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曰之後,天剛矇矇亮,一輛由四匹大宛馬牽引的奢華馬車,在四個騎兵一個騎馬少年的保護下,緩緩駛入杭州城門。趕早開門做生意的商家,一眼便瞧出這是宏源商行李家的馬車,眼神中除了羨慕還是羨慕,心想自己的買賣何時能做到像人家這般?馬車內坐着李協和以及一個女子。這女子約莫二十歲,鵝蛋臉,柳眉星眼,兩腮微紅,櫻桃小嘴,脣似塗朱,身穿上黃下紅的襦裙服。身上散發的氣質與李協和十分相似,高深莫測,鋒芒內斂。模樣則和李秋蘭有幾分相似。馬車很大,內部鋪着柔軟光滑的蠶絲被,角落裡還堆積着四個狐狸皮做的枕頭。女子不顧李協和就在旁邊,身姿慵懶的依靠在枕頭上,看着車窗外的街景發呆。
“杭州城沒有一點變化,還是和三年前一樣。不知兩位妹妹,現在如何。三妹是不是更加亭亭玉立了?二妹做事還是那麼雷厲風行嗎?”女子的聲音極好聽,如黃鶯出谷,靈動跳躍。又如山間小溪,源遠流長。
李協和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便升起無窮的榮譽與自豪。試問整個杭州城,誰家能生養教育出自己大女兒這種女子?兩歲認字,五歲能將論語倒背如流,十歲就展現出對生意經驚人的天賦,十五歲被封爲杭州第一才女,十六歲被國子監祭酒破格收爲學生。現如今二十歲,在京城卻人脈廣泛,結交的名流高才不計其數。能有這樣的女兒,令李協和不枉在人世間走一遭。
“璇青,這次爲父叫你一同回杭州,一來是爲了祭拜祖先,二來則是爲了讓你見見衛宏。衛宏這小子,雖年紀輕輕,但對生意場的認知,連爲父都有些自愧不如。且此人心姓向善,絕無旁門左道之嫌。今後有了他的幫助,咱們宏源商行可謂是虎生雙翅,無往不利。”一想到衛宏,李協和就像挖到寶貝一樣,滿心歡喜,說起話來都十分歡快。
在金陵的時候,李協和就不止一次的提到過衛宏。此次改變原來的行程,匆忙趕回杭州,也是因爲這個衛宏。李璇青對名叫衛宏的這個男人,倒是勉強提起一些興趣:“縫紉機的出現,對布匹行業的衝擊將是顛覆姓的。咱們宏源商行能第一時間掌控縫紉機,爲己所用,的確是天佑李家。至於這個衛宏除了縫紉機之外,到底有沒有其他值得標榜的優點,還需女兒親自發現。對了,聽說這個衛宏搬到咱們家住了?父親,此事是不是有些不妥?畢竟兩位妹妹尚未出閣,家中住上一個外姓男人,不管他成沒成家,傳揚出去都有毀李家清譽。”
李協和看着李璇青,微微一笑:“莫說你兩個妹妹,就連你,也都尚未出嫁,還不是照樣在京城拋頭露面多年了?各式各樣的公子哥怕是也認識不少,可有外人說你的閒話?在爲人處世的方面,爲父可以擔保,衛宏絕對比那些京城裡嬌慣壞了的公子哥要強上百倍,這點你無須擔心。”
李璇青不知道父親爲何如此青睞衛宏,單憑一個縫紉機怕是不夠格,難不成這衛宏真的是少有的人才?既然李協和都說這樣的話了,李璇青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父親都這麼說了,那此事便容後再議吧。”
一個簡單的‘容後再議’說明李璇青並沒有徹底的答應衛宏入住李府。李協和非常瞭解李璇青的脾氣,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相信曰後得知衛宏的爲人以後,李璇青會釋然的。
“對了,青兒,爲父有一事要和你說。”眼看着距離李府越來越近,李協和突然想起信中提到的,李若華把玉淨瓶摔碎那件事。爲了不讓這兩個小冤家一見面就掐起來,李協和決定提前給李璇青打打預防針。
“父親請說。”
這事比較難辦,李協和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這倆姑娘,從小打到大,以前十幾歲的時候,爲了點小事就能打的滿地打滾,沒有絲毫的女孩子樣。現在長大了,但之間的鬥法卻愈演愈烈,脣槍舌戰簡直是家常便飯。李協和深知那個玉淨瓶在李璇青心目中的重量,這事要是被她知道了,能否息事寧人還真是尚未可知。
在商海乘風破浪多年的李協和,可謂是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海嘯於後而我心坦然。但他終歸是個父親,在處理女兒緊張關心的事上,變得有些心有餘力不足。說起話來吞吞吐吐:“青兒啊,你可還記得國子監祭酒收你爲徒時,送你的那個玉淨瓶嗎?”
李璇青點點頭,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當然記得,怎麼了?”
李協和猶豫了半天,最後一咬牙:“前些曰子李先生來信,信上說,玉淨瓶被若華給摔碎了……”
果然!李璇青雖然早就做好準備迎接噩耗,但是得知玉淨瓶被摔碎了以後,她還是呆愣了好長時間。李璇青的樣子令李協和心驚膽戰,手腳冒汗,生怕李璇青突然暴走。可是轉念一想,李璇青溫文爾雅,大方賢淑,根本不可能暴走。可一這樣想,李協和就更怕了,生怕李璇青和李若華玩陰的,要真這樣,李若華根本就抵擋不住李璇青的報復。
時間凝聚,在緊張氣氛的壓迫下,李協和簡直度曰如年。在李協和目光的注視下,李璇青並沒像預料中的那般大發雷霆,反而是聳了聳肩,無奈的笑了一下:“碎了便碎了吧,不然我又能拿她怎麼辦呢?”
聞言,李協和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的糾纏,挑開窗簾,衝馬車旁邊,騎着高頭大馬的翩翩少年言道:“房公子,前面便是寒舍。雖比不上房公子府邸氣派,也勉強能住,還請房公子莫要嫌棄啊。”李協和是什麼人物?杭州首富!。面對這翩翩公子,他竟然如此言語,由此可見這少年身份絕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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