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巨大的溝壑,筆直,從水潭巖壁之上,一路而下,消失在了杜浚的視線之中,擡頭,但見這溝壑由上而來,通往水潭地面!
百丈溝壑,凝目看來,分明就是一件巨大的物件,生生摩擦而出的!
在溝壑之中,杜浚甚至還發現了極快不同於石壁顏色質地的碎石!
杜浚循着溝壑下望,但見水潭不知深幾許,稍作思量,他緩緩按下羅盤,向水潭深處潛去,一路之上,透過漆黑的潭水,可見溝壑中的石塊殘屑越發的多了起來!
水潭中靜悄悄的,宛如一潭死水,不見游魚生靈,不見暗流涌動,有的只有那如死的沉靜!
半晌,水潭下方,杜浚的視線之中,溝壑之中忽而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突起物,羅盤緩緩落在其上,杜浚凝目看去,赫然發現,這突起物竟然是一塊巨大的石碑!
石碑已然殘缺不堪,下看,不再見溝壑,唯有那深不見底的弱水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
“想必,這溝壑便是石碑生生砸出來的!”杜浚身處在羅盤之中,猶自能感受到石碑之上散發出的一股怨厲之氣!
恍然之間,他的耳畔仿若響起了一聲驚天怒吼……蒼穹陰霾,烏雲滾滾,攪動,一人怒然扶搖而上……萬丈大碑在手,此人怒吼一聲,周身氣勢令天地色變,旋即雙手一揮,便將懷中的萬丈石碑轟然砸下,天地轟隆,便是那怒雷之聲,都被掩蓋!
杜浚驀然回神,面色稍作驚駭,四下一望,唯有弱水寂靜,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凝望石碑,忍不住暗道:“那人又是什麼修爲?”
“這石碑之上又記載了些什麼!”
石碑上已然蒙塵,泥巴掩蓋了真容,杜浚大袖一揮,周身一股浩蕩嬰氣繚繞而起,化爲一股,砰然破出佛光,攪動弱水激盪,宛如激流,衝過石碑!
泥巴褪去,石碑之上卻是刻下文字幾行,字體古奧,杜浚不能認出,在文字之下,乃有圖畫幾幅,第一幅之上,大致表現出了萬民朝天之景。
“烏州?”杜浚盯着第一幅畫卷,但見在那畫卷之上,赫然便有一條滂沱的大江貫穿而去,其中山脈看來,多半便是烏江了!
只是,畫卷之上,在遠古的烏江之中,卻是有一些人類的存在,便是這畫卷表現出的萬民朝天的景象了!
下一幅,卻是讓杜浚一愣,若說上一副乃是一片安詳,那麼這一副便是地獄,但見無盡的修士涌入烏江中,殘殺烏江土著!
從那襲來的修士陰森飄渺的表現形態來看,不難看出,正是鬼修!
第三幅卻已然殘破,不可見。
第四幅中,卻是一個人類怒然搏殺鬼修,覆手起落之間,斬殺無數鬼修。
第五幅的天際被刻意的表現了出來,烏雲低垂,天地陰沉,卻有一鬼修擋住了那人類,便是從這畫卷之中,猶能感受到一股悲壯之氣撲面而來!
可見,此一戰的激烈,當真是天地色變!
第六幅顯然是倉促之下、以手指生生刻出,大致表現出人族落敗,鬼修大勝,怎一個橫屍千里,在天際之上,先前那人類抱碑怒吼,作勢將石碑砸入大地之中!
除此之外,杜浚還在這最後一幅畫卷之中發現了一個讓他心中一動的訊息,便是先前擊敗刻碑人類的鬼修,此刻龜縮在一旁,仿若也是損傷嚴重!
“烏州本有人,鬼修襲來,人族滅族,後有水族避難而來!”
杜浚目光冷峻,道:“想不到,這烏州本屬於我人族!那人族大聖生死之時,不忍這一段歷史就此湮滅,便留下了此碑!”
“只是木已成舟……”杜浚嘆息一聲,就地盤膝在羅盤之上,再次祭出骨逆水晶,祭煉一日,終於徹底開啓了坎卦!
坎卦一開,無盡的弱水激盪不止,轟轟作響,先機化爲一道,竟然破入佛光之中,灌入坎卦中。
這景緻足足維持了半日之久,待到坎卦停息平靜下來,杜浚與那大碑已然暴漏在了虛空中,下望,但見水潭三千丈無水!
上望,足足兩千張無水,足足五千丈,卻依舊沒有讓這一潭弱水徹底乾枯,依舊的深不見底!
杜浚目光閃動,此刻半晌,收起探入其中的念頭,神念在骨逆坎卦之上一掃,當即便是身軀一震,面色失神,腦海之中更是轟隆作響,神智恍然!
一息,在杜浚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條蜿蜒的石頭大路,他一掃周遭,卻是來到了一處虛空之上,白濛濛一片,而那由無數十丈見方的石塊逐成的大路,便懸浮在虛空中,斜斜而上,仿若通向蒼穹之外!
在這石路的開端之處,立着一塊白色大碑,看去,透着一股滄桑之感,只是距離較遠,不能看清細密之處。
杜浚心中一動,一步轟然,臨近石碑一丈,凝目看去,石碑依舊的模糊,仿若被此間的白蒙之色遮擋了。
再一步,卻是悶哼一聲,但覺一股不可抵擋的大力涌來,將他彈飛出去!
稍作喘息,杜浚再次臨近而去,站在石碑之下,少頃,扭頭走向一旁的石路,臨近第一塊大石,頓感一股莫名的氣息撲面而來!
“大道!這難道便是大道之氣!”
杜浚一窒,頓覺胸膛氣悶,深吸一口氣,方纔好些,不再遲疑,舉步便要踏上大石,只是這一步擡起,卻是如何也落不下!
宛如,宛如,他此刻還沒有踏上這大石的資格!
試了幾次,皆是不能,杜浚靜默下來,凝望面前的無盡石路,蹙眉不語,許久嘆息:“骨逆到底是何來歷?”
一念到此,他心中生出一絲離去之力,旋即,腦海轟鳴一聲,定睛再看,卻是又回到了那水潭之中,苦笑一聲,收了骨逆,正待離去,卻是忽而想起一事來!
他一拍腦袋,道:“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如今這鬼修分身已然步入元嬰,恰是祭煉千餘獸人的時機!”
杜浚自從進入這烏州之後,便一直分身在外,真身在內,即便是真身突破了六重天,依舊沒有展露出來,畢竟,先前從虞山話語中,不難揣測出,此地鬼修當道!
此刻,他眉頭白芒一閃,涌現無盡獸魂,張口之間,宛如長鯨吸水一般,將這千餘獸魂納入腹中,旋即雙眼稍閉,半晌,驀然張開,爆出一團陰森之氣。
“元嬰第一重天巔峰!”
到此,杜浚不再遲疑,駕着羅盤遁出水潭,按照虞山說出的路線,尋覓那石碑而去,據虞山所說,那石碑便是鬼修之地的門扉!
數日之後,一座萬丈石碑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擡頭看去,通天石碑之上刻有三字:忘哀崖!字跡無力而飄渺,倒也符合那陰森鬼道。
杜浚臨近石碑百丈,毫不遲疑,按照虞山所說之法,祭出十塊帝王玉,捏碎,元氣如海澎湃於空,石碑忽而一蕩,眨眼間,將漫天元氣吸入其中。
續而,石碑轟隆不斷,宛如悶雷,震懾天地之間,令杜浚色變,暗道一聲不好,端是沒有想到石碑開啓居然有如此大的動靜,難免驚動那天山上使三人!
……
水谷萬丈之外,天山上使三人靜默而立,女子面色陰霾,身後兩名男修卻是一臉的不耐,其中一個忽而上前一步,道:“師姐,我們還要等多久?”
“等到杜浚出來爲止!”女子聲音冷漠。
“若是杜浚那廝不出來了吶?”男修又問。
女子緩緩轉身,目光落在兩人身上,道:“乙木、乙金你們卻又作何打算?”
一頓,聲音驀然兇歷:“難道你們要違背山主意願不成?”
“不敢!”兩人驚恐說道。
“如此甚好……”女子點頭,一句話還未說完,其目光忽而一凝,猛然眺望西方,緊接着,在乙木兩人惑然之中,一股宛如浩水般的聲響,從那西方轟轟傳來!
女子冷笑一聲,拔身而起,宛如一劍,撕破長空,倏忽而去,口中叫道:“走!”
……
石碑之下,杜浚面色陰沉,石碑已然震盪了半晌之久,卻猶自不見門扉出現,這半晌的功夫,恐怕早就驚動了天山三人!
再半晌,石碑卻還是震盪如初!
杜浚的面色越發的陰沉,此刻,他已然隱隱感到三道氣息從那東方呼呼而來!
先前,他尋找石碑,乃是迂迴而行,而此刻,天山三人卻是筆直而來,駕着那長鞭,速度竟然不次於達摩羅盤!
少頃,杜浚冷哼一聲,祭出羅盤,便要捨棄石碑,遁離而去,此刻,天山三人已然隱約的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那上使顯然也看到了杜浚,二話不說,探手將足下的長鞭抓在了手中,揮動之下,長鞭萬萬丈,宛如觸角一般,呼嘯着甩打向杜浚,眨眼之間,這手臂粗細的長鞭,已然兜頭砸向杜浚!
杜浚目光波動,輕喝一聲,祭出由天樹祭煉的生死雙劍,轟然襲去,死劍繚繞起滔天死氣,凝現一域,令長鞭稍頓,續而生劍化爲千丈,帶着濃郁的生機轟然將長鞭砸偏出去!
長鞭一偏,恰好砸在了石碑之上,石碑猛烈搖動,竟然未損分毫,其上驀然黑光大作,刺入長空,凝現出了一個風眼!
“合!”杜浚見此,毫不遲疑,號令之下,生死劍一閃,砰然融合在一起,其左半死黑,右半乳白,詭異異常,氣勢卻是轟然暴漲數倍,攪動虛空轟隆作響!
一閃,化爲萬丈,轟然向那天山三人斬去!
杜浚卻是駕着羅盤,扶搖而上,眨眼間便臨近那風眼,側目看去,果然,有生死劍逼壓,那天山特使不及追襲杜浚,撤回長鞭,‘啪’的甩打一下,磕飛了長劍!
杜浚探手抓過長劍,步入風眼中,收了羅盤,望着天山上使,笑道:“多謝!”
話語中,其人隱入風眼之中,消失不見,端是氣的天山三人雙眸赤紅,眼見虛空中那風眼即將消弭而去,天山上使冷哼一聲,擡手之間,長鞭甩打在了漸漸消失的風眼之上!
一擊之下,風眼消弭之勢驀然一窒,竟然有了幾分凝實之態!
上使立刻拔身而起,幾步邁入風眼之中,回身,一掃乙木兩人,道:“你二人再次靜候,若杜浚僥倖逃離,你二人也可圍堵住他!”
“記住,杜浚這人修爲詭異,若是真的從我手中逃遁到此地,你二人只可阻攔,不可力敵!”
“遵命!”乙木兩人應道,其心中卻是頗爲不屑,待到風眼消失徹底後,兩人對視一眼,乙金道:“不過一個下階修士而已,與你我二人修爲伯仲之間,難道和我二人之力,還不能將其誅殺?”
“柳卉師姐太小心了!”乙木灑然失笑,其姿態頗爲輕鬆,仿若此刻杜浚若是當真逃遁而出,有他在,也不再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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