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驥從口袋裡掏出了打火機,點着,熄滅,點着,熄滅,看着淡紫色的火焰在空中縈繞。
“嗯……我身上的能夠讓奈亞拉託提普都覺得憎惡的東西,那就只能是這個打火機了,能夠燃燒巫術力量的紫色火焰……但是這個打火機究竟是怎麼到我身上的來着?”
唐驥依稀記得,當初自己第一次遇見烏爾維特的時候,那傢伙拿着的是一個擦擦擦冒金火的黃金打火機,雖然看起來很騷包很土豪,但是和自己這個打火機絕對沒有任何聯繫。
這麼想着,唐驥就把手指頭按在了火苗上。不出所料,自己身體裡的巫術力量略微消融,但是身體毫髮無損,這淡紫色火焰不會傷害自己。
“咳嗨……我可算知道爲什麼我每次都能在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找到我的打火機了。”
說着,唐驥一抖手,打火機便消失不見;又一抖手,打火機重新出現在他的手上。這個打火機根本就是跟着他的想法走的,他想讓它出現在哪裡,只要是自己身上,都能一瞬間出現。
只不過由於某些精神問題,唐驥之前並沒有認識到而已。
“和火相對的……從奈亞拉託提普的角度來說應該是土,從四象的角度來計算應該是水,但是按照奈亞拉託提普的說法,烏爾維特又是天空之神……嗨呀好氣呀,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唐驥瘋狂的撓着頭,頭髮一根一根的飛到天上然後落進火堆裡被燒成灰燼。他那副瘋狂的架勢,一瞬間就連正在訓斥安娜的韋斯特都停了下來,驚悚的看着他。
突然間,唐驥的動作一瞬間停止。由極動轉換向極靜的違和感讓人猛地一抽抽,就好像周圍的一切全都停止了一樣。
然後,唐驥機械而僵硬的轉過了頭,火焰映射在唐驥的眼睛裡,就好像他的眼睛之中包着一團火焰。
他緩慢而僵硬的說道:“你們,看着我幹嘛,該幹嘛幹嘛,沒事兒幹就去幹,好嘛。”
顯然,兩個國際僱傭兵的漢語水平還沒有到能夠聽懂唐驥一連串幹嘛的話語,太特孃的彎彎繞了,他們只聽懂了唐驥說的“看着我幹嘛”是啥意思。
韋斯特擺了擺手,訓斥人的氣氛壞了,索性也就不說了。
他一直把安娜當成女兒養大,雖然不大願意讓安娜當僱傭兵,但是安娜連法學的學士頭銜都有了,就是賴在隊伍裡不走也沒辦法。
夜裡,火焰就這樣靜靜地燃燒着,三個人也靜靜地坐着,一時無語。唐驥也放棄了思考有關打火機的問題,那東西在他的手上就是一個普通的打火機,除此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倒也不是說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的確沒什麼可說的了。唐驥正在思考該怎麼把烏爾維特的一切搶奪過來,韋斯特在考慮該怎麼找齊當初分散開來的隊友,而安娜則不知道在思索什麼,靜靜地看着明月光。
白貓輕輕蹭了蹭唐驥的脖子,輕盈的落在了地上。貓兒在夜間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它要去爲唐驥巡夜,這樣唐驥就能安心睡覺了。
唐驥笑着點了點頭,雖然忘記了白貓是什麼時候和自己在一起的,但是無疑是絕對可以信任的。既然她要去巡夜,那麼自己就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漸漸地,一陣迷迷糊糊的黑暗襲來,唐驥陷入了夢中。多虧了烏爾維特,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如果不算昏迷的時候,好像還真沒多久,大概一天左右?
“嗯……”
安娜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心了。或許是因爲以往每天晚上都需要輪流守夜的因素,但是昨晚唐驥說他會用巫術處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處理的,但是安娜的確睡得很踏實。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通過膀胱的憋尿感,差不多能判斷出自己大約已經睡了九個小時,現在已經是早晨九點左右。
但是周圍,並不明亮。
唐驥靠在窗戶邊,手肘肘在窗臺上,整個人側着身子,只有面部對着遠方。整個人站在烏雲之中淡淡的逆光裡,昏暗,但是卻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面部,還有他大衣上白銀色的絨毛圈。
外面,是濃稠到令人窒息的傾盆大雨。
“是海潮,也就是所謂的將海中的水全都向着陸地轉移的傾盆大雨。這場雨恐怕會下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星期,就像最開始人類敗退的時候那樣。”
“在這種程度的大魚之中,子彈的命中率嚴重下降,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會受到阻礙,巨型魚類能夠短暫上岸,小型魚類可以長期滯留在岸上因爲這水恐怕已經漫上了地面二十釐米。”
“最關鍵的……巫術力量在這大雨之中波動,我手腕上的朊石已經開始發熱。或許,那些深潛者在這種大雨之中,可以使用克系巫術。”
唐驥靜靜地說着,但是他每說一個字,韋斯特的臉就更黑一分。
當初人類軍隊敗退的經歷猶在眼前,滂沱的大雨將軍隊分割,人類成了江河的人質。所有的重型炮火都無法瞄準,小型魚羣趁機偷襲了所有的生物,造就了成羣的深潛者。而深潛者在失去意識前最後的瘋狂,徹底擊垮了軍隊。
“那我們還走嗎?”韋斯特皺着眉頭問道。的確,這個環境不適合行軍了。
“走,爲什麼不走?”唐驥微笑着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串微微發出淡紅色光澤的深潛者朊石,又看了看依舊毫無變化的醜陋的魚類朊石,接着說道:“我們的糧食看着充分,但是其實只夠一兩天的,如果不能及時補充,就會餓死。所以我們只能走。”
“咳——”突然,韋斯特咳嗽了一聲,聲音拉得極長,就像是癆病犯了一樣。安娜忙過去爲韋斯特拍背,但是韋斯特只是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像……有點胸悶,但是不嚴重,沒關係。”說着,韋斯特站了起來,跟上了已經開始下樓的唐驥的腳步。
安娜皺着眉搖了搖頭,韋斯特這個老頭兒究竟發生了什麼,是生病了,還是別的問題?僱傭兵不能死撐,否則只會害了自己的同伴……
“喂!”安娜喊了一聲,想要說些什麼。
“知道了,先去醫院。聽聲音很深,大概在支氣管,應該是炎症一類的病,一般來說來上一個療程的頭孢,然後用中成藥輔助治療就行了。”唐驥擺了擺手說道。
“嗯。”安娜聽聞,住了口,跟了上去。
就在這時,安娜隱隱的看見周圍的空間一閃而逝,似乎牆上充斥着血跡斑斑,而窗戶也變成了深邃的黑色,光線更是變得極度不穩,彷彿破碎的白熾燈……
輕輕晃了晃腦袋,似乎只是幻覺?
安娜走出了房間,跟着唐驥走在街邊那短暫的沒有雨滴落進的廊臺之中,心生疑惑,她看見的究竟是自己腦中的幻覺,還是什麼克神展現給她的真實?
“我所見的,就是真實……”突然,安娜的耳朵隱隱在磅礴大雨之中聽到唐驥似乎這麼說道。
他是在和自己說話?還是純粹的自言自語?
安娜不敢確定,只是後背一陣陣的發寒。僅僅只是一天不到,她就已經遇見了完全無法理解的事物。如果說巫師全都生活在這種狀態,那麼他們得了精神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小心你的身後,猴子在看……”
很明顯,下一句話就已經開始文不對路了。至少,安娜是看不到自己的身後哪裡會有一隻猴子存在。
有這麼一個委託人,心真累。
嗯……?
一個一閃而逝的身影瞬間消失,漆黑色之中混雜者一抹耀眼的金色。但是安娜完全沒有看清那究竟是個猴子還是別的什麼,又或者根本只是一條魚從水中一躍而起然後落下所留下的殘影。
然後他們走下了樓梯,但是沒有注意到,就在大樓的外牆上,一個穿着黑色帽衫的少年,背靠着牆壁就那樣掛着,藏在陰影裡的連微微一笑露出牙齒,兜帽裡幾個紅色的光點一閃而逝。
一隻全身漆黑,之後後腦勺到尾巴的一細條是純金色的猴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那猴子的頭髮似乎特別長,在頭後挽成一個道纂,臉上兩撇雪白的八字鬍,身上確是一套不倫不類的全身盔甲,除了肩甲是金色其餘部分也是黑色。
“回來啦,簿練三爺?”秦鍾笑着說道。
“嗯,回來了。剛纔不小心,似乎被一個小姑娘看到了點影子。”猴子,或者說是簿練三爺蹲在秦鍾的肩膀上撓了撓頭說道。
“嗯?不是說不會巫術的傢伙都看不見你嗎?”秦鍾也撓了撓頭,動作和簿練三爺有八分神似。
“嗯……或許是那個姑娘的靈感特別強?這種事情誰說得準,我還覺得那個唐驥和他養的貓都比你強呢,但是他不是照樣沒能搞出我這樣的【巫侍】?”簿練三爺前半句話還在猜測,後半句話就開始埋汰秦鍾。
“嗨,過分了啊!”秦鍾反對到:“說我沒有那個唐驥強,我承認,畢竟都是玩近戰類型的,他能無傷幹掉水蛭女我不行;但是說我還不如那隻貓?”
“誰知道……”簿練三爺抓了一把鬍子,尾巴晃了晃說道:“我看到那隻貓的時候就有一種遇到天敵的感覺,危險程度甚至比唐驥還要高。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爲我害怕貓科動物的原因,畢竟在你的認知裡猴子是害怕貓科動物的。”
“呃……倒也是。”秦鍾整個人後背貼着牆壁,就這麼用四肢在牆上以極爲鬼畜的姿勢朝着樓上爬了過去,然後一躍而進唐驥剛剛待過的地方,擡起頭猛地轉了兩圈。
“哇,這個感覺,這傢伙在這地方召喚過奈亞拉託提普的,甚至不只是做交易,這種感覺都濃郁到快要變成你的毛裡的蝨子了!”
秦鍾感嘆道,他身後的簿練三爺一頭黑線,老子是你搞出來的巫侍,連形體都沒有,怎麼長蝨子?
“嗯,能直接聯繫上奈亞拉託提普,得給他的評價再加一點了。”說着,秦鍾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但是奇特的是傷口並非人類的牙印,而是兩個小小的圓孔。
秦鍾用自己的血液在地面上勾勒了幾個奇詭的符印,看上去好像希伯來文,然後輕輕一按自己的手,血液自動止住。
地上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隨及開始冒出淡淡的青色煙霧。
秦鍾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奈亞拉託提普。到目前爲止就我所知全天下所有的巫師的力量都是從奈亞拉託提普那裡交換來的。至於最近新出現的那幾個新神,據說除了阿斯達卡茲和烏爾維特好像能夠交換力量,剩下的都是一羣麻瓜!”
“但是阿斯達卡茲和烏爾維特的力量體系和奈亞拉託提普並不一樣,靠着祈禱和上供來提供力量,已經不能被稱爲巫術了,感覺更類似於……元素薩滿。”秦鍾捏着下巴說道。
“據說現在道上的人都管新神的力量叫做【咒術】。”簿練三爺一隻手抓着自己的尾巴,另一隻手玩了個拿大頂。
“呵,不像巫術可以瞬發,需要靠着像是念咒一樣的祈禱來釋放,能力效果單一,應對面窄,的確可以被叫做咒術。”秦鍾玩着自己的拉鍊,像是在思考什麼的樣子。
“不過人家也不需要支付巫術這麼大的代價啊,雖然也是比較來精神的那種人才玩的順……”簿練三爺在旁邊補刀到,這一巫師一巫侍好像就喜歡鬥嘴,反正誰也離不了誰。
“反正力量的代價就是來精神,這誰都一樣,無非是有人更精神一些。而且在單挑的時候,更精神的那個反而勝面更大,畢竟各種神經操作不是誰都能做出來的。”秦鍾一把把拉鍊扯到了最高,只露出眼睛的部分,紅色的光點在其中閃爍着不明的意味。
“喔喔喔……這個樣子,你不會真的要用那個巫術吧,我覺得很可怕哎!”簿練三爺聳然一驚,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和它差不多高的……大約五十釐米長的短劍來對着秦鍾說道。
“嘛,又不是要打架,我只是覺得下雨天有點冷而已。”秦鍾說着搓了搓手:“還有,我可不記得在我的印象裡,猴子會害怕爬行動物的?”
“咔,只是那個巫術看起來實在是太那個啥了一點,不管什麼生物,只要有點智商都會害怕的好吧……”簿練三爺幽怨的看着秦鍾,甩了甩鬍子和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