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商廈中,陸燃無聲無息的潛行,將胭紙人逐個擊殺。
隨着寂夜刀斬下最後一顆胭紙頭顱,商場內終於歸於沉寂。
一縷亡魂,飄離了胭紙人的身軀,瘋了似的撲向陸燃。
可那抓向陸燃的手,卻在一雙死羊眼前不斷地收束,最終被吞入了神魔雕塑園內。
“嗡!”
陸燃只感覺大腦一震。
雕塑園內,胭紙邪塑嗡嗡作響。
陸燃不由得心中一喜!
邪塑要從河境·三段,晉升至河境·四段了?
胭紙人吶胭紙人.
早知道你們要在高考的時候來看我,上個月歷練時,我何必求人託關係,去胭脂村禍害你們呢?
我不如去禍害鬼將了!
陸燃四處看了看,迅速來到服裝店的假人模特面前。
他摘下了男模頭上的鴨舌帽,扣在自己的腦袋,而後取下了女模脖間的絲巾。
陸燃一邊用絲巾矇住下半張臉,一邊大步向商廈外走去。
廣場周遭,一片混亂。
數名胭紙人正在作祟,紅浪滔天。
陸燃尋到隊友時,恰好見到四人組取得勝利的一幕。
夜空中電流擴散,數柄蓮飛劍急速穿梭。
動彈不得的胭紙人,被一串長劍刺穿了頭顱,傾灑着鮮血,從空中墜落。
“漂亮!”陸燃心中暗贊,立即竄向衆人。
“陸燃。”姜如憶見到來者,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
“陸兄回來了!”鄧玉堂面色欣喜,聲音激昂。
如此消息,更聽得幾人振奮不已。
轉眼間,陸燃攜仙霧趕至,已然停在了幾人身旁。
“沒事吧,師父?”田恬面色關切,不斷打量着陸燃。
“放心。”陸燃的聲音沉穩有力,安撫着隊友們的心神。
他的目光掃過戰場,在廣場周圍,見到了足足5個戰團。
“我們去幫助”陸燃話未說完,突然微微擡頭。
衆人嚇了一跳,還以爲有胭紙人到來,當即仰頭尋找。
然而上方的天空中,並無邪魔的身影。
常瑩:“燃寶?”
幾人並不知曉,陸燃稍稍擡首的動作,是在仔細傾聽。
他聽到了哭喊的聲音!
雖然不大,但陸燃聽得真真切切。
他轉過身,向武烈大廈的方向望去,目光定格在了武烈大廈的西側街道上。
“別”
陸燃口中輕輕吐出了一個字眼,心臟劇烈的顫抖着。
那裡同樣有一個戰團。
而哭喊聲,正是從白曼妮的口中發出的。
少女抓着一個人的手,發瘋似的向大廈西門內跑去,似是要尋求庇護。
可是,她拖拽的人
是一團肉球。
此人的腰部、胸部均已經被折斷,後腦勺貼着臀部,兩條腿緊緊纏繞着軀幹。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捏成了球。
他的口中,向外流淌着大股大股的鮮血,畫面慘不忍睹。
陸燃認得他。
他是白曼妮小隊的成員,是七等神·玄猿信徒。
他個頭不高,只有一米五五,卻有着一個霸道的名字——胡頂天。
胡頂天性格內向、其貌不揚,在班級裡一直是個小透明。
陸燃和這位同班同學,算不上朋友,甚至三年來,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但陸燃依舊情緒翻涌。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的確見慣了生死。
但這還是陸燃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生活中認識的人,死在戰場上。
今夜,是高考之夜。
大家就快要畢業了。
以後,胡頂天就能離開這座受詛咒的城市,去外面上學了吧。
他.到底還是沒能撐過這夜麼。
“曼妮!”常瑩目光放遠,在璀璨霓虹的映襯下,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我們過去支援一下!”姜如憶當機立斷。
縱然白曼妮那邊,足有兩支望月人小隊,但姜如憶依舊下達了命令。
“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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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燃極速穿梭,一顆心卻已墜入谷底。
沒救了。
陸燃已經在街道上,見到了胡頂天的亡魂。
胡頂天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斑馬線上,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望月人們與胭紙人糾纏在一起,神法邪法頻出。
白曼妮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拖拽着那具屍體。
另一名女隊員撞開了大門,爲白曼妮開路。
錢浩目眥盡裂、一張胖臉漲得通紅,跟在屍體後面、連滾帶爬。
他雙手中泛着瑩綠色的光芒,還在試圖治癒屍體的傷勢。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那已經是一具毫無生命氣息的屍體了。
這一切的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
像是一場噩夢,一場再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快跑,別管我了,快跑啊!”
胡頂天突然開口,攥緊了拳頭,大聲喊叫着。
因爲,跟隨他屍體跪爬的錢浩,身軀竟也不自然的開始扭曲起來。
“咩~~~”
羊鳴聲驟然響起。
胡頂天急忙扭頭望去,見到了心目中宛若神明一般的存在。
陸燃!
陸燃來了
胡頂天的眼中升起了一絲希望,他知道,錢浩有救了。
與此同時,街對面的電子商城樓頂,一個手握紙紮小人的胭紙人,扭頭望向來者。
胡頂天:“快帶他們進庇護所,快,陸燃,幫幫他們,送他們去”
陸燃突然一個轉身,直奔同學們而去:“好的。”
胡頂天雙眼猛地睜大!
他.陸燃他.他說什麼?
他是在跟我說話嗎?
一直以來,胡頂天和其他人一樣,都遠遠的望着陸燃,看着他步步登天、位列天驕。
胡頂天也曾想過向陸燃討教,學學身法,接受一下指點,可是
每一次,鼓起勇氣的胡頂天,都在最後的一刻望而止步。
怕被無視?
怕被拒絕?
怕打擾陸燃?
不知道,也許都有吧。
陸燃太耀眼了,只適合遠遠的仰望。
“呲——”
陸燃身影穿梭,推着錢浩,連帶着屍體與白曼妮,一同送進了武烈大廈之中。
“燃,燃哥?”錢浩雙臂歪歪扭扭,傻傻的扭頭,看着陸燃。
“陸燃.”白曼妮淚流滿面,坐在地上,傻傻的擡頭看着陸燃。
“去神龕旁,別出去了。”陸燃轉身離去的同時,一把摘下了帽子、撕下了蒙面的紗巾。
這份僞裝,可是他剛剛裝扮上的,此刻卻是扔得徹底。
“小心啊!燃哥!”錢浩大聲叫嚷着。
陸燃已然來到大廈西門。
在他闖入建築之前,曾施展過神法·哀惶之音,所以此刻有數只胭紙人,正攻打西門。
好在望月部隊力量充足,沒有讓邪魔入侵建築。
“殺了她,陸燃,快殺了她。”胡頂天不受控制的向陸燃飄去,攥緊了拳頭,不斷說着。
“嗯。”陸燃沉聲應着,腳下仙霧瀰漫。
胡頂天微微張着嘴。
陸燃真的在迴應自己,真的在和自己說話嗎?
胡頂天怔怔的看着陸燃,從未想過,當自己終於和陸燃說話時.
竟是在死後。
“呲——”
陸燃與一名望月人擦肩而過,甚至穿透了胡頂天的亡魂,徑直殺向街上的胭紙人。
由於陸燃速度太快,胡頂天竟沒有被亡界之瞳收入其中。
胡頂天不受控制的追隨着陸燃的身影,向後倒飛,也趕忙轉過望去。
只見陸燃與一名胭紙人,正無限接近着。
“嘶!”胭紙人美眸明亮,臉上寫滿了興奮。
但見陸燃這般殺氣騰騰,胭紙人強壓下心中的慾念,趕忙揚手。
“呼~”
大紅霞帔席捲而來。
正常狀況下,陸燃將會被這件嫁衣捲住,被生生活捉。
“呲——”
陸燃速度陡然提升,令所有人瞠目結舌!
他以百米起跑的姿勢,任由紅嫁衣從頭頂掠過。
那一把漆黑的寂夜刀,直刺胭紙人的心臟。
燃門刀法第一式·問月!
胭紙人面色一僵,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着胸前插着的刀刃。
受到致命傷的胭紙人,是無法施展邪法·紙替身的。
陸燃也沒有給她過多錯愕的機會,他手腕一轉,刀刃朝向上方,猛地一記上撩。
霎時間,胭紙人自胸前到頭顱,被劈成兩段。
鮮血濺了陸燃滿臉。
然而他並沒有時間耽擱,聽着劇烈的風浪聲,他腳下重重一跺,猛地向側方竄去。
紅浪鋪天蓋地,轟砸而下。
路燈、店面、柏油路面等等一切,統統被砸得粉碎,濃濃煙塵瀰漫。
另外2名胭紙人,已然捨棄了其餘人族,在地面攪起的煙塵中,尋覓着陸燃的身影。
也就是在她們分神的剎那間,各式各樣的神法襲來,殺死了一隻胭紙人。
另一隻胭紙人的反應足夠快,當即祭起邪法·胭紙袖,吸收着無盡輸出。
大有海納百川之勢!
“咩~”
偏偏在這時,羊鳴聲再起。
胭紙人像是着了魔,再度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瀰漫的煙塵中,她隱隱見到了陸燃的身影。
但爲了這一眼,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陸燃,你能幫幫我嗎?”
胡頂天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臉上滿是哀求。
陸燃轉眼,看向了飛來的胡頂天。
一次對視,又令胡頂天眼中升起希望,那是對生的渴望:
“陸燃,你那麼厲害,你一定能救我的,一定能的!”
陸燃沉默了。
“陸燃,幫幫我,我爸還在家裡等我,還要給我舉辦升學宴”
“走好。”陸燃低聲道。
胡頂天話語一停,眼中的期冀消失無蹤,只剩下了苦澀的面容:
“不,不行麼?打擾你了。”
陸燃心中泛起一陣酸楚,扭頭看向一旁。
可是亡魂,終歸是要通過他的雙眼,進入雕塑園內的。
陸燃稍稍垂首,一手捂住了雙眼,感受着亡魂掠過指縫、涌入眼瞳。
同學,
我會帶着你的這一份,幹翻這個醜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