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協和曾經對衛宏說過,人雖然是最具有智慧的生物,同時人也是感情最混亂的生物。人類可能會因爲一點好處或壞處,改變對另一個人的看法。也會因感情的一時動盪,對他人伸出援手或者致命一擊。但人類這個種族之所以能夠強盛,正是因爲那最複雜卻同時又最有跡可循的情感。一旦一個人過於理智,將感情封閉起來,或是將某個單方面的感情無限放大,那這個人終究會成爲一個異類,不談成功與否,能在人類這個族羣中生存下去已屬不易。在商業上,過於理智,會導致盟友的缺失,敵人的滋生。而過於感姓,得到的大多都是不堪一擊的虛僞友誼。只有將自己的感情拿捏好,收放自如,才能長存於商業這場殘酷的戰場中。
對於衛宏來說,顏如玉絕對是個燙手山芋,雖然她有着數不清的優點,但放在手心卻會傷害到自己。客觀立場上,衛宏不應該幫顏如玉,如果顏如玉就這樣死了,對衛宏來說百利而無一害。而站在主觀立場上,衛宏又不得不幫顏如玉,畢竟顏如玉爲了保護自己,是那麼的不顧一切。
衛宏討厭現在這種情況,他希望自己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人,只有這樣,他才能避免內心糾結,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合理的決定。但偏偏衛宏不是這樣一個人,也永遠無法成爲這樣的人,因此,他只有不斷的糾結着,徘徊着,在救不救顏如玉這個議題上苦惱着。
昏迷中的顏如玉沒有再笑,微皺的眉頭,蒼白的臉旁,無一不在向衛宏訴說着她正在經歷何種苦難。一個女人,如花如水的女人,她本應該呆在閨房,思想着今後的種種,享受着眼前的祥和。而她本不必遭受這些,今曰落得這幅田地,都要拜衛宏所賜。臉上的紗不見了,精緻的五官盡顯在衛宏眼前。她就像是一朵佇立在狂風驟雨中嬌豔的玫瑰花,美得令人驚心動魄,牽腸掛肚,等待着那個可以呵護,可以爲她遮風擋雨的人。
衛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顏如玉等待的那個人。哪怕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勇氣,衝進狂風驟雨中,將自己的身軀擋在她的前面,挽留住她精緻卻易碎的一抹美麗。
“你去哪?!”見衛宏一直看着顏如玉發呆,牙兒不敢上前打擾,等到衛宏轉身向洞口走去,牙兒這纔出言問道。
衛宏腳步不停,行至洞口,將馬皮撤下,在走出洞口的同時言道:“在這等着,我回去處理一下京城裡的爛攤子。天黑之前,如果我能回來,一切都好說。如果我沒有回來,那就請你照顧好如玉姑娘。她醒了,就帶她離開這裡,永遠都不要再回來。如果她沒能熬下來……請將她遮面的輕紗送給我……”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呀,到底救不救我家小姐!”牙兒衝着已經消失在洞口的衛宏狂吼着。等確定衛宏已經離開後,牙兒咬着牙,痛哭道:“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人!我家小姐爲了你奄奄一息,你卻留下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要是你能有我家小姐對你一半的用心,我家小姐也不必淪落如此!”
雪又下了起來,衛宏頭也不回的走了。他走的時候,牙兒只看見了他無情的背影,卻沒有看見他那比雪還要慘白的面孔。
很多女人喜歡用‘洋蔥’來形容男人。想要了解到男人的心,就要像剝洋蔥那樣一層層剝掉男人的僞裝。可是每剝下一層,都會讓女人流一次眼淚,而最後卻發現洋蔥是沒有心的。可是當你究根結底去尋找洋蔥的心時,卻忽略了遠遠比心更珍貴的東西。那些被一片片剝落,丟棄的僞裝,都是用心凝聚而成。洋蔥的心是虛幻的,肉質卻是實實在在的。就像男人對女人的愛,他的心,永遠都無法觸摸到。但他付出的行動,卻總是在毫無察覺,若有若無的情況下,與你如影隨形。
這一刻,衛宏無疑是痛苦的,這種痛苦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經歷過,疼得他無力呼吸,疼得他想要大哭一場。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因爲種種原因不肯流下來。感情上的痛苦,比商業失利,人身威脅,對衛宏的打擊更大。儘管自始至終,衛宏與顏如玉說過的話,見過的面屈指可數,但卻像是認識了千年一般。她的每一個笑,每一個皺眉,都在揉捏着衛宏的心。或許這就是那種,卿喜我喜,卿憂我憂的境界吧?
沒有馬匹代步,想要回到京城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衛宏的披風留在了山洞裡,此時身上的衣物僅僅能用‘聊勝於無’來形容。風呼呼的刮,雪淒厲的揚,令衛宏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要用處莫大的努力。衛宏本以爲老天爺會理解自己,可眼前的風雪,足以說明老天爺並不理解衛宏,甚至與牙兒一樣,痛恨着衛宏!
雪越下越大,能見度越來越低,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沒有迷失方向。突然一頭飢腸轆轆的惡狼出現在衛宏面前,發出陣陣低鳴。衛宏隨手撿起一塊石頭,丟向那頭惡狼,想要將其驅趕。可石頭扔過去了,卻引來了更多的狼。衛宏被包圍在中間,馬上就要成爲一頓豐盛的晚餐。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沒有在商海湮滅,沒有在政壇倒塌,到頭來卻要死在畜生的嘴下。這對衛宏來說,真是最有力的報復,不僅要讓衛宏感受皮肉之苦,還要踐踏衛宏的尊嚴。隨着狼羣越來越近,衛宏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或許,這就是老天對我這個無情之人最有力的報復吧?對不起婉娘,對不起若華,對不起……顏如玉。””
“嗷嗚!”隨着一陣震天狼嚎,狼羣開始發瘋般向衛宏撲去,準備飽餐一頓。
“嘶!……”就在衛宏即將成爲盤中餐之際,比狼嚎更加高亢的馬嘶聲響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