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聽周圍都沒有什麼聲音了,大概是已經放學了吧。但是沒辦法,誰讓老師講的東西簡單又無聊,讓人昏昏欲睡……”
自言自語的嘟囔着,唐驥從桌子上爬了起來,打了個哈欠。然後環顧四周,果然一個人都沒有。教室的燈還亮着,三兩隻蒼蠅圍繞着燈泡轉圈,在地上投下了深邃的陰影。
“怎麼回事,外面爲什麼這麼黑……”唐驥走到了牀邊個,微微皺眉,蒼白的指尖觸碰到窗戶,那玻璃竟是刺骨的寒涼。
窗外是一片濃稠的黑暗,萬物都隱藏在了黑暗當中完全不可見。唐驥輕輕敲了敲玻璃,完全不像是敲在窗戶上,反倒像是在敲一塊鋼鐵。
“又出事了……”唐驥這麼想着,轉過身去。是的,自從那一次事故之後,自己的靈感一向非常高,經常能夠看到一些本來不應該被輕易看到的事情。或許是熟能生巧,如今即使遇見這種事情,他也不會覺得慌亂了。
轉身走回教室,從桌兜裡摸了摸,抽出了一條甩棍拿在手裡。能夠清晰地看到,甩棍的表面凹凸不平的刻畫着些什麼文字,但是唐驥就彷彿沒有看到一般。
微微打了個哈欠,唐驥朝着教室的大門走去。電風扇在他的頭頂無力的晃盪着,燈泡一閃一閃,黑板上的字跡微微潦草,黑板的一段寫着今晚的作業,高二的學生學業總是很繁重。
“也不知道雅潔怎麼樣了,有沒有被捲進來……”這麼想着,唐驥拉住了門把手,一拉,門沒有動靜。沒有開,也沒有發出聲響,就好像那門只是牆上的一幅畫。
“唉……東牆不照打西牆,真是討厭的八門金鎖。”說着,唐驥慵懶的朝着教室的後門走去,手中的甩棍一顛一顛的。僅僅是一拉,教室的後門就輕而易舉的被打開,還順帶着撞翻了垃圾桶,一堆果皮紙屑落在了地上,又被唐驥踩了兩腳。
“骯髒的垃圾……”唐驥平靜的走出了教室,在走廊上伸了個懶腰。
就在這一刻,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黑影,將天花板上投放下來的燈光都完全遮蓋。但是唐驥似乎沒有絲毫驚慌,回手就是一棍,將那黑影打碎成了滿地渣滓,這才後知後覺的說道:“原來是個石膏像啊……這種垃圾。”
似乎唐驥並不擔心自己身後會不會是個人,他的甩棍就是直接衝着對方的頭部打過去的。或者說,就算是個人,他也絕不會有一絲猶豫,因爲對方在周圍無人的時候從背後悄無聲息的靠近他就是對方的問題。
然後,就在那一瞬間,唐驥眼前的走廊似乎開始扭動了起來,無數的手從空間的褶皺當中伸出,那些沾染了血跡的灰色的死手,對着唐驥抓了過來。
“真是噁心的東西,而噁心的東西就去死好了。”說着,唐驥輕輕扭了扭脖子,一甩棍砸在了最先過來的那是手上。一瞬間,骨斷筋折。
“乾脆,一把火全都燒掉?不行,有可能引燃教學樓,但是爲什麼,我的潛意識再告訴我不需要擔心,直接點火就行,火焰會跟着我的指揮走?”
唐驥疑惑地扣了扣頭,等到他察覺到這些怪手似乎只會以秒速一釐米的速度前進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然後開始彷彿農民打麥一般飛速收割這些怪手的生命。
等到走廊上的怪手全都被收割完畢的時候,唐驥也輕輕抹了一把汗。然後,他似乎是條件反射的去摸口袋,他的口袋裡總是有一包葡萄糖,隨時都能補充身體的消耗。
唐驥從小身體有些問題,很少出現疲勞,因爲身體沒有預警系統,會一直消耗能量來供給唐驥運動,所以在因爲營養不足暈過去之前唐驥都不會覺得疲勞。所以,唐驥每次進行完劇烈運動都要進食一整包葡萄糖來補充身體的消耗。
但是除了葡萄糖之外,他還磨出了另外一個東西。
一個精緻的打火機,一個白銀外殼,鑲嵌着紫色水晶的打火機。打開打火機,紫色的火焰就在其中翻飛着,看起來美不勝收。
“打火機,好眼熟啊……我什麼時候拿到過這種東西嗎?”說着,唐驥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了一包黑金來,從裡面抽出一根菸塞進了嘴裡,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唐驥抽菸,這件事是毫無疑問的。他還抽過一段時間的菸斗和雪茄,只不過菸斗太麻煩,而雪茄則不能過肺,所以都被他拋棄了。
然後,他走到了學校的自動販賣機旁,熟練的操作着買了一瓶礦泉水,把葡萄糖倒進礦泉水裡然後一口悶了下去。
四百五十毫升的礦泉水和二十克的葡萄糖補充了唐驥剛剛消耗的體能,他轉過身去,將甩棍在牆上砸了兩下收回去,然後一肘砸在消防櫃上,把裡面的消防斧取了出來。
“果然,還是刃具適合我。鈍器對於體能的要求太高了,我的身體可不是特別好。”說着,唐驥隨手揮舞了兩下,不是特別優美,但是能看出來至少他會用。
然後他微笑着看向了牆壁上歷代校長的照片和介紹,突然放聲大笑着一斧頭砸在了初代校長的臉上。
玻璃落在地面上,化作無數的透明水晶砂;照片在一瞬間被撕裂,那張看上去儒雅的臉被分割成了兩半,一股鮮血從中噴涌而出,幾乎是擦着唐驥而耳畔,落在了對面的白牆上。
“真是的,鬼鬼祟祟幹什麼,我不過是一個人,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但是總該比我一個人厲害的多吧?來啊,出來見我!”
唐驥伸展了一下胳膊,看着面前的幻界咧着嘴笑着說道。他的目標就是成爲一個醫生,成爲醫生就代表着堅定唯物主義價值觀。但是,如果說這個醫生,本身就能夠看到很不唯物主義的東西,他該怎麼辦?
當然是剖析。
死人不可能復活,死去的靈魂也不可能留在這個世界上,鬼是不存在的,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律。唐驥曾經近乎於死過一次,他對於這規律再瞭解不過了。
那麼在這裡作祟的,無非是一些可笑的東西,比如他曾經見過的,從夢境爬到現實世界的琉璃章魚,從人類的幻想當中誕生的無窮怪胎古老者,都能夠塑造出這種幻境。
就在這時,一陣眩暈襲擊了唐驥的大腦。他似乎看見了,大水沖垮了城市的圍牆,將城市外圍全部衝碎,大型的魚類將無數的人類吞噬……
“又是幻覺嗎?能不能有點新意?”唐驥冷笑了一聲,他對於這種常見的克系手段一向嗤之以鼻,因爲他見得實在是太多了,而且毫無創意。
所謂無畏之人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每一次和敵人戰鬥的時候都會看見對方提取自己的恐懼做成的近乎一模一樣的幻境,久而久之也就不怕了,也就沒有恐懼了。
牆壁上所有畫像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全部轉了過來,看着唐驥。然後下一刻,所有的畫像全都自燃了起來。
照片在火焰當中收縮,漸漸捲曲,變得焦黑,但是在那一片火焰和黑炭的旋渦當中,唯有那些照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唐驥,死死地,一直到畫像的剩餘部分全都燃燒殆盡眼睛纔跟着化作飛灰。
“真是一羣,死了也不消停的鬼怪啊。是不是?”唐驥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漆黑走廊,平淡的問道,就好像在和老朋友說話一樣。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一個人,漏了一下頭,然後又趕緊縮了回去。唐驥啞然失笑,那種蠢到家的跟蹤方式,對付普通人或許還行,但是對付自己可差得遠了。
這麼笑着,唐驥便走到了那扇教師的大門門口,一斧頭將大門劈開,趁着裡面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揪住了那個人的頭髮,也不顧那人嬌聲喊痛,硬生生把她拖到了走廊上,這才插着手問道:“偷看幹什麼,我又不是不讓你看?”
站在唐驥面前的是一個少女,身上帶着高中生特有的靚麗氣息,年齡大概比唐驥小了兩歲,長髮披在腦後,因爲剛剛被唐驥薅了一把而有些凌亂。
少女身上穿着一間淡藍色的小馬甲,裡面是白色的襯衫,下半身是剛剛到膝蓋的裙子和白色長襪,還有一雙運動鞋,透露着這個年齡女孩的活潑氣質。
少女微微捋了捋自己的頭髮,這才撒着嬌一般的說道:“還不是唐驥你剛剛太可怕了,把人家都嚇到了。”
唐驥微微嘆了口氣,摸了摸少女的頭髮,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陸雅潔,以後遇到這種事情,第一時間跑就對了,沒有必要專門留下來的。雖然你的靈感也不低,但是和我比起來還不夠數,那些東西是不會爲了抓你而放棄我的。”
“唉?”陸雅潔微微歪了歪腦袋,微微有點懵懂的說道:“可是,我也不想放棄你啊?”
唐驥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痛感,就好像被針扎一樣的痛感。他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是他的手,始終沒有脫離陸雅潔的頭頂。
“怎麼了,唐驥,你的眼神怎麼突然那麼傷心?”
陸雅潔好像注意到了唐驥心緒的變化,也皺起了眉頭,微微抿着嘴在唐驥面前晃了晃手,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對不起,我……我錯了。別生氣,也別傷心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的。”
“……”唐驥猛地嚥了口口水,把剛纔那不知爲何疼痛的心緒壓了回去,強忍住將陸雅潔緊緊抱進懷裡的衝動,溫和的說道:“沒關係的,不怪你。我沒有生氣,只是這裡讓我感覺不舒服而已。記住,以後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只有你活着纔是最重要的,懂麼?”
雖然不太明白唐驥話語當中那一份沉重的意味,但是陸雅潔還是點了點頭,暗地裡決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但是……如果身邊的人遇到危險,那又該怎麼辦呢?
所以,她想了半天,這才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問唐驥的家人和自己掉進水裡救哪一個這種問題。讓他去救家人好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家人,如果他們死了唐驥會很傷心的吧。
“好啦,我知道啦,我以後會保護好自己的,所以唐驥不要再擔心了。來,給你個抱抱,別傷心了~!”
說着,陸雅潔帶着可愛的微笑,一把抱住了唐驥。
她的身高比唐驥低十多公分,但是當她抱上去的時候,唐驥已經弓下了腰。感受着兩個人的耳鬢廝磨,陸雅潔的臉上微微紅了紅,然後揹着手轉過身去,不讓唐驥看到自己的臉。
唐驥微微笑了笑,一把拉住了陸雅潔的手,也不管她的掙扎,說道:“跟我走。那邊是死路,你不會希望看到那條路上有什麼的!”
陸雅潔微微點了點頭,她只是隱隱約約看到那邊好像有一個鮮紅色的倒五角星,但是有很多黑色的東西遮蓋住了那邊,還在亂舞……是掛在天花板上的布條嗎?
就在這時,她突然被唐驥一把拽住。還沒等她看清自己面前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唐驥已經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雅潔,閉眼轉身,什麼都別看。”
陸雅潔是個很聽話的女孩,但是她還是沒有忍住,悄悄從唐驥手指的縫隙當中,往外看去……
然後她驚叫一聲,就好像一隻受驚的貓一樣炸毛,整個所縮進了唐驥的懷裡。唐驥微微嘆了口氣,輕輕撫摸着她炸起來的毛,他知道她被嚇着了。
面前的樓梯間的大門上,是密密麻麻的頭髮。頭髮亂糟糟紡織出的帷幕遮蓋了樓梯間的燈光,上面還掛着一塊塊血粼粼的頭皮,很顯然這頭髮是剛剛從人身上剝落的。
“都說了讓你別看的,你還不聽話……”唐驥微微敲了一下陸雅潔的腦殼。
就在這一刻,唐驥突然又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頭疼,看到了模糊的一幕,似乎眼睛已經被淚水遮蓋一般。他在一間似乎是白色的病房當中,掀開了遮蓋了那人面龐的白布,用手指輕柔的敲着她的腦袋,嘴裡唸叨着一句話,不停的唸叨,那麼的熟悉,卻那麼的陌生。
“都……保護……自己,你還不聽話……”
“怎麼回事,明明只是幻術,是且僅是幻術,但是爲什麼,我的心好痛,就像是被刀子戳一樣……”唐驥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心窩,猛然跪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