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雲隱大帝是一位武癡,爲了追尋更高的力量,他放棄了很多事情,比如家人,比如朋友,比如愛人,一心求道,纔有了今日之成就。
相較而言,劍聖裴旭則被俗世纏身,他需要應對朝廷的警惕,直面九大世家的戒備,除此之外,裴家的大小事務也需要他來拍板決定,自然是難以兼顧修行之所得。
但仔細想想,但凡能夠屹立在修行界最頂端,破鏡以達超凡入聖之輩,又有哪一個不是武癡呢?
若是不癡,何以成聖?
所以當裴旭得知楊天笑會出現在長白山頂的時候,他來了。
正如縉帝所說的那句話,聖階之上的世界,是很寂寞的。
修行之輩,若想要不斷提升自身修爲,看到那更高更遠的風景,除開自身的感悟之外,與同階的切磋與戰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道關卡。
與自己戰,與他人戰,修行不止,則,戰鬥不息。
但非常可惜的是,自兩百年前高宗皇帝含恨殞落之後,聖道也隨之凋零,現如今,人們所熟知的聖階,只有兩個。
劍聖裴旭。
雲隱大帝楊天笑。
自然,能夠被他們當做對手的人,也只有彼此。
因此裴旭剛一到長白山,便出了劍。
無關恩怨,無關是非,而是如他所言,只是想找楊天笑打一架而已。
聖階的戰鬥,非常人所能觀,哪怕場中不乏尊級巔峰的超級強者,哪怕他們比誰都想要觀摩這場聖戰,以期有所悟,踏入修行界的最後一道門檻。
可與此同時,聖階的力量也絕非他們所能承受的。
哪怕只是餘威,也足以蕩平整座長白山!
因此在下一刻,楊天笑消失在了天際,那柄紫意盎然的木劍也隨之消失了,野雲間似有空雷響,卻難見其形。
楊天笑被裴旭牽制住了,因此理論上,如今在長白山巔,實力最強的便成了秦小花。
此時的他若要戰,無人敢掠其鋒芒。
若他想逃,則無人可阻其身。
但秦小花卻仍舊站在了原地,不進不退,平古不波的雙眼閃爍着冥冥幽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縉帝突然開口問道:“秦尚書,你是想要抗旨嗎?”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縉帝的這聲問話似乎有些太遲了,因爲手持鐵索的裁決司首座,秦念,已經在秦小花的身前站了快半柱香的時間。
秦小花默然不語,自平南侯於人羣中現身以來,秦小花一直在看着縉帝,視線始終停留在縉帝的眉眼間不離分毫,彷彿想要從這位自稱“仁帝”的大縉統治者眼中找出一絲波瀾。
但他失敗了。
不論是平南侯的控訴,還是秦小花的抗旨,亦或者劍聖裴旭的出現,楊天笑的離開,最多也只能讓皇帝陛下生出一些感慨,再無其他情緒。
這說明,不管場中的局勢再怎麼變化,也始沒有脫離他的掌控。
可時至此刻,縉帝的手中還有什麼牌可以打呢?
裁決司?
禁軍?
皇朝學宮?
還是善堂?
毫無疑問的是,這些都是完全掌握在縉帝手中的直屬力量,可就算把這些人全部加起來,也敵不過一個秦小花。
或許集今日在場各大世家家主、七十二盟諸位宗主之力,可以強殺秦小花,但那必須建立在秦小花願意死拼的基礎上。
就像五百年前的靈武雙聖,九黎一樣。
可若秦小花要走,場中任何人都攔不住。
若他要反,憑秦家善堂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財力,傾力打造的情報網絡,絕對會成爲大縉王朝的心腹大患!
所以先前秦小花勸諫縉帝,他認爲這樣做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皇帝給秦小花的答案是,他擔心自己等不到萬事俱備的那一天。
這個解釋當然是合理的,事實上秦小花也的確相信了縉帝的這番說辭,但時至此刻,他卻有些動搖了。
因爲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
所以秦小花淡淡一笑:“回稟陛下,臣只是想再看看。”
“好。”讓人意外的是,面對秦小花這聲頗有些大逆不道的輕語,縉帝竟然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朕便再讓你看看吧。”
秦小花說他想再繼續看,其實是想要再繼續等,他等的裴旭已經到了,但他還想等其他的意外發生。
縉帝讓他去等,讓他去看,就是因爲縉帝比任何人都明白,今日的祭天大典絕對會再生波瀾。
正如秦小花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
這個祭天大典就是一個局,一個縉帝的局,而真正有資格入局的人,尚未出現。
伴隨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空中的悶雷聲不絕於耳,在場的所有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自始至終都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勢,一動不動。
因爲就算是看不見,他們也能隱約感知到那藏匿在雲層深處的力量波動。
那是聖階的力量,人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力量。
哪怕能夠從這場聖戰中悟得一丁點的力量法則,也將給他們帶來無可比擬的好處。
這便是大機緣。
也就是在這聲聲雷鳴之中,縉帝和秦小花所等待的意外終於到了。
一老一少兩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了那條長長的山道中央,雖然兩人行走的速度很慢,但就算走得再慢,山道再長,只要一直走,也總有登頂的那一刻。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突破裁決司和鎮國.軍在山腳下的重重封鎖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來到長白山的,兩個人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就好似他們原本就一直站在那裡一樣。
年輕人身着獸皮,目光冷峻,揹負一根一人高的銅棍,不是別人,卻正是當初硬闖不句山,重傷唐子安,以漫天蠱蟲毒殺了上百名春秋書院學生,卻最終被夏生放了一條生路的牧北!
而在他身邊的那位老者,則在頭戴一頂斗笠,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服,手持一根烏木短杵,渾濁的眼球寫滿了歲月的滄桑,眼看腳下只剩餘最後一級階梯,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擡首望向祭壇上的縉帝。
臉上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般的微笑。
同一時間,秦小花手中的黑玉短杖駭然盪開了一層墨色氣紋,而縉帝則似乎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叱奴閻,怎麼只有你來了,蒼山呢?難道說,堂堂蠻王,原來也不過只是一位無膽鼠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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