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驥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後笑了出來,這個笑容在簡江的眼裡是如此的詭異,但是其中又包含着一些不明的意味。
“所以,我身上那股奇怪的奈亞分身氣息,我已開始還以爲是唐蒂亞戈那傢伙融合了黑法老之後不小心在我身上留下的,但是現在看上去好像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你應該已經把鑰匙在我身上這個消息擴散到全世界各地了吧,你這麼做的目的,無非就是引發戰爭,讓我無法用鑰匙去遵循命運的步伐開啓那被塵封的世界的大門?”
“所以,你還要躲躲藏藏多久,爲什麼不能站出來呢?我從來不認爲任何一個奈亞分身會是如此的膽小怕事,而你刷新了我的認知。”
說着,唐驥轉過了身,看向自己身後那被月光拉出來的黑影,黑影當中浮現出了小小的一團人形,人形漸漸變得清晰,那正是那個小紳士,小惡魔。
小惡魔微微一笑,鞠了個躬,非常優雅的說道:“不才正是在下,你剛纔的每一句分析都是正確的,但是我不讓你打開那扇大門的原因你儘可以再猜上一猜。”
“那麼,”唐驥說着,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羅生重金。唐蒂亞戈臨走時候附上的能量加上紫火那對於舊日的剋制特性,如果只是對付一個奈亞分身,只要砍中了是有可能一擊必殺的。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每一個獲得了自我意識的奈亞分身都有着自己的名字,黑法老、唐·蒂亞戈、還有李悅(注:唐驥母親的名字,唐少龍身邊的奈亞分身)……他們的名字就象徵着自己的性格與執念,那麼你又叫做什麼?”
小紳士彷彿很興奮一般,摘下自己的帽子揮舞着手裡的文明杖鞠躬到:“嘿,小子名叫梅菲斯特,希望先生您喜歡這個名字。”
唐驥嗤笑了一聲:“呵,梅菲斯特?把名字裡那個特殊的發音隱匿之後音譯成了中文之後,的確還是個聽得過去的名字。但是依我看來,你不應該叫做梅菲斯特,你應該叫做墨菲斯托吧!”
墨菲斯托,歌德的歌劇《浮士德》當中魔鬼的形象,以引誘出色的人類墮落爲樂趣。玩世不恭,誘人墮落,卻又不失冷靜、深沉、恢諧和機智,是個典型的虛無主義者。這些形象放在面前的這位小紳士身上,到是更合適不過。
“嘖嘖,當初和那個叫做歌德的傢伙談崩之後,他就用我的名字譜寫了一本歌劇,如今看來我可是在所有能夠被稱作地球的地方出名了。我是應該感謝他在那之後的每個夜裡都有蠢貨跑到十字路口懇求交易呢,還是該臭罵他盜版我的名字呢?”
墨菲斯托微微的笑着自言自語道。
衆所周知,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惡魔或者魔鬼。按照唐蒂亞戈的說法,除卻那七頭十角的赤戾龍,剩下的所謂魔鬼,都和外神們存在着不清不楚的關係。
“呵呵,你我都知道,所謂奈亞分身爲自己取得名字,就意味着這個奈亞分身獲得了一種特性,它們的外形將會固定化作他們或者她們,同時他們也獲得了一個弱點,即爲他們的【正名】本身。”
“西方神學曾經有一種說法,如果想要戰勝一個惡魔,那麼就要先得到它的名字。惡魔之首【巴爾】之所以能夠命令其它惡魔就是因爲他的紅書上記載着所有惡魔的名字,而在現實中這個名字就代表了這個惡魔的特性,得知了特性就會被針對。”
“黑法老這個名稱源自於古代埃及,所以黑法老擅長詛咒性質的鍊金和咒術改造。但是他並不擅長同類之間的爭鬥,而是擅長駕馭手下,所以被唐蒂亞戈(佐羅)擊敗吞噬。”
“李悅被唐少龍精神污染之後得到了人類的情感,這情感就是她的弱點,最終她心甘情願的被唐少龍吞噬,化作了他的力量與看到真實世界的眼睛和打開門扉的鑰匙。”
“那麼,你,從上古就存在的最古老的的擁有姓名的奈亞分身,梅菲斯特,墨菲斯托,你的弱點又是什麼,從你的特性當中又能延伸出來什麼?”
說着,唐驥一步一步走進了墨菲斯托,看着他那金黃色彷彿蛇一般的眼睛。紫金色的眸子和蛇一般的眼瞳對視着,沒有一個人移開自己的視線,兩個人的目光交界之處,彷彿有氣流凝聚,然後釋放。
不,並非是什麼氣流,而是氣與奈亞的混沌力量的碰撞。兩個人在這一刻都用出了自己的底牌,在近距離的交手。
然後,墨菲斯托背過了身,臉上還帶着一絲奸詐的笑意:“唐驥,如果你想要延續着命運的道路走下去,由你負責打開那塵封已久的大門,打開那被封存的歷史,打開那被封禁的世界,那麼就讓我看看……”
“你要怎麼從那些你所謂的同類,那些被貪婪矇蔽了內心,被驕傲封閉了雙眼,被慾望控制的死死的巫師的手裡保住你自己的鑰匙!”
“如果說奈亞……唐蒂亞戈還在你身邊,那我的確不適合動手。和擅長戰鬥的他比起來我更像是一個萬能許願機或者一個生意人。但是,現在的他並不在你的身邊,不是嗎?”
說着,墨菲斯托小惡魔消失在了一團陰影當中,正如他來的時候也是從一團陰影當中浮現的一樣。
周圍的世界從奈亞分身降臨所帶來的時間停止當中重新開始流動,唐驥立在原地,悄悄地嘆了一口氣。看來,和唐蒂亞戈在一起呆的久了,兩個人合作起來其利斷金,都已經忘記了這個世界有多麼危險了。
奈亞分身、拉萊耶之主克蘇魯的身體部分、黃衣之主哈斯塔的眷族,還有一系列古古怪怪的東西都在這個世界上徘徊。如果認爲這個世界真的安全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正如周圍開始出現的幻界一般,唐驥已經能夠看到,天空當中的雲朵正在扭曲,樹木開始從根部被泥土同化,這一片區域已經是墨菲斯托的領域了。
然後唐驥轉過頭來,咧嘴對簡江一笑:“說真的,現在我有點找回當年的感覺了。真的是,和熟人在一起待久了,激情都會被磨滅啊。”
現場剩下的還活着的人已經不多了,只有那個小孕婦正癱軟在地上,粉色的孕婦長裙蹭的滿是泥土;還有另外兩個比較健壯手裡拿着槍的男人。
唐驥說着,點了點手:“那麼,簡江先生,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我想,我知道一個不錯的去處來的。”
簡江搖了搖頭,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簡直可以說是充斥着濃郁的狂氣,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不希望和對方進行任何程度的交流。
更何況,剛剛時停領域之內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對於同樣使用時停的他來說,雖然一直在時停領域活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只是維持自身的感官確很容易。
無疑,唐驥的身上帶着似乎聽起來就很重要的某種能夠打開世界大門的鑰匙,而且唐驥和某個奈亞分身有着緊密的聯繫。而和奈亞有聯繫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爲奈亞本身就是想要看到人類世界陷入混亂和毀滅的怪物。
簡江的邏輯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可以說是適用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奈亞分身,沒有之一,即使是唐蒂亞戈也想要看到人類陷入混亂之後是多麼的有趣。
所以,簡江是絕對不會和唐驥一起同行的。
唐驥只是笑笑,黃金世界,這個名字聽起來就不像是隸屬於黃道十二宮的巫侍,如果有個什麼塔羅牌聯盟倒是能把他塞進去。
於是,唐驥轉過身,向着遠方走去,他如今的狀態已經不適合跟隨任何團隊,因爲他的跟隨僅僅會帶來災難而已。
在他走向遠方之後,瓦萊莉雅憑空出現,看了一眼那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小孕婦,輕輕嘆了口氣,瞥了一眼簡江,走過去在那個小姑娘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巫術印記。
這個印記,能夠在她的軀幹遭受致命攻擊的時候凝聚出一面冰牆,也能讓這個少女的孩子出生就能使用冰巫術,而且不需要付出代價,因爲在出生前就置入的巫術印記是不經過奈亞的手的,所以消耗的並非奈亞的力量而是自身的體力。
瓦萊莉雅的心中,對於弱者常懷着憐憫,哪怕她自己也常常在生死的邊緣行走。她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忠誠、虔誠而高尚。
或許,唐驥之所以會把瓦萊莉雅帶在身邊,不只是因爲兩個人生死與共的交情,更是因爲唐驥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份自己不曾有過的光明。畢竟,身處黑暗之中的人,即使看到一縷光芒也會用手死命抓住。
簡江在原地站着,默默無語,然後看了一眼地上連滾帶爬的衝過來的兩個想要抱住他大腿的男人,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唐驥越行越遠,瓦萊莉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在了他的身邊,靜靜地跟隨着他走着,一言不發。
“接下來,恐怕是一路戰鬥了。真沒有想到,出來散心,到最後卻會變成長征。不過或許這就是宿命吧,在接受了封神之路的命運之後,我就註定不能有一天得到安寧,在我死亡或者成功之前,我將永遠戰鬥下去。”
說着,唐驥將肺部的空氣全部吐出去,然後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樹木就開始全部燃燒起來。沒過幾秒鐘,那些隱藏在樹林當中的東西們就忍不住,朝着唐驥衝了過來。
“怎麼說,我給這些怪物命名爲【它類】,也就是不屬於你我之間,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其它東西的意思。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啊?”
一邊和瓦萊莉雅聊天打趣着,唐驥手中的羅生重金已經揮了出去,將半空中朝着他撲過來的東西憑空斬斷。但是那東西在失去了下半身之後,竟然還轉過身來想要對唐驥反咬一口。
“果然是很難纏的東西呢……不過說的也是,從舊日的世界衍生出來的近乎於眷族的眷族的東西,怎麼可能好對付?區區眼草都能摧毀整個南都城了。”
那是一隻大狗一般的生物,棕黑色的大狗,從外表來看除了沒有耳朵和嘴皮,而且背後有骨刺從脊椎的部分凸出來,而且尾巴是純粹的骨鞭之外,剩下的部分幾乎就是一隻狼狗。
但是那生物呲牙咧嘴,口腔當中滴落的口水落在地面上就會將砂礫腐蝕成玻璃,它們的口水就彷彿強酸一般令人生畏。
遠處有幾個它類飛了過來,它們的前肢和小腹之間連接着彷彿鼯鼠一般的薄膜,讓他們能夠像翼龍一般飛翔。
當他們攻擊的時候,唐驥能夠清晰地看見它們的口腔當中食道的部分延伸出來了一根閃爍着藍色光澤的管子。唐驥估計,如果它們成功咬住了敵人的血肉,下一步就是把這根管子插進對方的身體裡注入些什麼東西。
“是庭達羅斯獵犬的親戚嗎,攻擊方式有夠相近。但是很顯然沒有那種穿越時空的能力,而且具唐蒂亞戈說庭達羅斯獵犬並不隸屬於舊日支配者陣營……”
“所以說,這些【它類】就和【鴟鴞】、【鐮鼬】一樣,是隸屬於那該死的墨菲斯托自己創造出來的私兵?”
“好吧,兵對兵,將對將!”
這麼想着,唐驥猛地一揮手將撲過來的它類驅散,然後兩手拉住大衣兩邊猛地敞開了大衣的衣襟,一陣妖風從唐驥的大衣當中飛舞而出,化作漫天的虛影,那些它類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撕成了碎片。
“鐮鼬——血風暴!”
伴隨着唐驥的命令,鐮鼬們放棄了癒合,甚至放棄了吸血。在這一刻,所有的鐮鼬都只剩下了一個工作:讓無數的傷口,無數能夠讓鮮血噴涌而出的傷口,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創造出來。
純粹爲了殺戮而誕生的怪物,不像鴟鴞那樣有着人類的思考、配合以及畏懼的精神;同樣也不想它類需要可怕但是並不完全適用於戰鬥的外觀來恐嚇敵人,它們身體的每一寸都能夠用來戰鬥——無非是讓自己更快,或者讓自己更鋒銳罷了。
一瞬間,唐驥的身邊颳起了無數鐮鼬帶起的颶風。而在這颶風當中,它類那嫣紅的鮮血飄灑着,將天空染成了紅色,正如唐驥對這一招的描述一般——血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