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刺史府,西花廳的涼亭內,坐着一個年輕人。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一米七五的身高,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長衫,長衫上繡滿了牡丹花,似乎在預示着這個年輕人本性風流。俊俏的臉龐上生着兩道利劍眉,一對大豹子眼,整個人顯得硬挺非凡,器宇軒昂。此人便是杭州刺史吳昌平的二兒子,吳仲。
吳仲面向花圃,手中持一把犀牛角扇骨的紙扇,欣賞着紅紅綠綠,爭絕鬥豔的花卉。
吳仲身後弓腰站着一箇中年男人,身穿青衣氈帽,對着吳仲的背影小聲稟報道:“二公子,萬永布行的少東家孫子航求見。”
“不見!”吳仲頭也不回,一口回絕。像孫子航這種朋友,還入不得吳仲的法眼,也就平日裡實在找不到人玩了,纔會和他爲伍,否則就憑他也配和吳仲站在一起?
中年男人似乎早就聊到吳仲會拒絕,在遲疑了片刻後,別有心思的說道:“與孫子航同行的,還有宜蘭苑的賈小姐。”
“哦?賈小姐?!”在聽到‘賈小姐’這三個字的時候,吳仲的身體很明顯的一顫。吳仲早就聽聞賈小姐才貌雙絕,是宜蘭苑最近最爲紅火的花魁,一直心嚮往之,奈何家父看重門風,不准他與青樓女子來往,所以才一直無緣相見。今日賈小姐親自登門造訪,吳仲又豈會拒之門外?連忙轉過身來,催促道:“快快有請。”
不多時,在中年男人的帶領下,孫子航和賈小姐就出現在了涼亭內。當吳仲看到賈小姐的容貌時,除了驚豔還是驚豔,對吳仲來說,青樓女子遠要比良家婦女更吸引人。
賈小姐,名叫賈蘭兒,只知道老家是關內道的,具體是哪的,沒人知道。年方十六,生了一張瓜子臉,臉上有一對細如線的鳳眼,小巧的鼻子,櫻桃般的嘴。用現在人的話來說,天生一副狐媚子相,專門勾引男人。現在是杭州城最大的青樓宜蘭苑的花魁,人口向傳才藝雙絕,而事實上,才指的是和男人聊天,總有說不完的情話;而藝指的則是牀上那活兒……
“蘭兒見過吳公子。”賈蘭兒一見到吳仲,便欠身行了一禮。雖和吳仲第一次見面,但吳仲的大名以前還是聽說過的,若是能在這種有權有勢的公子哥心中種下美好的種子,以後可謂是好處多多。
見賈蘭兒如此知書達理,吳仲甚是歡喜,連忙讓賈蘭兒坐到自己身邊,也不去理會站在旁邊的孫子航,只顧着和賈蘭兒攀談:“素聞賈小姐才貌雙絕,今日一見,果真沒有令本公子失望。”
賈蘭兒用袖子掩着嘴,羞答答的一笑:“蘭兒不過一介女流,能有今日名聲,還要承蒙杭州城諸位公子厚愛。”
“那是那是,本公子向來喜歡美好的事物,只要一看見美麗的人或事,心情也就格外愉悅。今日得見賈小姐,本公子之心甚喜。”吳仲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賈蘭兒,若不是孫子航這個礙事的站在旁邊,他早就抓起賈蘭兒的小手,親熱一番了。
賈蘭兒盈盈一笑:“多謝吳公子厚愛,其實蘭兒也早就聽聞吳公子的大名了,一直心嚮往之,今日得見,也算是三生有幸呢。對了,這還要多虧了孫公子在中間撮合呢。”說着話,賈蘭兒豎起蘭花小指,指向旁邊孫子航。來時她收了孫子航一百兩紋銀,此時自然要對爲孫子航美言幾句。
吳仲這纔將視線投到孫子航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子航啊,這事你辦的不錯,不枉跟在我身邊多年!”
孫子航十分了解吳仲的爲人,此人見了美女就春心蕩漾,把自己當情聖,見了男人就狂傲無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說心裡話,孫子航若不是有求於他,也不願意熱臉貼冷屁股巴結他。
孫子航臉上堆滿笑容,低頭哈腰道:“能爲公子辦一點事,是孫某的榮幸。不瞞公子,孫某早就想將賈小姐引薦給公子,可這幾日遭遇了點小磨難,這才耽擱了下來。”
吳仲這人雖然好色,且目中無人,但他好歹也是杭州城有名的人物,高人一等的智商他還是具備的。一聽孫子航這話,吳仲便知道孫子航今日並非無事獻殷勤,而是有求於他。吳仲本不想和孫子航這種小人物扯在一起,可看着身邊嬌嫩可人的賈小姐,吳仲又不想弱了身份,便只能硬頭皮裝豪邁,大手一揮:“子航啊,遇到什麼困難只管和我說,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只要不出杭州境內,萬事皆由我做主!”
一聽這話,孫子航樂了,心想請賈小姐那一百兩銀子沒百花,當下連忙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前些日子,城東名叫衛宏的窮鄉貢陷害與我,說我私藏前朝文物,結果被府衙緝拿,這才耽擱了將賈小姐引薦給您的時機。”
“衛宏?這人我倒是略有耳聞,聽說最近弄出一個名叫‘縫紉機’的玩意兒,和宏遠商行的李老闆有些關係。不過在我看來,那縫紉機不過是奇技淫巧罷了,不堪大用!不過這衛宏和李老闆走的過近,確實不太好辦。”吳仲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沒離開賈蘭兒,始終和賈蘭兒眉來眼去的。
“哦?難不成公子擔心與李協和爲敵?”孫子航知道吳仲好面子,所以故意來了個激將法。
吳仲擺了擺手:“李協和不是個簡單的人,家中的財富在杭州城是首屈一指,且人脈廣泛,就連家父都和他有些交情。另外他的大女兒李璇青乃是國子監祭酒的學生,結識的京城名流不勝繁舉。說怕他,倒不至於,可萬一把彼此的關係弄僵了,家父定會怪罪。”
吳仲嘴上說不怕李協和,可孫子航看得出來,吳仲打心眼裡是十分忌憚李協和的。若吳仲不肯爲了衛宏與李協和爲敵,那自己的銀子可就白花了。爲了不讓銀子打水漂,孫子航連忙給賈蘭兒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