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本來只是準備嘗試等待,看看被剝皮的隊員在“覆蓋葉片”後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但此刻凝視着車燈的刺眼光芒,他突然意識到,剛纔拂曉走出營地時,自己似乎沒看到過原本停在旁邊空地的車輛!
它們之前被開動出去尋找食物了?
但是,現在隊員已經全部陣亡,幾具屍體還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腳底下,是誰把車開出又開回的?
車輛行駛的速度很快,一路捲起塵土,轉眼間就已經近了。
範寧當即退後幾步,身形陷入道路一旁灌木叢的黑影中。
同時,剋制住了自己想用靈覺窺探的想法。
“嘭啪。”
車隊從眼前疾馳而過,並傳來了悶悶的碾壓聲。
頭一輛車碾到了爛石子路上的屍體腹部,外力的作用使其整個身體往裡蜷縮了不少,就像一隻被煮熟的蝦子。
“等一下。”
範寧聽到有人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短促的詞語,赫然是圖克維爾的聲音。
前方十米開外,三輛汽車陸續剎住,在黑夜中切換了燈光。
幾位軍人跳下汽車,小跑過來,蹲在地上,用手中的探照燈照亮了汽車的底盤。
“好死不死,碰巧倒在這裡。”
“狗屎!”
他們在罵人之際啐了口唾沫,還有人試圖扯下屍體被衣物反包住的臉。
接着,範寧看見範寧跳下了汽車。
範寧皺眉打量着地上的屍體。
“不要去管。”圖克維爾喝止了一句。
兩隻即將碰到屍體衣物的手,聽從命令縮了回去,接着手電筒也紛紛關閉。
灌木叢中的範寧,眼神不由得在公路上的範寧身上多看了幾眼。
不出“意外”,這些人會接連跳上汽車,接續行駛遠去。
但突然,“對方”似乎心有所感,目光竟也朝自己這邊望了過來!
“拉瓦錫主教,您發現了什麼異樣嗎?”
雅各布司鐸說話了,他跨上車的右腿又撤回。
幾位持槍的軍士再度騰手,向別在腰間的手電筒摸索而去。
“也許。”路面上的範寧不再打量灌木叢,他緩緩轉過身去。
“圖克維爾主教的命令是對的,不要到處窺探周邊的事物,你們之後要注意了。”
“好的。”
“砰!!”
車門重重地關上。
三輛汽車再度啓動,輪轂再度碾壓起爛石子路上的灰土。
灌木叢中的範寧踏前幾步,走了出來,凝視着逐漸變小的汽車尾燈。
“時空好像真的發生錯亂交疊了,就像曾經的‘隱燈’小鎮但是,爲什麼末尾的情況和我經歷的那次不一樣?”
範寧對於入睡前的那段初入失常區的時間,是記得非常清晰的,沒有任何模糊地帶。
他記得明明圖克維爾喝止揭開死屍的行爲後,衆人就立即重新上車了。
這到底還是不是最初進入失常區的那一次?
除了這一問題之外,範寧也不理解,爲什麼剛纔的那個範寧,潛意識的靈覺竟然會注意到灌木叢,難道是存在交互作用?
那剛纔,如果自己直接跳出來,或者過去那個的自己,選擇深入查看灌木叢
如此,如果雙方發生了更直接的“交互”,對錯亂交疊的時空造成了更“混亂”的影響,會出現怎樣的情況?自己目前的“主視角”會發生改變嗎?
當範寧心中冒出這一猜想後,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怖直接從他的後背蔓延到了頭皮!
全身霎時起了一層毛汗。
他想起了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被複制了無數次的維埃恩!
小概率,現在的自己也已經遭到了複製,大概率,只有直接“撞面”這樣的極端影響纔會出現這種程度的錯亂,直覺讓範寧更傾向於後一種假設,但無論如何,在之後的調查過程中,即便是試圖對過去時空造成影響,來達成什麼目的,也一定要防止出現與自己直接“撞面”的情況!
汽車尾燈徹底消失在遠處的黑霧中。
範寧這一驚悚的念頭和分析剛過,靈性預警的另一種恐怖感又起,好不容易被冷風吹散的毛汗再度冒了出來,直接浸透了他背面的衣物!
他覺得留在路面上的那具被碾過的圖克維爾屍體,好像在下一刻會睜開眼睛的樣子!
來不及多想。
早在“汽車駛來”的意外插曲到來之前,範寧就用“芭蕉葉”覆蓋了被剝皮的隊員,然後正準備把“剝別人的皮”而死亡的圖克維爾屍體也裹住,反正榕樹上的葉子還有很多,本來他就額外多摘了一片。
此刻,那片“芭蕉葉”就扔在自己腳邊,範寧沒有猶豫地再度控制其騰空捲起。
葉片覆蓋圖克維爾屍體、並順帶遮蓋住臉龐的一瞬間,後者一對佈滿血絲的煞白眼球如燈籠般凸了出來!
範寧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在之前“感覺好像會睜眼”後,靈覺也沒有往葉片下窺探。
但是,他的直覺仍然感覺到,不只是圖克維爾的屍體,另外幾具被剝皮的隊員屍體內,突然似乎有什麼虛無而極度危險的事物瘋狂蠕動了起來!
“覆蓋葉片也救不活嗎?這一致敬手段無效?”
“難道是神降學會的人搗了什麼鬼?”
如今調查小隊內活着的人就只剩自己了,範寧神色嚴峻地飛速思考起來。
他已經在權衡是先行撤逃還是再觀察一會了。
但是他的靈性預警總是覺得,只要自己逃開一小段距離不,哪怕只要一個轉身,那具已經睜開眼睛的圖克維爾屍體,就會一個挺立坐起來!——是的,雖然沒看到,但萬分肯定!
不說救活隊員,一定先要採取措施壓制住屍體的異變。
“‘清口樹’的葉片覆住被剝皮的傷口,浸於鮮血之池後,馬西亞斯陷入沉睡難道是因爲‘蠕蟲’在夢境中更爲可怖不對,且不論‘蠕蟲’,我的致敬步驟也漏了一步,鮮血之池,不是還要‘浸於’鮮血之池嗎?”
範寧在思索間四周觀望,這片原野上自然沒什麼‘池’,‘坑’到是有一些,就是那些殘留着淺淺一方積水的土坑。
泥土的褐色倒是和紅色接近,但離水池的模樣還有不少距離。
就這幾個念頭的思索,幾具屍體開始肉眼可見地抽搐了起來。
“不對,‘紅池’殘骸不是都已經被我收容了麼?”
範寧頓時將右手伸進大衣口袋。
不等他有更進一步的操作,僅僅是手指碰到手機外殼,他就突然一個下意識扭頭,看到了遠處一個已被紅褐色積水灌滿的深坑。
“鑰”相無形之力調用而出,直達幾具裹覆着葉片的蠕動的屍體。
靈感絲線一連接,他就覺得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直接順帶着從空氣中鑽了過來,欲要開始攪渾自己的內臟和腦漿!
範寧不可遏制地蹲了下來。
強忍着神智的不適和崩壞感,他控制幾具屍體拋飛而起,重重地砸入水坑之中!
“轟!!”“嘩啦——”
冰涼的液體似乎是濺了出來,濺到了自己臉上。
蹲在地上的範寧下意識抹臉甩手。
睜開眼時,天色似乎不如剛纔那麼死黑了,被攪亂腦漿的崩壞感也平息了下來,只剩下有些像宿醉般的鈍感。
視野中的模糊重影逐步歸位,他看到了一棟殘破營房的大門。
“拉瓦錫,你醒了。”
“正好,距離開餐還有十多分鐘。”
杜爾克和伊萬的兩道聲音依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