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陸燃喃喃着。
既然飛昇天界是神魔設下的“正確回家”路徑,那麼這一道蠱惑人心的念頭,恐怕也是神魔給信徒們做的手腳。
陸燃思忖片刻,又問道:“盧前輩現在也被蠱惑着?”
盧淵輕輕搖頭:“很久之前,老朽就不再心神不寧了。”
“哦?”陸燃來了興趣,“前輩找到了與之對抗的方法?”
盧淵再度搖頭:“並未。只是老朽從天界回來後,這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就安靜了下來。”
“這樣啊”陸燃抿了抿脣。
所以,這更像是一道程序?
說它是神明的一縷殘念也好、精神烙印也罷,總之信徒們聽從召喚,飛昇天界之後,就算是走完了流程。
隨後,信徒們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老朽閒散慣了,不服管教,常常忤逆神明。”盧淵則是說出了另一種可能,“也許,老朽是被神明放棄了吧。”
“嗯”陸燃稍作沉吟,這一猜測似乎更有可能?
天境,無比強大的境界!
信徒們攀登至這種高度,當然更有可能引得神明關注。
奈何聖靈山地處偏遠,衆神鞭長莫及,就只能以這種暗中作祟的方式,不斷蠱惑信徒飛昇。
無關乎什麼程序,這就是神明在主動出擊。
這樣才更好解釋,刀脊峰峰主·王寒川走火入魔!
神明·北風發現了這名天境信徒,在引誘他飛昇天境之前,想要先收割一波信徒的靈魂,大快朵頤。
所以,北風先蠱惑王寒川大開殺戒,再引誘他飛昇。
物盡其用,吃幹抹淨。
“感謝盧前輩解惑。”陸燃面色陰沉了下來,拾着茶杯示意了一下。
他粗淺窺探了天境信息之後,對煙雨湖·千舟盟那邊,也能稍稍放心了。
大開殺戒,不是必然發生的,所謂的“走火入魔”也只是冥冥中的一點念想。
惑人飛昇的念想。
這樣看來,雲盟主一直閉關至今,就是不想拋棄盟衆,獨自登天?
陸燃一邊想着,淺淺抿了口茶。
盧淵則是藉着機會,細細打量着年輕門主。
此子,確有帝王之姿!
他面沉似水時,就連盧淵這位天境大能,都受到了一絲影響,似是擔心帝袍青年動怒。
關鍵不在現在,而在未來!
門主如此年輕,實力與閱歷尚淺,便有這般威儀,假以時日
盧淵打量着陸燃,又看向一旁的好徒兒。
同爲泱泱之海,差距何止雲泥?
“盧師?”秦唁之被看得心裡打怵,面露探尋之色。
盧淵並未理會徒兒,轉眼看向陸燃:“門主,這棋,老朽還是與故人下吧。”
“好。”陸燃點頭應允,一副隨和的模樣,心中則是如獲大赦。
代練雖好,但他可不想一直坐着。
一盤圍棋下下來,動輒數小時,甚至可能下好幾天!
有這時間,陸燃抱着香香軟軟的未婚妻,呼呼大睡多好呢
陸燃一手探向側方,召喚古銅鏡:“我將白長老接來。”
“門主。”盧淵立即開口,“老朽也很好奇燃門,此局過後,老朽可以在燃門之中尋一處清淨之所,調整狀態。
一切準備就緒後,也方便知會你。”
“行!”陸燃笑着點頭。
盧淵見陸燃如此乾脆,心中詫異的同時,不禁暗暗讚歎。
陸門主.好魄力!
盧淵作爲一尊天境大能,有足夠的實力,將山界內任何一方勢力掀個底朝天。
此去燃門,盧淵的確秉承着探查瞭解、多攥一些籌碼的心思。
而年輕的門主,坦誠而果決,未見絲毫遲疑。
疑人不用麼?
亦或是自家徒兒,將一切都告知了陸門主,讓門主有十足的把握?
“呼~”
陸燃手中能量翻涌,古銅鏡化作落地鏡。
他站起身來:“還要麻煩盧前輩,暫時不要告知旁人,您能助人返回人間。”
“好。”盧淵輕輕頷首。
“請!”陸燃示意着古香古韻的落地鏡。
“門主請!”
一行四人魚貫而入,來到了議事堂內。
“盧前輩請坐,我已經通知下去了,衆將士正在趕來的途中。”陸燃引着盧淵來到右列座椅處,陪同落座。
“門主不必興師動衆.”
“誒~”陸燃難得打斷對方的話語,“前輩已加入燃門,當然要了解一下宗門,熟悉熟悉戰友。”
一老一少閒聊之際,夢魘護法第一個走了進來。
“這位是夢魘護法,是邪神·夜魅本尊。”陸燃坐在盧淵身旁,開口介紹着。
鄧玉湘是參加過小會議的,也是崖內少有的、知曉返鄉之事的人。
此時見到白髮蒼蒼的老者,鄧玉湘強壓下心中激動,二指捏着帽檐,稍稍欠身垂首:“見過盧前輩。”
如此姿態,讓陸燃的腦中浮現出一句話:
優雅,永不過時。
“好,好。”盧淵態度友善。
好一個盛氣凌人的女娃娃,不愧是僞邪神·夜魅!
秦唁之陪着師尊與門主大人,站在座椅後方,迎接着一個個燃門將士。
今天,秦唁之也算是開了眼了!
他只是見過部分燃門將士,如今鳳燕二將、尋洛夫婦等人一一現身,看得秦唁之心裡一驚又一驚!
他更是知曉,海境巔峰的大武生、海境高階大醫師,皆不在崖內,而是在梨園宗內暗中滲透。
以此爲基準,燃門恐怕還有其他海境大能,不知在何處執行任務!
縱觀聖靈山.
一二等神明門派的大本營,也不過如此了吧?
最大的區別是,燃門衆將來自各門各派,遠比那些單一門派的勢力組織,強大太多了!
“好,好。”盧淵點頭應着。
這是盧淵進入議事堂後,說的最多的字眼。
由於門主陪坐,燃門將士進來後,都會向陸燃行禮問候,陸燃自然也是一一介紹。
給盧淵十足的尊重。
也算是帶着秦唁之,好好認識認識戰友。
日後,師徒二人就是這樣一羣人,生死與共。
直至白雁回到來,盧淵第一次站起身:“白谷主,別來無”
盧淵的笑容收了收,看見了白雁回深深凹陷的眼眶。
“您是?”白雁回腰掛神兵劍,順暢走入堂內。
盧淵看着白雁回的慘狀,難免有些唏噓,開口道:“白谷主,不記得老朋友了。”
“可是恩公盧先生?”白雁回試探道。
“呵呵。”盧淵臉上又有了些笑容,“白谷主的心態變了不少,少了些銳氣,更加謹慎了。”
白雁回稍加思索,便反應了過來。
雙方得有一二十載未見了,評判從何而來?
自然是從棋藝而來!
原來,自己剛剛給門主代打,打的竟是盧淵?!
“沒想到,此生還能再見恩公。”
“呵呵,以後還能天天見。入了燃門,陸門主怕是不捨得放盧某人離去了”
二人重逢,好一陣寒暄。
直至姜仙子帶着兩名侍衛走來,陸燃也站了起來。
“盧前輩,這位是燃門夫人,也是我的未婚妻。”陸燃笑着介紹道。
這一次,盧淵不再說“好,好”了。
姜如憶禮貌問候。
而受到十足重視與禮待的盧淵,則是口稱“見過夫人”。
這個世界很現實。
當你弱小時,你的彬彬有禮無足輕重。
而當你是一位備受敬重的長者,更是一尊天境大能時,對一名年輕女子說這樣的話語,分量可是極重的!
燃門衆將士見此一幕,極爲受用。
“盧前輩攜高徒加入燃門,是我們的榮幸。”姜如憶表面寵辱不驚,但估計她和衆將士一樣,心裡都有點慌吧.
“好,好。”盧淵又變回了好好先生,轉頭看向陸燃,詢問道,“未婚妻?”
這樣的詞語,與聖靈山格格不入。
“嘿嘿~”難得,陸大門主的的笑容有些靦腆,“我們在人間已有婚約,見過雙方家長了。
我和前輩的高徒一樣,都有一位青梅竹馬,只不過,秦唁之與青梅分隔兩界,而我的嘛”
陸燃示意着眼前白裙仙子,不言而喻。
清冷仙子當即破功,笑着瞪了陸燃一眼。
那微微睜大的美眸,幾近細不可查,卻被陸燃的一雙狗眼,瞧得一清二楚。
“難得,難得啊.”盧淵感慨萬千,手縷長髯,“你們能在聖靈山相遇,相濡以沫,真是一段佳話。”
“是啊,這傻姑娘,特意尋過來的。”陸燃同樣滿心感慨,看着真真切切站在面前的美人如憶。
姜如憶心頭一怔。
這是她第一次從陸燃的嘴裡,聽到“傻姑娘”一詞。
有些憐愛。
又有些寵溺。
唔.羞死了,這麼多人呢!
“哦?”盧淵更加詫異了。
這女孩竟是爲了陸門主,特意進入這危機四伏的聖靈山的?
“當初她受玉符召見,仙羊大人還想庇護她來着,結果這傻姑娘執意要來.哎,算了算了,不說了。”
陸燃又見到了姜仙子有些羞惱的小眼神,趕忙轉移話題,道:
“尋神將,你帶人找一處清靜點的地方,給盧前輩打造一間居所。”
“是!”尋逸飛領命離去。
陸燃看向盧淵:“前輩先和白長老湊合住幾日,敘敘舊、下下棋,參觀一下雲海崖。
有一切需求,直接提出來即可。”
“謝門主。”盧淵自然意識到,陸門主心懷坦蕩。
事實上,早在陸燃開啓傳送鏡的那一刻起,盧淵已然知曉,陸燃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燃門就是門風正!
隨便看,隨便查。
陸燃的想法也很簡單。
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自誇沒用,盧前輩可以自己去了解。
這一座雲海崖,便是陸燃的履歷。
他也相信,盧淵的一切可能存在的顧慮,皆會消散。
這一尊天境大能,終會將妻女的信息說出來。
而從那一刻起,
盧淵會徹底效忠燃門,會對燃門之主竭忠盡智、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