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青又給母親打電話，還是沒打通。
她心裡仍舊是焦急的。
打車回家的時候，她都一個勁催司機。
司機：“你家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對，她媽好像出事了，打不通電話。”何佳歡搶先說，因爲她也怕白天青忽然又拿出刀甩過去說你快不快，不快我就先讓你一步到位。
司機看了她倆一眼，看出來白天青是真的着急，兩人又都是小姑娘，一咬牙，道：“行！我給你們闖紅燈！”
何佳歡鬆了口氣。
白天青現在這個點大開殺戒是不太好的。
而白天青本人，只是沉着臉，倒也沒什麼別的反應。
她也還不至於嘎嘎亂殺，就是單純心裡着急。
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別的事？
她在理智和失智之間反覆橫跳，勉強還在控制範圍裡。
前提是回家能見到母親。
但是沒有。
推開家門，屋裡還是沒有人。
那一瞬，白天青的理智幾乎要斷掉。
何佳歡在她奔向家中，並且推門的那一刻就做足了準備，看到白天青喊了好幾聲媽都沒人應答的時候，她就動手了。
白天青只覺得腦子裡忽然嗡的一下，所有的情緒好像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她嗅到了槐花的味道，淡淡的清香，讓人感受到了極大的安撫。
白天青轉過頭，看向何佳歡。
明明沒什麼情緒起伏，但何佳歡感覺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更大的殺意。
何佳歡看起來身上的皮膚更加透明，她露出微笑，道：“沒有設計你，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先冷靜，也許你媽媽沒那麼快回來，我們稍微再等一會兒，成嗎？”
白天青垂下頭，然後蹲在了門邊。
何佳歡鬆了口氣，她其實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用之前藉着機會給白天青喂下的那片花瓣，但這個屋子……白天青在這裡失控，對她沒什麼好處。
就算她能控制自己，只是在屋裡發瘋，只是情緒過於激動，其實都沒做什麼舉動，但那還是很危險。
何佳歡和她蹲在一起。
好一會兒，白天青開口道：“抱歉。”
她蹲在地上，看着走廊上磨損很嚴重的地板磚，聲音沉悶。
“我知道我應該冷靜，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好像介於一種奇異的狀態裡，而這種狀態，源於她的力量。
因爲她知道，自己其實放開了吞噬可以拉着所有人去死，所以她反而有種，大不了發瘋的舉動。
但同時她又無比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可是什麼是時候？她要等多久？
她受夠了！
這種破日子，她真的受夠了。
所以她在一種擰巴拉扯的狀態裡，做着一些也不怎麼有意義的事情。
“我就是……我就是不想再這樣了。”
何佳歡偏頭看來，道：“可是，這不是也纔過去了幾天而已嗎？又不是定局，你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小心試探，那很正常，現在你想要換一個方式就換啊，有什麼關係。”
“不要想那麼多寶貝，你就是個十八歲的高中生誒，你爲什麼不能崩潰，不能做錯事，爲什麼不能做一些，沒有理智的，發瘋的事情呢？”
何佳歡用手撐着臉，看着面前的牆壁。
“反正我是這麼覺得，我纔不要讓他們得償所願，想那麼多幹什麼，只要不讓他們成功就好了，啊，不過……”
何佳歡擡頭看了一眼虛空，收回視線。
“算了，不重要，反正你做什麼其實都是應該的，我阻止你，只是單純的不希望你受傷而已。”
白天青看過來，和何佳歡對視。
良久，白天青閉上眼，靠着身後的門框。 李曉月弱弱從屋裡探出頭，看了一會兒，又縮了回去。
天色逐漸黯淡。
白天青甚至收到了張警官的電話。
他說他聯繫上了收牛蛙的船，可以讓白天青跟他們一起，今晚就有一趟船，晚上七點的時候到指定位置集合。
白天青道了謝。
但今晚沒見到母親之前，她應該不會去望鄉鎮了。
下午五點了。
白天青心裡又開始產生焦躁了。
“怎麼坐在門口？”
白媽媽的聲音傳來，讓白天青猛地擡頭看去。
白天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瞬間一躍而起，撲上去抱住了人。
白媽媽差點摔倒，她現在過於的瘦弱，她拍了拍白天青的背，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媽媽在呢！”
何佳歡在一旁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
她是沒有媽媽的。
她和白媽媽一樣都是被製造出來的，雖然也有區別。
但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她的奶奶……那本是她唯一的依靠，感情也做不了假，只是很可惜……
白天青頭埋在白媽媽脖子裡，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她真的不能沒有媽媽，也無法在媽媽面前強大起來。
“我以爲你寫了遺書。”白天青悶悶道。
白媽媽嘆了口氣，沒好氣道：“我寫遺書，也得寫清楚吧，我沒說我現在走了吧？”
白天青哼唧了一聲，眼淚還在掉。
白媽媽只好又哄了她一會兒。
“你朋友還在看呢，我買了一些菜，正好一起吃飯。”
“我給你打電話打不通。”白天青還是不肯鬆手。
“你打了嗎？我可能手機該換了，最近是有些問題，這手機太久了，都五六年了，之前就有接人家電話一接就掛。”
白天青這才勉強鬆開手。
“好了，多大了你都，來，佳歡是嗎？進來。”
白天青亦步亦趨的跟在白媽媽身後，像個掛件一樣，臉上全是委屈。
白媽媽好笑又心疼的抽了張紙給她擦了擦臉。
“行了你，你非要跟着我，就跟我去洗菜！”白媽媽把塑料袋裡的菜往白天青懷裡一扔。
“好，反正我要跟你一起。”白天青纔不管別的，她就是要黏着媽媽，這是她媽，黏着不是很正常？
白媽媽無語，看了一眼何佳歡，道：“那你讓你朋友自己嗎？”
何佳歡正想說沒事，白天青忽然指了指屋子。
“沒事，屋裡還有個同學，她倆關係好，能處。”
何佳歡和李曉月：“……”
白媽媽：“……”
你的同學到底都什麼情況？
事已至此，李曉月也硬着頭皮出來打了個招呼。
“阿姨好。”
她是飄着的，身體還半透明。
白媽媽遲疑一秒後點頭，笑道：“好，那你們先玩，我去做飯，天青非要幫忙，你們就自己隨意。”
李曉月偷摸瞄了一眼何佳歡。
就是說，怎麼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