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道聲音響起,整個秦家府院彷彿都安靜了那麼一瞬間。
緊接着,很多人都條件反射般回頭朝院門口望去,卻發現,站在那裡的,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的衣衫有些凌亂,額間淌着熱汗,雖然臉不紅、氣不喘,也能讓人看出少年這一路而往,定是行色匆匆。
但最關鍵的是,場中絕大多數人都不認識這個少年到底是誰。
又爲何在此時突然闖院而入?
人們的第一反應,此人肯定不會是來鬧場的。
因爲當今洛陽城內,還沒人有這個膽子。
也沒有這樣的實力。
別說今日在秦家集結了多少來自書院、世家、宗門的高手,單就秦小花往那兒一坐,哪怕聖階強者親至也絕對討不了好!
雖然在這個世界上,極少有人知道秦家老祖的真正實力有多強,但他既然能夠成爲秦家家主,善堂總掌櫃,御下甚至有尊級強者爲其效忠,便說明秦小花的境界至少也在聖階。
都說修行就是修時間,時至今日,秦小花已經活了整整兩百一十八歲了,即便是在以長壽著稱的修行界,比他活得更久的也沒有幾個。
除了當今陛下、春秋書院院長,還有云隱大帝楊天笑、劍聖裴旭之外,恐怕真的就沒什麼人了。
誰敢在秦家族比的日子來此地鬧場?
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從這個少年的穿着上來看,也不像是什麼豪門世家的子弟,更不可能是今日秦家所邀請的賓客。
那麼,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少年的面色非常平靜,眼中透着絕對的安寧,似乎對於衆人的矚目不以爲意,而是對着比武場淡然一笑:“魏供奉,又見面了,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沒有邀請我啊?”
此話一出,場中一片譁然,一是驚訝於此子的口氣,二是對此人與魏供奉的相識表示錯愕。
一時間,又有不少人將目光集中到了魏供奉的身上。
此時的魏供奉臉色很難看,因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子竟然會突然出現,但此時當着秦小花的面,他卻無法把氣撒到這個少年的身上,於是只能從嘴角擠出了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
“原來是夏公子來了,之前的確是老夫疏忽了,竟然一時忘了給夏公子發帖,還望夏公子不要見怪纔是啊!”
聞言,在場的數十賓客全都怔住了,就連主臺上的秦家長輩們也是面面相覷,因爲在今日之前,他們從未聽說過這個所謂的夏公子是誰。
片刻之後纔有人反應過來,疑聲道:“夏公子……莫非就是那位手持善字帖的夏生?竟然……這般年少!”
時隔數十年後,善字帖重新現世的消息,瞞得過其他人,又怎麼能瞞得過在場的這些秦家老傢伙們?就連夏生之前去九光祠要了一頭將級靈獸的消息,對他們來說也並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很快,衆人又將矛頭對準了九光祠的主人,秦二爺,秦澤。
雖然秦澤心中一萬個不想承認,此時也不得不點了點頭,沉聲道:“沒錯,便是此子。”
一時間,場中立刻一片驚歎。
與此同時,夏生正不疾不徐地從院門口朝主臺行來,對於場中一應貴賓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隱隱之中,頗有一種大將風範。
從院門到比武場的距離不算遠,甚至不足百丈,但夏生卻走了快半柱香的時間。
能夠讓整個洛陽城內所有權貴等待這麼長時間的,在今日之內,只有兩個人。
還有一個是秦小花。
但那是秦小花,在所有人看起來,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屁孩兒算什麼東西?
只是礙於此地乃秦家府院,所以不少人才不曾表露出不滿的情緒。
而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
因爲秦家人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終於,在半柱香的時間過後,夏生來到了比武場的中央處站定,挺直了腰板,執手向着主臺的方向微微一頓。
“見過秦大掌櫃。”
夏生此舉再度引起了一番軒然大波,哪怕是一向脾氣很好的趙公公也不禁搖了搖頭,輕輕嘆道:“果然是年少輕狂啊。”
因爲夏生對秦小花行的乃是平輩禮!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爲此子出身鄉野,不懂禮數,所以這才鬧了笑話。
一時間,不少人都是這麼想的。
但魏供奉不這麼想,秦澤也不這麼想。
所以在下一刻,秦澤面色大變,指着夏生厲喝道:“大膽!你身爲秦家客卿,見到家主,爲何不跪!”
先不說秦澤的這番話再度給場中衆人帶去了多大的衝擊力,至少他的這個理由讓人無可辯駁,叫人無話可說。
可夏生卻根本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自他走進這座院子以來,一雙眼睛,便一直盯着主位上的秦小花,甚至再未向那魏供奉投去絲毫的注意力。
而也就在下一刻,秦小花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將身體向前傾了傾,笑道:“你便是夏生?”
秦小花的口氣很隨和,似乎並沒有因爲夏生的無禮而心生惱意,臉上的笑容也絲毫未曾作假。
夏生點點頭:“正是。”
聞言,秦小花笑着招了招手,再道:“既然來了,那便看座吧,至於別的事情,待族比結束後再議吧。”
“好。”夏生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卻突然又開口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跟秦嫣交代兩句話。”
“可以。”
說完這兩個字,秦小花便不再開口了,卻是令秦二爺和魏供奉兩人的面色沉到了極點。
夏生對此視若無睹,他緩緩吸了一口氣,這才轉過身來,看向一旁已經變成了血人的秦嫣。
此時的秦嫣雙眼顯得有些紅腫,緊緊地攥着雙拳,但臉上的激動之色卻是溢於言表。
自夏生出現以來,秦嫣一句話也沒有說,此時在萬衆矚目之下,她也什麼都不能做,甚至無法行禮,所以她只能拱了拱手,聲音中帶着難以察覺的哽咽。
“夏公子。”
夏生非常自然地走到了秦嫣身前,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後者的傷勢,隨即自懷中掏出了一粒丹藥,正大光明地遞到了秦嫣的掌心中。
“將此藥含在舌下,不要吞。”
對於夏生的話,秦嫣是報以絕對的信任的,所以她根本沒有半分猶豫,當下將丹藥送入了口中。
下一刻,一道無比充裕的靈氣便自她口中瀰漫開來,順着咽喉而下,直接鑽入了她那已經瀕臨絕境的靈竅中。
秦嫣當即瞪大了眼睛,驚呼道:“這是……”
夏生搖搖頭,止住了秦嫣的話頭,隨即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抱歉,我來晚了。”
聞言,秦嫣眼中的淚水險些奪眶而出,或許在今日之前,誰也不會想到,一向倔強、傲然的秦家大小姐,竟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秦嫣這才一字一句地開口道:“幸不辱師命,徒兒還沒有敗!”
夏生笑了笑,開口道:“好了好了,如今有先生在,就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先生也給你加倍討回來!如今你唯一的任務,便是先打敗眼前的對手!”
秦嫣鄭重其事地點了頭:“是!”
夏生擡手輕輕拍了拍秦嫣的肩膀,然後轉過頭來,對魏致遠說道:“對了,魏供奉,我還有一個小要求。”
魏供奉目若利劍,冷聲道:“說。”
“我突然很想吃一碗雜醬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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