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威脅我?”
範寧雙目倏然盯緊歐文。
某種無形的、帶有狂熱裹挾之力的“箭矢”,似乎直接朝着後者的頭顱貫穿而去!
大片金色的“濾鏡”覆蓋了歐文的視覺,整個世界亮堂堂一片,足足過了完整的一秒,這些光斑和漣漪才從他的視網膜上剝落下來,而腦海中仍然嗡鳴不已。
這個範寧,他肯定已經晉升了邃曉者!歐文心中驚駭。
對於自身同僚被影響後的反應,拉絮斯抱有相同的震驚和疑惑。但關鍵是在攀升路徑被“幻人”管控的形勢下,範寧是怎麼拿到密鑰的?甚至可能不只一重密鑰,難道是靠擊殺其他邃曉者?
他在失蹤期間到底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難道說失常區那個鬼地方里面還有什麼別的機遇?
“歐文閣下啊,你剛纔的那番話真的特別可笑,你的邏輯不會把你自己都騙進去了吧?”
範寧這時長笑一聲。
“好,現在既然有這麼一個污染的威脅,你們爲什麼不傳開呢?爲什麼不早傳開呢?”
“是因爲研究成果方纔新鮮出爐?還是你們愛惜我這個‘人才’?”
“或者我猜,恐怕是因爲你們討論組培養出的那堆‘正常的柱子’質量太差、不夠用了,需要先拿我創作的這些‘不正常的柱子’湊個熟、應個急吧?”
對方几人一時說不出話。
“好壞搭臺,一唱一和.很有意思,我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當時就‘畢業音樂會首演資格’和‘瓊·尼西米小姐入會問題’約談時,你們的措辭是‘特巡廳沒人跟你做交換,這不是你所具有的資格’.在音樂廳‘幻人’事件現場,給我的忠告則是‘少做質疑,多聽安排,無須解釋’——哦,說這些話的人還只是個小小的調查員,這也說明了你們這個組織的某種內在一致性,今天算是故態萌發了,行吧,我看這桌上就有不少筆和紙”
“我一直正好奇着呢,種種惡性神秘事件過後、特別是南大陸‘謝肉祭’事件發生後,你們當局的公信力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來,歐文,今晚我就看你把公報寫出來.”
“好了,範寧大師。”拉絮斯趕忙溫言打起圓場,“歐文的性子容易激動,但想促成談話實效的本意沒變,剛纔我們對‘投名狀’的說法,也是站在‘聰明人聊天’的客觀現實角度,找尋我們之間信任的可能增長點.”
“.”
“器源神殘骸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關係和複雜變量,肯定是無法僅憑一次談話就確定下來的,但我們在此事上的態度已經傳達出來了——範寧大師,有一點我不說你也能想得到,未來在藝術上登頂的那個人,一定是特巡廳的合作對象,反過來說,特巡廳在未來不可能會讓一位敵人登頂,這個身份牽扯太多,在神秘學上的意義也遠甚於想象.如果你確實對接下來的豐收藝術節有所意圖,這個問題是值得考慮的。”
“.換人吧。”範寧臉上流露出疲倦之色,終於徹底往沙發後面癱了下去,“拋開我自己的精神狀態不談,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覺悟嗎?.我剛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們的溝通水平實在太他媽低下了.”
他瞥了一眼已在徹底爆發邊緣的歐文:“你也不用一直把這副模樣掛在臉上,‘範寧,知道你現在待的地方是哪裡嗎’?見鬼,我都快猜到你又準備說出什麼逆天言論了同樣,‘特巡廳沒人跟你做交換,這不是你所具有的資格’.這樣的話也已經過時了,明白嗎?現在不具備談話資格的,是你們,是你們二位!”
這樣的話讓始終圓滑持重的拉絮斯都臉色一變,但範寧依舊淡淡地表示道:“你看,事情被說得這麼重要,那麼,派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出來吧。哦,對,諸如‘合作’之類冠冕堂皇的詞語也不要用了。”
歐文右拳握緊了很久,臂上肌肉隆起,某種預見性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的畫面早已現於他的腦海,但就在此刻,門外飄來一句懶懶散散的聲音:
“‘合作’麼,用詞確實不妥。”
一位穿灰色便服、渾身蜷縮的男子,搖着輪椅出現在了玻璃門旁。
“蠟先生。”“蠟先生”
三人趕忙起身致意,歐文眼神裡的戾氣收斂下去,薩爾曼則起身迅速往飲水臺走去,似乎是想給這位輪椅男子倒茶。
在範寧扭頭看向來人的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彷彿眼花了一下。
“範寧大師,不知道我是否夠格呢?”
房間在扭動,對面的座位擺放發生了微變,而坐輪椅的蠟先生已經到了主位。
“呵呵,範寧大師,按理說今天應該是你我第一次見面,不過,總有些很有意思的感覺啊,總感覺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
直到此時,範寧心頭終於升起了實質性的威脅感。這種威脅感是近乎生理層面的反應,不以他的“認知”或“智謀”爲轉移。
即便他知道特巡廳不可能願意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和自己徹底翻臉,但他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和執序者間的絕對差距,雖然自己是邃曉三重的自創密鑰者,但如果這個蠟先生一定要留住自己,逃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裡不是南國,這裡還是特巡廳總部!
“那句謝謝是你發出的吧。”範寧保持神色未變。
“爲感謝你和你的事業而發。“蠟先生說道。
“正常來說,當局對這樣的院線體系應是關注有加、又愛又恨。”範寧淡淡迴應。
“不,範寧大師,請你自信。”蠟先生擡起被氈帽遮住的半張臉,“當局對它一定是愛大於恨,不然,它無法存在下去。”
“.感謝是必要的,如此這般多的‘格’,與一個可以預期到的、繼續造就如此多的‘格’的平臺,價值難以衡量。不少同僚也有疑問,這位特納藝術院線的創始人,是在怎樣的心路歷程下完成這一系列功績的呢?”
“功績談不上。”範寧想了想道,“算是爲個人的理念而成就的一系列東西,無關政治,神秘也非第一關聯。”
“你看,‘成就’這個詞彙就明顯更好。”蠟先生打了個響指稱讚道,“想上得檯面一點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說‘互相成就’,坦誠一點的話,則說‘交換’,或‘利用’,總之,都比‘合作’要更高級.”
他隨即正色道:“範寧大師,今天我代表組織同你見面,暫時就這麼三件小事——”
“我會回答你的一個疑惑,告訴一些需要告訴你的話,再問你一個問題.然後,你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