂舞,這是祂熟悉的姿態和感覺,彷彿回到了靈界。
哈哈哈哈!
傻子!
蠢蛋!
笑着笑着,不知怎的,淚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