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的百姓之所以沒跑,一來是對馬鬃山的守軍有着足夠的信心,並不擔心破城。二來,哪怕城破了,突厥也不會屠城,因此沒有逃跑的必要。可此時被抓到城牆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戰場,所有的男丁都露出懼色,心中暗道,這該死的衛宏該不會是抓自己來當炮灰吧?
看着三百壯丁皆用仇視的目光盯着自己,衛宏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卻也不多解釋。讓周定迅速將附近的弓箭全都找來,由於現在是白刃戰,雙方膠着在一起,因此並沒有消耗太多弓箭,箭矢很充足。衛宏將弓分發給六百人,然後把馬鬃山所有的箭矢都放在六百人的腳邊,然後指着城牆高聲言道:“都給我玩命的往城牆上射,不用管準不準,只要能射上去就是好樣的!等這仗打完了,我每人賞你們十兩銀子!”
原本憂心忡忡的衆人,一聽這話,臉上的愁容頓時煙消雲散。僅僅是往城牆上射箭,不用衝鋒陷陣,射完箭就可以領十兩銀子?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一時間所有人都搭弓射箭,拼了老命的往城牆上射,頓時間密密麻麻的箭矢如狂風暴雨一般將城牆給籠罩住。
本來還以爲衛宏要抓壯丁的周定,此時終於明白了衛宏的用意。先前衛宏讓周定把州兵全都撤下城牆,就是害怕被箭雨誤傷,而現在城牆上除了突厥兵就是重甲兵,重甲兵厚重的盔甲根本不懼怕箭矢。因此無差別攻擊的箭雨,其實只對突厥兵奏效。周定身上也沒有重盔甲,無法去城牆上支援,所以也拿起弓箭玩命的射。
箭矢叮叮噹噹的射在重盔甲上,只能留下一絲劃痕,根本無法傷到重步兵。而穿着皮衣皮甲的突厥兵則遭了秧,運氣好的在箭雨中躲閃保住了小命,運氣不好的則直接被射成了刺蝟。本來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玉龍衛,在茫茫箭雨的掩護下,壓力頓時驟減。
在六百人玩命射箭的掩護下,那邊的戰局得到了緩解,但北邊沒有箭雨支撐,依舊打的十分艱苦。無論是南邊還是北邊,任何一個方向被突厥兵突破,都會滿盤皆輸。衛宏連忙拽過來一個長相猥瑣的中年男人,將他手中的弓箭躲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接近於咆哮道:“你給我聽好了,我這邊的弓箭還多得是!你趕緊回去找人,只要是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人,都給我找來,讓他們過來射箭!射不准沒關係,只要能射到城牆上就行!後找來的這些人和你們一樣,都是沒人十兩銀子,能找多少就給我找多少!”
爲了讓這男人效率高一些,衛宏不惜砸下重金:“聽好了!我只給你兩盞茶的時間,你每叫來一個人,我就給你一兩銀子。十個人就是十兩,一百個人就是一百兩,一萬個人就是一萬兩!只要你找的人多,打完這一仗,你就會成爲馬鬃山有名的大富戶!”
起初這男人還以爲衛宏覺得他射的慢了,要揍他。此時聽聞這些話,這男人好像做夢一樣,興奮地無以言表:“衛先生,您就請好吧,多了我不敢保證,幾千人我還是能給你找來的!”
“去吧!”見這男人如此胸有成竹,衛宏甚是高興,連忙催促他去找人。
這男人名叫倪二,乃是馬鬃山有名的地痞流氓,剛纔正在家中和幾個狐朋狗友賭錢,家門被州兵踹開的時候,還以爲是抓賭的,嚇得就要跳窗戶逃跑。等被抓來以後,聽聞射箭就可以給十兩銀子,這小子還以爲天上掉餡餅了,射的比誰都快。他之所以敢拍胸脯保證找來幾千人,是因爲他在馬鬃山有一個地下小組織,手底下有十幾個地痞流氓,皆是狠角色,且每個人的人脈都很廣。只要把這些人派出去,將自己的七大叔八大舅,只要是親戚的全都找來,然後挨家挨戶的敲門,很快就可以聯絡大批窮戶人家的壯丁。
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倪二恨不得跑斷了腿,以極短的時間將手下全都籠絡起來,把這事兒一說,頓時間一呼百應。然後手下全都回家找親戚,親戚又找街里街坊。射箭就能賺十兩銀子這事兒如瘟疫一般在城中快速擴散開來。
在衛宏等待倪二的時候,程處默三次來找衛宏,說是頂不住了,讓衛宏快點派兵增員,都被衛宏給打發回去了。兩盞茶時間已到,見倪二還沒有回來,衛宏心灰意冷的嘆了口氣。這倪二長的就不像好人,一看就是個地痞流氓,把這樣的大任交付給地痞流氓,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就在衛宏暗暗悔恨的時候,自打城裡傳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腳步聲,聽到這腳步聲,已經頹廢的衛宏突然來了精神,將視線挪過去,卻見烏泱泱的一大片百姓向這邊跑來,瞧那規模至少也有幾千人!見到這幾千人,衛宏懸着的心放下了,暗歎馬鬃山守住了!
“衛先生,我給您把人帶來了,具體有多少人我也沒數,但至少也不低於六千人。”倪二搓着手,興沖沖的說道。一想起衛宏剛纔說的話,叫來一人就是一兩銀子,倪二就高興的合不攏嘴。看來天上還真能掉餡餅。
倪二雖然是地痞流氓,但在這幾千人之中,也算是收入最高的了,每個月坑蒙拐騙下來,也有將近六百文的收入。而其餘的幾千人都是窮苦百姓,每個月滿打滿算能賺個二三百文錢,只能滿足家裡的溫飽。今日聽到衛宏揚言射箭就給十兩銀子,這些人二話不說,哪怕是有危險也都不要命的往這邊來。畢竟十兩銀子對他們來說,可是一筆鉅額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