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當單鳳翩揹着狗兒踏入大門的時候,有人恭恭敬敬的迎了上來,臉上的表情繃的緊緊,舉止言行中也是一副刻板之相。
“嗯。”單鳳翩冷凝着面容,淡淡應了聲,“替我安排熱水,還有早飯。”
“是。”他身上的疏離之氣甚至讓人不敢靠的太近,三步之遙就停住了身體,始終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敢多言。
單鳳翩停了停,“替我準備一些女孩的衣衫,送到我房中。”
“是。”那人甚至不敢多問一聲,連連應着。
直到單鳳翩揮手,“去吧。”
下人飛也似的去了,一旁追隨的人也同樣在他提步之後緊跟而上,秩序井然,留下兩個人跟在單鳳翩的身後,顯然是在等待着他隨時的吩咐。
“鳳凰哥哥,你把他們嚇到了。”狗兒巴在單鳳翩的身後,探出小腦袋,“一個個都不敢擡頭看你。”
青嫩嫩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跟在單鳳翩身後的人這才驚詫的擡頭,發覺他們最爲敬畏的盟主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瘦小的身影,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着,雪白的牙齒閃爍着珠光,明媚的笑顏惹人親近。
單鳳翩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轉身看向身後兩人,眼中的表情透着詢問的意思。
只是那眼神……
冷,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兩個人同時哆嗦了下,再度低頭。
“看,是吧。”狗兒揚着脖子,很是得意。
單鳳翩還沒說話,跟着的老者已經飛快的開口,“沒,沒,我……”
“我們是冷的。”旁邊稍年輕一點的人趕緊接嘴,老者飛快的點頭附和,“對,對,天氣有點涼。”
涼?
狗兒擡頭看看頭頂的大太陽,七月份的夏天,他們滿頭大汗說冷?
不過,鳳凰哥哥的眼神還真是降溫啊,有他在的地方,都感覺不到熱度,連他都捨不得從鳳凰哥哥背上下來了。
“鳳凰哥哥,你笑下吧。”狗兒的手從單鳳翩的肩頭伸出,毛上他的臉,扯了扯那細膩的肌膚,活生生的揪出一個弧度。
“哎呀。”老者連忙擺手,“這少爺……”
單鳳翩的眼中,一道寒光逼出,老者晃了晃,好懸咬到自己的舌頭,“還是……小姐,可不能對盟主這般。”
討好的笑咧着,“鳳凰哥哥的笑容很漂亮,狗兒喜歡。”
“是嗎?”單鳳翩的聲音輕柔,看到狗兒連連的點頭。
笑容,在脣邊綻開,雲邊朝陽霞光千縷,盡在這一笑中斂盡,狗兒得意的齜牙。
“現在可以去沐浴了嗎?”單鳳翩的問話得到了狗兒快樂的點頭,邁步朝着房內而去,留□後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剛纔盟主……”老頭結結巴巴,望向年輕人。
年輕人點點頭,張着嘴巴,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行動表示他無以復加的震撼。
“天吶。”老者不住的搖頭,“盟主竟然真的會笑,一會我定要告訴他們去。”
“要不要告訴那些來訪的掌門?”年輕人也是滿臉的興奮,“還有香主、堂主、旗主們?”
“有道理。”老頭點點頭,矯健的跑了。
當然,他們私下的密謀單鳳翩是不會知道的,此刻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搞定背上這個麻煩又不知死活的傢伙。
“狗兒,以後別在他人面前讓我笑,行嗎?”他邊行邊說,很是無奈的看着肩頭上的小腦袋。
“爲什麼?”狗兒不解。
“我是盟主。”單鳳翩停在房門前,“總該有些盟主的威嚴。”
“你笑了,他們就不尊敬你了嗎?”狗兒很是不解。
單鳳翩被噎了句,頗有些無奈,“不會。”
“那不就行了嗎?”狗兒把玩着單鳳翩的髮絲,“既然他們也一樣尊敬你,爲什麼不笑笑。”
打死他也不會承認,他簡直被鳳凰哥哥的笑容迷戀住了,沒想到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的笑容,能夠與先生相媲美的。
盟主的威嚴,他這麼揹着自己一路走來,已經不知道驚呆了多少人,鳳凰哥哥真的還有威嚴可言嗎?
狗兒壞心的想着。
單鳳翩還待說什麼,大門忽然打開,幾名侍婢俯身,“盟主大人,您吩咐的香湯已經預備好了。”
幾人正待退下,單鳳翩突然開口,“你們留下伺候。”
幾名俏麗的女子臉上,忽然飛起幾道紅暈,眼中各種羞澀愛慕的光芒飛向單鳳翩,嬌滴滴的應了聲是。
“伺候他沐浴。”單鳳翩一句話,女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凝結,看着面前乾巴巴瘦小小髒兮兮的少年,臉上表情如喪考妣。
“去吧。”單鳳翩直到走進內房,在輕紗遮擋的浴池邊將狗兒放了下來,“你喜歡沐浴,洗完了我帶你去吃早飯。”
“好!”從清涼如玉的背上下來,又被熱氣一薰,燥熱的天氣裡,狗兒想也不想的扒下衣衫,快的連單鳳翩都來不及離去。
“等……”一字在口內流轉,單鳳翩沒來由的又突然止住了下面的話,眼中神色複雜。
狗兒是不會懂他的心思,他把自己脫個精光,然後開始……
跑步!
單鳳翩眼見着纖長的腿在面前飛奔而過,那雪白細膩的肌膚,那瘦弱的腰身,還有揮舞着的胳膊,眼見着狗兒就要從內室飛奔而出,以他這速度,指不定還要跑到院子裡去。
手臂一撈,總算在狗兒奔出內室前把他抓了回來,單鳳翩已然把持不住淡然的表情,“你幹什麼?”
“先生說藥浴之前一定要活血,以便身體吸收藥力,所以每次泡澡之前都要先動動。”狗兒光溜溜的站在單鳳翩面前,坦坦蕩蕩毫無顧忌。
“你!”再度無言以對,單鳳翩搖頭,“在我這裡,不需要泡藥浴。”
“可是……”狗兒在他臂彎中掙扎着,“我跑習慣了,以前在家中都是這樣的,先生還要替我揉開藥性。”
難道他以前也是這麼在楚濯漓面前跑的?還從家裡跑到大街上?楚濯漓還要替他沐浴揉捏?
單鳳翩的眼中閃過一縷殺氣,這楚濯漓到底做了些什麼?
“還有呢?”他沉着臉,“他還幫你做什麼?”
狗兒翻着眼皮努力的想着,“先生嗎?他幫我擦藥,幫我活血,鳳翩哥哥是不是也不用替我做這些?還有……我和先生一起睡的,鳳翩哥哥是不是不陪狗兒睡?”
臉上再度僵硬,單鳳翩輕咳了聲,“如果你習慣我陪着,我會陪你,先生如何對你,鳳凰哥哥就如何待你。”
“好。”狗兒一聲歡呼,蹭上單鳳翩,扭麻花似的轉着自己的身體,噗通一聲跳進池水中,濺了單鳳翩一頭一臉的水。
偌大的動靜,讓外室候着的女子們忍不住挑開簾子,“盟主!”
單鳳翩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女子望着他**的衣服,沾染着水汽的髮絲,還有水池裡冒出小腦袋的狗兒,彼此怪異的換了個眼神,先後退下。
看着在水中玩的開心的狗兒,單鳳翩很是無奈,“你要我怎麼做?”
單家也好,武林也罷,他的身份地位,一直是被人伺候着,如今讓他拿着擦身的布巾,竟然手足無措。
狗兒從水中站起來,張開雙臂,一臉期待的望着他,那表情理所當然。
沾了些水,輕輕擦上狗兒的臉蛋,熱氣升騰起薄霧,狗兒的容顏在他手中漸漸染上紅暈,單鳳翩不由微笑。
這世間,若還有人能一眼找到她也唯有自己了,她是自己自小看到大的人,她的每一個時期每一分容顏,他又怎麼可能會忘?
縱然她瘦了,不是記憶裡那個粉妝玉琢的瓷娃娃,他也可以從人羣中一眼找到她。
縱然她變了,變的精靈古怪,而不是昔日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那眼中的依賴不會改變。
他是她自小的依靠,始終親近的人,無論她是否遺忘,那些年少青澀時的快樂,他記得。
只可惜,他不能說。
慢慢地替狗兒擦洗着身體,這種親暱即便是以往他也不曾做過。他的解意,他的妻。
可惜名震天下的白道盟主,高高在上的單家內家主,一句話可以令無數人低頭的單鳳翩,實在是對伺候一個頑皮孩子的洗澡不順手,洗乾淨了狗兒,他也徹底一身溼透。
手指在狗兒後腰上的小窩窩裡戳了戳,“走,穿衣服去。”
狗兒咯咯的笑着躲閃,“鳳凰哥哥,癢。”
他當然知道,那日他見到她後,爲了再度確認,他曾躲在對面的屋頂上偷窺,解衣是他的妻,身上的每一寸他又會如何不知。
“爲什麼是女孩子的衣服?”狗兒看着面前鵝黃顏色的裙衫,偏着臉瞪着單鳳翩,“鳳凰哥哥,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我不穿。”
“你是女孩,就穿這身。”對於楚濯漓混淆解意性別之事,單鳳翩耿耿於懷。
今日,他一定要讓解意清楚自己。
“我是男孩。”光着身體,狗兒堅定的開口,眼中水汽未褪,明亮清透。
“你是女孩!”
“我是男孩!”
兩個人,在這個極其可笑的問題上糾纏着,互不相讓。
“我不穿!”
“你必須穿!”
“你逼我,我就光着出去。”狗兒祭出了殺手鐗,怒氣衝衝,“讓大家看看我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單鳳翩頓時被噎住,倒抽了一口氣,“狗兒,你要相信鳳凰哥哥。”
“可是先生說我是男孩。”
單鳳翩的手捏在身側,嘴角抿成一條線。
“狗兒,那我去找女孩來給你看看身體,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女孩了,好嗎?”這麼多年的冷靜冰封,他居然也會有怒意。
狗兒沉吟了半晌,“鳳凰哥哥,你是男孩吧?”
“是。”單鳳翩輕輕吐了口氣,狗兒終於能聽進他的話了,總算不是太失敗。
“我是男孩,男女授受不親當然不能亂看女孩,可是鳳凰哥哥,你是男孩,你讓我看看不就行了嗎?”狗兒爲自己這個聰明的決定感到無比的自豪。
而單鳳翩,早猶如冰雕……
作者有話要說:我……我無顏以對江東父老,我又寫到了半夜,如果,如果我明天還是這個時間段寫完的話,我就不更了,堅決等到下午6點,我一定要把時間給扭過來,不再這麼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