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阿蘭珈託平靜地問道,坐在他身邊的就是拍賣會場的負責人。當然,那負責人是拍賣會進行到一半坐在他的身邊的,唯一的目的就是照顧這位大佬。畢竟,阿蘭珈託不只是黃道十二宮的核心成員,更是康維斯的侄子。
“呃……大概是那羣獵巫人又在搞事吧。”負責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畢竟在這種大型人類城市裡,獵巫人的勢力比巫師要大得多,更多強大的巫師要麼北軍隊僱傭,要麼在荒郊野外研究巫術,畢竟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任何一座城市對於巫師都是秉承着零容忍的態度。
至於阿蘭珈託,那是實力和後臺都足夠硬,纔敢在街上晃悠。不是不能動手,而是沒人敢動手。而普通的巫師,一旦在城市裡被獵巫人發現,後果絕對是悲劇性的。大多數情況是私下裡處刑,有的時候乾脆拉到菜市口去砍一刀,殺雞儆猴。
看看在場的不到兩百個巫師,這已經是整個津門城一半的巫師了。換言之,整個津門上千萬人口,只有五百多個巫師。在獵巫人的追殺下,這些巫師看似光鮮,甚至拿着大把的錢財在這裡拍賣,但是其實他們在城市中與老鼠無異。
阿蘭珈託撇了撇嘴,突然開口問道:“你們能幫我照顧一下我的東西嗎?我想出去看一眼。”
負責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果這位大佬沒事還好說,如果他出事了,趙公民絕對不會捨不得區區一家拍賣場和其中的拍賣人員,他們都得被送到康維斯那裡去贖罪,而贖罪的結果,最好的情況也是被一槍爆頭。
阿蘭珈託完全不在乎負責人究竟怎麼想,巫師,尤其是強大的巫師,都是典型的行動派,想到了就會去做,完全不考慮後果。
輕輕轉身,被抑制住體積的純白色雙排鈕釦風衣已經罩在了身上,衛衣已經消失,手中多出了一根文明杖。阿蘭珈託粉紅色的眼睛當中沒有什麼情感,幾既不憎惡獵巫人,也不同情被抓捕的巫師,因爲他們無非是實力不到。
陰險,狡詐,惡毒,這是一般人對巫師的印象,其實完全不對。巫師們,冷漠,孤獨,不合衆。強大的巫師更是如此,遺世而獨立,即使在和密友閒聊,也永遠有一絲格格不入。
街道上熙熙攘攘,有人在圍觀,有人在避讓,而道路的最中間,一羣騎着馬的人趾高氣昂。不過他們胯下的馬匹似乎是本土變異生物,身體肌肉更加健壯,而且長出了尖銳的獠牙,有四隻眼睛,兩隻的瞳孔是長方形的,另外兩隻是貓科動物的豎線。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個雙臂被撐開捆在了十字架上的少女。她的身上破破爛爛的,很多傷痕,明顯是經歷了激烈的戰鬥,甚至在肋骨下方還有一處明顯的槍傷。她的脖子上拴着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就在那正中央馬匹上的獵巫人的手中。
阿蘭珈託微微皺眉,他已經察覺到了少女肋骨上被硬生生插進去的那根暗紅色的晶簇。那是源石,巫術力量的結晶。靠着巫術力量的結晶來擾亂巫術力量的運行,還真是以毒攻毒的厲害呢……
這麼想着,阿蘭珈託平靜的走到了道路的正中央,當人們看清了他的面孔的一瞬間,周圍鴉雀無聲。
一邊是偶像,是在戰場上拯救了無數的士兵的戰士,是強大無比一人敵軍的巫師;另一方則是追殺那些瘋狂的巫師,消滅詭異的克系生物,保護城池內部安寧的獵巫人。
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選擇,因爲在這一刻任何的行爲都會被當成站隊行爲,然後遭到另一方的瘋狂攻擊,這已經是常識了。
阿蘭珈託平淡的看着獵巫人,就好像在看一羣等待解剖的兔子一般。他只是用手中的文明杖點了點他們身後的巫師,然後指了指自己:“怎麼,獵巫人,不來,狩獵我?”
“呵呵,戴雅萌多先生說笑了,我們怎麼可能狩獵閣下,閣下又不是……”爲首的獵巫人居高臨下的說道,表情到是很謙卑,但是阿蘭珈託清楚,這羣東西根本已經沒有人類的情感了。
“我是巫師,你們是獵巫人,就像狼和獵狼人一樣。”阿蘭珈託平靜的說道,同時鼠牧白羊從他的身後浮現了出來。周圍一股虛無縹緲的靈魂壓迫感漸漸地出現,但是除了那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和追出來的負責人之外,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到她。
“那自然是不同了,戴雅萌多先生可是這津門城第一秩序的大功臣,怎麼會和這些霍亂城市的宵小相提並論……”爲首的男人這麼說着,雖然沒有一絲想要下馬的意思。
“獵狼人遇到狼而不獵殺,是會被反獵殺的。”阿蘭珈託依舊平靜地說着,下垂的眼瞼遮蓋了一切心理活動,但是殺氣已經蔓延到了獵巫人的面前。
終於,獵巫人裂開了一絲笑容:“是啊,津門的英雄,我不能攻擊你,但是……那是在你攻擊我之前。現在你已經對我表達了戰意,那麼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說着,獵巫人對空打了個響指,緊接着狙擊槍就響了。但是在人們聽到狙擊槍的聲音的時候,子彈早已經到達了它本應該到達的位置,狙擊子彈比聲音要快,這是常識。
“你剛剛是這麼想的對吧?但是,很不巧,這種武器對於我來說完全沒用。”說着,阿蘭珈託將手中的子彈扔在了地上。他不過是抑制了子彈上的動量而已,子彈就停在了半空中。雖然阿蘭珈託在不使用媒介的情況下只能在自身之外一米範圍內抑制,但是已經足夠。
“可憐,看起來,你們本來是打算用她當魚餌的對吧?很好,我咬勾了,但是你們能不能把我釣上來,可是個大問題。”
說着,阿蘭珈託微微一笑,猛地一擡手:鼠潮洶涌!
無數的尖牙利齒的白鼠從不知命的坑洞鑽了出來,朝着獵巫人們奔涌而去。人羣熙熙攘攘的退散,白鼠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普通人,它們的目標只有這周圍所有的獵巫人。
當白鼠第一口咬在了獵巫人胯下的變異馬匹身上的時候,獵巫人就意識到了,絕對不能被這些老鼠咬中,因爲這些老鼠也是阿蘭珈託施法的媒介!
被咬中的變異馬匹用來抵抗巫術力量的生物能量防禦首先被抑制住,緊接着第二隻老鼠就抑制住了馬匹的凝血功能,第三隻老鼠抑制了馬匹的肌肉力量,然後這匹連小口徑步槍掃射都能扛過來的變異馬就這麼癱倒在了路邊流血致死。
“該死的,全都一起動手,一起動手,都別躲着了!”爲首的獵巫人高聲吼道,緊接着就在圍觀人羣當中數個戴着眼鏡的人抽出了手中的刀劍或者槍支衝了上來,兩旁的大樓裡也有數扇窗戶打開,裡面伸出了槍口。
阿蘭珈託輕蔑的一笑:“明面上只有三個人,但是暗地裡的埋伏超過了三十個人,還真是有本事……可惜啊,牛羊才成羣結隊,猛虎從來獨自前行。”
說着,下一瞬間,阿蘭珈託已經衝到了那爲首的獵巫人面前,手中的柳葉刀順着他的耳邊劃過。緊接着,就在獵巫人測過臉去躲避阿蘭珈託的攻擊的時候,被阿蘭珈託一文明杖砸在了臉上,落進了鼠羣當中。
阿蘭珈託手中拿着一根試管,裡面是小半管的鮮血。他微微一笑,然後說道:“很好,現在獵巫人的鮮血已經有了,那麼施法媒介就是這獵巫人的血液當中的青草素了。所以說,在我的施法範圍內,沒有一個獵巫人是無辜的,你怎麼看這句話呢?”
說着,他手中的血液驟然釋放出了光芒,周圍所有的獵巫人都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身上好像揹負了千斤重的擔子……
“首先,是肌肉活動能力抑制。”阿蘭珈託抖了抖手說道。
“說真的,我覺得你們這些獵巫人,連帶着本土變異生物都挺討厭的。你們身體裡的生命力自發的延伸出來了一種叫做【生命能量】的東西,那種能量和巫術力量一樣,都在阻撓着巫術的效果,難怪都說巫師會被獵巫人獵殺。”
“那麼,第二,就是將你們身體裡的生命能量抑制住。”
話音剛落,方圓百米之內所有的獵巫人,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屬於獵巫人的超級體質和身體力量。他們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恐懼,有幾個明白了阿蘭珈託的巫術限制的巫師已經開始向着遠處偷跑,希望能夠在阿蘭珈託第三次施展出巫術之前脫離戰場。
“很可惜,我已經看到了有人想要偷跑,也有人想要殊死一搏,畢竟你們手裡還拿着槍。其實你們想的沒錯,因爲就算是我,被搶打中也會受傷也會死。但是關鍵問題在於,你們打不中我啊?視覺抑制!”
所有的獵巫人全都失去了視力,在這一刻他們的眼睛變得通紅,充斥着血絲,但是他們的眼前一片漆黑,甚至連白天和黑夜都無法區分,就好像他們根本沒有眼球這個器官一樣。
“行了,都瞎了眼了,也別拿着槍到處亂指了,容易傷到別人。”說着,阿蘭珈託第四次激發了抑制詛咒,而這次抑制住的是,他們的其餘四種感知。
“嘖嘖,我也摸到了一點規律,那就是當一個事物對於一個生命來說,意義越大,就越難抑制。都說人類百分之八十的信息來源是眼睛,看來一點都沒誇大,隔絕剩下四種感知用的巫術力量合起來還不如抑制視覺來得多。”
看了看那些獵巫人,阿蘭珈託冷冷的一笑。那些威風凜凜的獵巫人,那些自詡爲平民的保護者們,如今威嚴掃地,在地面上無助的哭喊着,吼叫着,但是他們什麼也感覺不到。
耳不能聞,目不能視,口不能嘗,連皮膚的觸覺乃至痛覺都沒有了,他們的意識就好像被囚禁在了一具肉蛹當中,甚至連死亡之後的靈魂體驗都比這種狀態要來的好得多。
阿蘭珈託曾經抑制過自己的肉體,讓自己的靈魂暫時離開自己的身體。他能夠察覺到,靈魂不能看,不能聽,也沒有任何知覺,但是靈魂能夠從一個更高的角度來看到世界。
當靈魂在那裡的時候,阿蘭珈託看不到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但是他卻清晰的知道桌子在這裡,而他的身體在那裡。這是一種超越了五感又包含着五感的第六感,只是,從那次之後阿蘭珈託就無法繼續抑制自己的肉體活性來讓自己靈魂出竅了。
中斷了胡思亂想,阿蘭珈託輕輕嘆了口氣,打了個響指,那些獵巫人無助的倒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喉嚨。這次,阿蘭珈託抑制了他們肺部的血管壁的堅韌程度,讓血管破裂,血液涌進肺泡,讓他們自己憋死了自己。
阿蘭珈託看着已經失去了動靜的獵巫人們,輕輕嘆了口氣,走到了那已經跪在了地上,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女巫的面前,手上柳葉刀輕輕一抖,那小女巫就被從十字架上放了下來。
小女巫當場跪在了阿蘭珈託的面前,抽泣着,想要說些感謝的話,嗓子卻哽咽了,什麼都說不出來。阿蘭珈託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帶着她,暫時抑制了兩個人的存在感,溜回了拍賣會場。
走進拍賣會場,周圍的巫師們全都對阿蘭珈託點頭示意,其中幾個還站了起來爲阿蘭珈託鼓脹。阿蘭珈託直面獵巫人贏得了他們的尊重,阿蘭珈託展現的實力贏得了他們的尊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巫師也是一種挺簡單的生物,尊敬強者,尊敬敢於直面強者之人。
阿蘭珈託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拍賣會繼續,然後把那個巫師少女按在了自己的身邊坐下,輕輕摸着她的腦袋,略微帶着一絲好奇的問道:“現在,有興趣說說你的故事嗎?”
小女巫輕輕點了點頭,害羞的看了一眼阿蘭伽託,兩隻小腳丫的大拇指扣在一起輕輕顫抖着,講述起了她的故事,而臺上的拍賣會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