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華沉默地看着南寶姝。
打從她開始說起她們南疆國弱受人脅迫的苦楚時,他神情就嚴肅起來。
聽到後面她想生一個擁有大殷皇室和南疆血脈的孩子,好在大殷保護她們南疆,他更是動容。
前幾日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想跟他生兒育女的嬌滴滴女子,他是反感的。
他不能理解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女子,在明知道一個男人愛慕着她親姐姐的情況下,她還一心想纏着這個男人,爲這個男人生孩子,這對他而言多少是膈應的。
可是此時此刻,這個南疆公主爲了保護南疆而將嬌羞踩在腳底下,坦然跟他說起生一個對南疆和大殷都好的繼承人時,他心中的反感和膈應,盡數消退。
不牽扯情情愛愛,單純只爲了利益和安撫兩邊親人而生個孩子,雖然對不住孩子,可是,這樣的結合,讓他心裡沒那麼牴觸。
因爲這樣的前提下,就算他們睡上一場,他內心也不會虧欠她什麼。
他不必受道德感譴責,不必覺得給不了她真誠的感情就不能碰她,因爲,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感情啊,她只是單純需要一個孩子罷了。
他們就像兩個合作伙伴,孩子是滿足各自需求,誰也不用感到虧欠對方。
“王爺,考慮一下唄?”
南寶姝舉起茶杯,微笑望着殷重華。
她坦然地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姐姐,你不想背叛她,可這種只爲兩國利益而生個繼承人的事,算不上背叛。畢竟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你碰我只是爲了給我一個孩子讓我實現保護南疆的心願,我姐姐她也是南疆人,她若能看到我生下一個可以保護南疆的大殷皇孫,她不會怪你。”
停頓了一下,她笑道:“畢竟,我姐姐她並沒有多喜歡你,她對你沒有什麼獨佔欲。”
對上殷重華幽幽的視線,南寶姝笑道:“不管王爺你願不願意承認,那半個月動心的人只有你,你愛我姐姐入骨,可她只拿你當病人。看到你跟她最愛的妹妹生下能保護南疆的孩子,她只會感激你,她會欣慰當初捨身救你沒白犧牲,留着你這具殘軀總算能爲我們南疆換來和平。”
她笑眯眯道:“所以,你不用覺得對不住我姐姐,只要你自己跨過了你自己心裡這一關,就沒問題了。”
然後,她又做出承諾:“而且王爺,我南寶姝可以用我的性命、用我南疆命脈,跟你發誓保證,即便你我之間有了孩子,我也不會用孩子來逼你喜歡我,你看我如今的真實本性就知道我是個灑脫的人,我不會去強求一個不喜歡我的男子來愛我,這太卑微,我不屑去做。”
說完,她舉着茶杯等着殷重華的迴應。
她說了這麼多,殷重華要是還不答應,那她就只能等着太后和皇帝給他下藥,然後半推半就的對他用強了。
嘖,畢竟現在被他猜出了她擁有駕馭毒蛇的本事,這種情況下,她得懷上一個孩子才能安心。
殷重華沉默着。
可他眼裡已經有了肉眼可見的動搖。
他閉上眼睛。
這些日子來,身邊所有人對他的規勸,一一在他腦海裡浮現。
上至母后皇兄舅舅大長公主,下至表妹表弟和府中管家,幾乎所有人都在勸他放下,勸他生孩子……
他腦海中浮現出皇兄對繼承人的迫切渴望,浮現出往日裡百官在朝堂上勸皇兄多多寵幸後宮嬪妃早日生下繼承人的畫面,浮現出母后看到別人抱孫兒玩耍時那種期待又羨慕的目光……
然後,他又想起了“龍母”傳言出現後,文武百官看到他時那種恨不得立刻把他綁了送去跟王妃洞房的眼神……
種種,都在他腦子裡交替出現。
最後出現的,是南寶姝坦然地告訴他,她從踏上和親之路那一刻,就只想生個大殷皇室血脈的孩子,她不稀罕他的感情,也不稀罕他這個人,她只是想要生個孩子。
即便有了孩子以後,她也不會糾纏他,不會逼迫他,他們倆只需要像普通朋友一樣各司其職養育孩子長大就行了。
他們完全可以做一對假夫妻,在孩子面前假裝恩愛,揹着孩子時,各自做各自的事。
這樣的生活,又有什麼不好呢?
良久以後,殷重華睜開了眼睛。
他握着茶杯,舉起來。
跟南寶姝碰杯之前,他凝視着南寶姝:“你發誓,你今生今世絕不逼迫本王愛你,你與本王之間即便有了孩子也不會有感情糾葛,只要你發誓那麼本王就答應與你合作。若你不能做到,那麼請恕本王不能答應你。因爲碰了你以後,本王就會對你有一份責任感,到時候你若哭哭啼啼整日跟孩子抱怨控訴,本王會很難做,你明白嗎?本王要確定你不會影響本王下半輩子的生活,確定你的確灑脫,才能與你合作。”
南寶姝看到他妥協,別提有多高興了!
她當即就拍桌,擡手立誓。
“我南寶姝用我性命用我南疆命脈發誓,我今日與戰王殷重華達成合作生兒育女,只是爲了各取所需,絕不是因爲愛他,今後也不會逼迫他愛我,即便我們之間有了孩子,我也不會拿孩子來做武器逼他!我若食言,就讓我當即暴斃,南疆滅亡!請戰王相信,我南寶姝,堂堂南疆公主,我有我的驕傲,一個心裡沒有我的男人,我不屑哭哭啼啼強求他。”
說完,她挑眉望着殷重華,“如何?”
殷重華滿意極了,握着杯子就準備跟她碰。
可是南寶姝卻擡手擋住了杯子。
南寶姝睨着殷重華:“我發誓了,你呢?萬一你跟我圓房以後,突然食髓知味,愛我愛得無法自拔,然後強迫我喜歡你,我豈不是虧大了?”
她指着殷重華,帶着點公主的驕縱和霸氣:“你也發個誓!”
想了想,她笑眯眯道:“你就發誓說,你殷重華這輩子絕對不會逼迫我南寶姝喜歡你!你不會用孩子做武器逼我心軟,不會用我南疆安危來脅迫我,更不會用我家人的性命來要挾我!”
“……”
殷重華不可思議地望着南寶姝。
她剛剛喝的是茶,不是酒吧?
這就醉了?
她哪來的自信,以爲他會對她食髓知味上癮然後愛她愛得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