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你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抓只兔子來吃?”
“恩公,你肩膀酸不酸?不如我用錯筋十七掌給你拍一拍?”
“恩公,你困不困?我給你唱首歌醒醒神兒?”
“啊呀喲……一刀砍下去,血流成河喲,嘿嘿喲……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喲,一刀不夠砍兩刀,砍死一個算一個喲,哦西喲……”
一路下來,夏生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崩潰了,他開始深深地後悔,自己先前爲什麼沒有一匕首扎死孟琦,相較而言,他突然發現,原來秦嫣那小妞兒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文靜,那麼的美好。
如果秦嫣在的話,孟琦肯定不會來煩自己的吧……
念及此處,夏生不禁惡狠狠地瞪了寧徵一眼,對方作爲一個資深謀士,不是應該爲自己排憂解難嗎?可他給自己排了什麼憂,解了什麼難?
連一個孟琦都收拾不了,當什麼謀士?有什麼臉當謀士!
寧徵讀懂了夏生的意思,只能訕訕一笑,隨即硬着頭皮,來到了孟琦的身前,輕咳了一聲:“那個,孟姑娘,你看……”
寧徵的這句話還沒說完,孟琦便轉過頭來,冷冰冰地看着他,言簡意賅道:“看什麼看?你這人懂不懂禮貌?沒見我在跟恩公說話嗎,再多嘴小心我把你舌頭挖出來!”
說着,孟琦手指輕輕飛舞,將一把肅風刃耍得跟穿花蝴蝶般,言行中的威脅之意不露自表。
見狀,寧徵只能狠狠地嚥了口唾沫,將後面的話活生生吞了回去,滿臉苦色地看着夏生。
夏生頓時板起了臉,對孟琦道:“我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對寧徵無禮!爲了以示懲戒,接下來的這一整天,你不準再說話了!”
聞言,孟琦立刻瞪大了雙眼,不過對於夏生的命令,她一向是無條件遵守的,於是只能將所有的怒氣轉移到了寧徵的身上,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屍體。
寧徵狠狠地打了個冷顫,一臉的欲哭無淚,當即對夏生抗議道:“先生,你可不能這般坑我啊,我可什麼也沒……”
夏生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寧徵的肩頭,義正言辭道:“行了行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她又不會真的殺了你,這種事情,習慣了就好了,你看,咱們接下來這一天不是清淨了麼,你的犧牲不是沒有價值的!”
寧徵一臉的苦相:“清淨是清淨了,可之後怎麼辦?就算她不會殺了我,可萬一真的把我舌頭割下來……”
“哎呀,不會的,不會的。”
“萬一呢?”
“沒事兒,你家先生我醫術無雙,大不了到時候再給你接上唄。”
“這哪裡是接不接得上的問題……”
……
伴隨着一路的吵鬧,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原本在一開始,衆人的計劃是在黑水鎮過夜的,如今看起來,卻只能夜宿荒郊野外了。
對此,孟琦和夏生都沒有任何問題,寧徵也不是那麼嬌生慣養之人,三人很快就升起了篝火,又找來了些乾草坐下,並當即決定輪流守夜。
夏生是第一個守夜的,等寧徵和孟琦睡下後,他擡頭望着那浩瀚的星空,終於在臉上出現了一絲苦澀。
雖然在這一路之上夏生什麼也沒說,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此次黑水鎮的意外,給他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首當其衝的,便是與秦嫣和康無爲失去了聯絡,從長遠來看,夏生相信他們應該不會遭到裁決司的刁難,在去到洛陽城後,也應該很容易便能找到他們的下落,即便沒有他們,大不了夏生自己再寫一張善字帖,也能得到善堂的支持。
可如果從近期來看,夏生卻是失去了康無爲這個最強大的戰力,一旦將來面對太子手下人的追殺,夏生能夠脫身的機會便更小了。
虧他還教了康無爲一套完整的青冥劍意呢。
如今看來,卻註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除此之外,他們所僱的那輛馬車也丟了,裡面不僅放了葉小娥留在白馬鎮的東西,最關鍵的,是有夏生煞費苦心做出來的藥露!
好在夏生在離開客棧前隨身攜帶了三支毒劑,三瓶傷藥,否則此時的他真是一點兒保命的底牌都沒有了。
可別忘了,之前在黑水鎮的時候,夏生便對靖哥使用了其中一瓶,也就是說,現在滿打滿算,他也只剩下兩支毒劑了。
如果一路上順風順水也就罷了,但只要太子的人找到了他,屆時,兩瓶毒劑,恐怕真的有些捉襟見肘。
這些還不是最讓夏生擔心的,此時的他真正最牽掛的,其實也並不是秦嫣和康無爲,而是蛋蛋……
蛋蛋並不是一頭普通的靈獸,而是一隻異獸,這一點夏生比誰都清楚,他也知道,以蛋蛋那風馳電掣般的速度,一般人想要抓到它還真的不容易。
可今時不同往日,這裡也不是白馬鎮,且不說那些裁決司的高手,但凡被蛋蛋遇到個靈王境之上的強者,恐怕不是被抓去囚禁、販賣,就是將其強制融合了。
一時之間,一種無比的自責突然充滿了夏生的心中,因爲是他將蛋蛋帶離忘歸林,帶回白馬鎮,再帶到如此危險的境地的。
雖然對方不是人類,也不會開口說話,但相處得久了,總是有感情的。
更別提,在忘歸林回到白馬鎮的路上,其實是蛋蛋救了夏生的性命。
夏生的心中五味雜陳,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世事無常,但也不免有些挫敗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夏生卻突然聽到從自己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些響動,他警惕地站起身來,手中拿着一支火把,體內劍意微動。
下一刻,一輛馬車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範圍之內,正緩緩地朝他們駛來。
見狀,夏生的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喜意,有了馬車,接下來的行程必定會方便很多,而且寧徵並非修行者,一路的長途跋涉也不一定吃得消,如果能夠搭個順風車的話,也能節省些體力。
念及此處,夏生揮了揮手中的火把,身形一掠,直接攔在了馬車的前面,然後,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因爲他認出了趕車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笑容可掬的老大爺。
同一時間,因爲馬車的急停,車廂中的人也撈開了門簾向外張望,於是夏生又看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婦,一個天真無邪的小男孩兒,以及,一個身受重傷,卻仍舊在嘴裡叼着煙桿兒的老者。
瞬間,夏生的冷汗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