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邪槍帝一族·衆鬼夜行,持續了短短一個多小時。
儘管如此,雨巷城依舊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不止是城市建築碎爛,人們的內心,更是被刺得千瘡百孔。
好在那冠絕雨巷的青年,又一次站了出來。
招來霞光萬丈,染得祥雲漫天。
好在這漫漫長夜,終有竟時。
當東方一輪驕陽升起,灑在這受盡苦難的人世間,雨巷衆生終於能鬆口氣了。
陸燃帶着小元夕回家了。
王凌不知該如何挽留,關伊人慾言又止。
唯有牛錚錚對着陸燃連連道謝,感激他這一夜的照顧。
直至陸燃回到家中,想着給小元夕做什麼早餐的時候,這纔想起來,自己答應過柳姨,要一起吃早餐的。
陸燃沉吟片刻,還是拿出手機,給柳局長髮了條短信。
他表達了歉意,也表明自己奮戰一夜、身心俱疲。
柳阿姨並未怪罪,而是叮囑陸燃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及時打電話。
“啪嗒。”
陸燃隨手將手機放在電腦桌上,扭頭看向了神龕。
“仙羊大人。”
他雙手合十,佇立在神龕前,不斷喃喃自語着。
“邪槍帝一族很不錯,心智高、邪法強大、槍法出神入化。”
“給我的奴僕小隊當領袖,再合適不過了。”
“另外,仙羊大人,這個邪槍帝”
陸燃眉頭微皺,想着江境·邪槍帝的姿態,稍稍有些動容:
“此族,似乎跟其他邪魔不同?”
陸燃從未見過這麼體面的邪魔!
即便是雍容華貴的胭紙人,當她化身亡魂、接近陸燃時,都抑制不住那極端渴望的眼神。
就更別提其他張牙舞爪、面目扭曲的邪魔了。
唯獨邪槍帝!
面帶微笑,輕輕頷首。
瀟灑,傲然。
縱命喪身殞,風采依舊!
“此族,真的是邪魔嗎?”
“爲什麼在邪槍帝的眼神裡,我看不出來對鮮血、嫩肉的渴望?”
“嗯或者是他眼睛太黑了?藏得深?”
陸燃一直自說自話。
神明大人一反常態,並無任何迴應。
陸燃在神龕前沉思許久,屋外,傳來了喬元夕的聲音:“哥?”
“嗯?”
“我洗好了,你快去洗澡吧。”
“哦。”陸燃看向仙羊玉雕,發現它依舊無聲無息,沒有迴應的意思。
無奈之下,陸燃對着神龕行了一禮,而後走出了小臥室。
屋外,喬元夕手裡拿着白色毛巾,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小臉蛋紅撲撲的,催促道:
“快去,洗完了給我吹頭髮。”
陸燃當即道:“我現在給你吹。”
喬元夕癟着小嘴,後退了一步,一副嫌棄陸燃很髒的樣子。
陸燃:“.”
你還嫌棄上了?
“自己吹。”陸燃哼了一聲,走進了浴室。
喬元夕對着陸燃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當陸燃一身清爽,穿着短袖短褲走出來時,發現小元夕正坐在沙發上。
她手裡攥着毛巾,目光渙散的看着地面。
那呆呆的小模樣,像是受傷的小貓小狗,格外惹人憐惜。
剛剛過去的一夜,確如噩夢一般。
喬元夕再怎麼活潑開朗,心情也不可能好。
尤其是兄妹倆回家時。
途徑之處,滿目瘡痍。
那悽慘的畫面,任誰見了,都需要消化很久吧。
陸燃遲疑片刻,還是回浴室裡拿來了吹風機。
他走向沙發,輕聲喚道:“元夕?”
“唔?”喬元夕回過神來,眼神有些迷茫。
當見到陸燃拿着吹風機走來時,她當即揚起了小臉蛋。
一臉傲嬌。
不是說讓我自己吹頭髮嘛?
哼,男人!
口是心非的男人!
陸燃插好插頭,坐到喬元夕身側,笑着轉移話題:“你的如憶姐姐,都沒讓我給吹過頭髮。”
喬元夕癟嘴道:“那你也太不稱職了吧?”
陸燃被噎的夠嗆!
他胡亂撥弄着少女的頭髮,在“呼呼”的風聲中,大聲道:
“你的髮質也不行啊!你如憶姐姐的頭髮摸起來,特別有質感,像絲綢一樣。”
“誒?你這人!”
喬元夕扭頭看向陸燃,大眼睛不滿的看着陸燃。
陸燃樂了,繼續捅刀子:“而且你如憶姐姐的頭髮不分叉。”
“呀!”喬元夕炸毛了。
她臉蛋又鼓了起來,
變成了一隻可愛的小河豚。
“哈哈!”陸燃終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頭髮明明很好的,煩人!你起開!”喬元夕一把奪過吹風機。
“行吧,我去給你做早餐。”
陸燃起身離去,一番吵鬧,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在這極度危險的世界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比尋常世界更好相處一些。
許是因爲,人們比較珍惜吧。
更何況是親兄妹。
陸燃先回臥室拿起手機,而後直奔廚房。
熱牛奶,烤麪包片,煎雞蛋。
趁着做飯的工夫,陸燃跟許多人報了平安。
他還給姜家夫婦打了電話,本想安撫一下叔叔阿姨,卻被二人反過來叮囑了半天,這才結束通話。
昨天早上,參觀武烈大廈頂層時,陸燃特意跟指揮中心交代過。
在水一方若是出現狀況,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
柳局長自然知道陸燃在乎什麼,也輕聲安撫了一番。
其實,一直以來,在水一方小區那邊的立崗隊伍、巡邏隊伍,都是比較多的。
陸燃和姜如憶爲雨巷城做出如此貢獻,家庭成員自然是要着重保護。
“呵”
陸燃深深舒了口氣,剷起煎蛋,迭到餐盤上。
轉頭望去,
只見小河豚依舊鼓着臉蛋,正坐在餐桌前等着開飯呢。
陸燃來到餐桌旁,將餐盤放到她的面前:“吃吧。”
“哥~”
“你要幹什麼?”陸燃腦中警報聲作響。
明明生着氣呢,突然用這種撒嬌的口吻,必然不是什麼好事兒!
喬元夕用筷子夾開煎蛋,忽然眼前一亮:
“哇!溏心的呢~”
她當即探下臉,對着淌出來的蛋黃,直接“吸溜”一口。
“唔,唔,燙”
喬元夕猛地擡起頭,張着小嘴,說話含含糊糊的。
陸燃忍俊不禁:“怎麼,嫌我沒煎熟,自己在嘴裡再炒一遍?”
喬元夕:???
你還能是個人吶?
陸燃憋着笑,坐了下來。
喬元夕直接喚出了一隻螢火籠。
八面燈籠懸浮半空,向外迸濺的螢綠色光點。
喬元夕一口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嗯.跟吃螢火蟲似的。
螢火籠能夠治癒人們的傷勢。
雖然小元夕沒受傷,但是滋養一下脣齒口舌,還是很舒服的。
輔助系的信徒,大都有一項天然優勢:能夠很好的保養身體。
“哥~”喬元夕又喚了起來。
陸燃頭都沒擡,順手拿起一片烤麪包片,塞進了她的小嘴裡。
“我以後吧唧在雨巷執行任務.吧唧吧唧好不好呀?”
“你還在上學。”
“我是說,每次十五,我來雨巷城跟你一起守護城市!”喬元夕滿臉期冀,看着陸燃。
陸燃若有所思。
十五之夜,在哪兒都能執行任務。
喬元夕這幾個隊友,家裡都是有權有勢的,想要說通學校,應該不算難。
“哥?”喬元夕小手拿着烤麪包,小心翼翼的看着陸燃。
她知道雨巷是人們口中的受詛之地,生怕陸燃不同意。
昨夜,
她感受到了來自哥哥的細心照顧,感受到了滿滿的安全感。
僅一次,
就足夠令她徹底沉溺。
就像待在媽媽身旁時那樣。
倒不是說徹底無憂,而是有一種發自心底的心安。
在這冰冷又殘忍的世界裡,這種感覺,是絕大多數人一生都無法擁有的。
而且
喬元夕揉捏着烤麪包,心中想了許多。
現在,自己已經上大學了,不再像高中時那樣,必須紮根京城。
只要跟京大商量好,應該沒問題的。
自己的小隊也已經很強了,起碼比雨巷城內普通的望月人小隊要強。
自己也不會太拖哥哥的後腿。
反而還能幫他分擔許多!
一舉多得,美滋滋呀~
“可以啊。”陸燃輕輕頷首。
“耶!!”喬元夕開心極了。
然而陸燃接下來的一句話,便讓她的小臉蛋垮了下來。
陸燃輕聲道:“近兩個月都可以。 ¤T Tκan¤C○
等我陪你過完生日之後,我可能得離開一陣。”
“離開?一陣?”喬元夕不明所以。
陸燃沉默片刻,還是準備現在就告訴她,反正早晚都要說的:
“仙羊一派那邊,要在明年正月中下旬,開啓一座神墟,我.”
喬元夕小臉漸漸泛白。
京大的高材生,自然知曉神墟意味着什麼。
這已經不是“離開一陣兒”的問題了。
而是今生能否再見的問題!
喬元夕默默垂下頭,眼眶泛紅,聲音又小又輕:
“媽媽不要我,天天都不回家。你也要離開,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
陸燃心疼得要命:“元夕.元夕?元夕!”
“嗚嗚~”喬元夕手臂抹着眼眶,起身跑了出去。
“咚!”
遠遠的,傳來了主臥房門關閉的聲音。
陸燃將烤麪包片放下,默默地垂下頭。
雖然兄妹倆並不常見面,但二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不見,
與不知能否再見.
完全是兩個性質的問題!
母親大人再怎麼不回家,喬元夕知道媽媽在哪,也知道媽媽還活着。
只要喬元夕豁出去、任性一次,她是能求來跟媽媽見一面的機會的。
但陸燃要去面對神墟.
生死難卜,歸期不定。
喬元夕剛剛撒嬌,也得來了迴應。
而陸燃的一則消息,破碎了喬元夕的美好幻想。
未來不知多少十五之夜,都不會再有他相伴了。
現在想想,
姜如憶無疑是溫柔的。
堅強而溫柔。
想必,她也是壓下了翻涌的情緒,最終才能撐起一張笑臉,笑着看向陸燃。
說她支持他的決定。
讓他別有顧慮,去追逐他想要的。
“嗡嗡.”
廚臺上,手機嗡嗡作響。
陸燃低着頭,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置若罔聞。
“嗡嗡.”
“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