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鎮某處旅店之中,一刀面色蒼白地躺在牀上,朝上暴露出來的後背上裹着一層又一層紗布。
三天前,他們不可思議地重新回到了這裡。帶着滿臉的憂愁疑雲,還有淡淡的大難不死的喜悅,以及遍佈全身的脫力感。
同時回來的只有四五個人了,博爾格也是其中一個,雖然被黑手劃傷了臉部,但根本沒性命之憂。不過他手下的那羣人就沒那麼幸運了,全都沒有出來,生存的機率基本是零。
而究竟是怎麼逃出生天的,風烈沒有去多考慮,一刀的傷勢非常重,只要晚一步就可能有生命危險。可他即使昏迷卻還緊緊握着殘刀,風烈費了好大勁才鬆開他的手掌。
但是,風烈不知道香格里拉哪裡有醫生,多虧了博爾格幫忙,總算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醫生,並且綠短衫還貼錢填補了鉅額的醫療費。
也許是對年輕生命即將逝去而心生憐憫,也可能是一刀的個性比較對他的胃口,博爾格儘可能地幫助着兩個少年。
萬幸,一刀的身體素質很好,很快就脫離了危險,只要安靜修養,很快就能醒過來。
對此,風烈對博爾格表示了深深的感謝。這段時間他也勞累得不行,守在一刀身邊幾乎沒合過眼。
“你也睡會兒吧,累壞了可就麻煩了。”
臉上留着疤痕的博爾格按了按風烈的肩膀,可少年卻搖了搖頭,“我不累,只要一刀醒了,我馬上就休息。”
話雖如此,一刀醒後要忙的事情還有,風烈不可能立刻就能歇息。況且,一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
“好吧,我把飯帶來了,你快點吃吧。”
不過沒有得到確實的迴應,風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博爾格嘆了口氣,神情複雜地走了出去。年輕的時候,似乎也有經歷過這樣的場景啊。
“一刀……”
風烈繼續靜靜地守候。
關於天浪的死,風烈很奇怪自己居然沒有多大感覺,連自己也吃驚自己的冷漠。
到現在,他手裡已經沾上了兩條人命了,其中一個是實在不得已,但是關係生死的戰鬥裡,死傷在所難免。
就像當年親手殺死一隻朝自己攻擊的幼小肉食魔獸,風烈心裡沒有泛起多少波瀾,有的只是殺死魔獸的喜悅。
莫非自己在那時候就已經對殺生不會感到動搖了嗎?自己難道會是冷血的人嗎?不知不覺,風烈開始思索起這些問題來。
以復仇爲最主要的目標,但是面對真正的古代種卻是那麼無力,風烈只能暗罵自己的不堪。論起對生命的尊重,古代種無疑是最漠視的種族。
所以不用迷茫,無需後悔,只要不殺害無辜,不墜入魔道,而殺死某些該殺之人,又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呢?
沉思消耗了漫長的時間,一刀的微弱呻•吟驚醒了風烈。擡頭看去,只見牀上的好友彈動着手指,終於睜開了雙眼。
“一刀,太好了!你醒了!”
風烈無比激動,心口的重壓總算可以緩解,他無比喜悅地露出笑容。
“風烈……”
一刀移動雙手,撐住了牀板想爬起來,卻立刻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又摔了回去。
“別亂動,你背上的傷很重,不能爬起來!”風烈慌忙制止一刀,“肚子餓嗎?我馬上餵你吃飯。”
“……這是在哪兒?”
但一刀沉默了會,總算看清了周圍的情況,他用平常難以想象的微弱語氣問道。
“我們在香格里拉鎮,就是前幾天住的地方。我們已經沒事了,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又是風烈你救了我嗎?”
一刀貼着被單,感受着背後火辣辣的疼痛,虛弱地說。
“我也不清楚我們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但是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把你的傷養好,其他事情都不要多想。”
“這樣啊……謝謝你,風烈。”
聽着風烈疲憊的嗓音,還有他憔悴的面容,不用想一刀也明白好友爲他做了什麼,所以,他非常難得地至今也只有幾次地向摯友道謝。
感激之情,可見一斑。
“說什麼呢,這是我必須做的。”風烈的笑容越發喜悅。
“我的傷,怎麼樣?”
“呃……”
“傷得重嗎?”
“……醫生已經處理了,感染也消除了,只是,以後會留下疤痕。”
“沒關係,就當作紀念吧。”
一刀把頭埋在了枕頭裡,天浪被刺穿的景象浮現在了腦海裡,這讓他感到了些許憂傷。不過,自己能活着已經是非常大的恩惠了。定了定神,他把內心的雜念全部拋開。
“風烈,給我點吃的。不用你喂,我自己來就行了。”
“好的。”
風烈的疲倦似乎一掃而空,開始照料起剛醒的一刀來……
……
一刀的恢復力的確很快,在風烈精心照顧下,不過兩天就生龍活虎了。期間風烈終於非常安心地睡了一覺,這不,今天早上還睡,卻被早早起牀的一刀叫醒了。
“哈哈!總算讓我逮到叫你起牀的機會了!”
一刀的心情顯得非常好,身上的繃帶只留下了薄薄的一層,呼吸了室外空氣的他像重生般感到了無限舒暢。
“是啊,居然被你叫醒了。”
睡足了八小時的風烈抹了抹眼角,好友的康復對他來說也是一大喜事。
“快點起來,今天去外面逛逛!”一刀說出了來的目的。
“好的,等我一下。”
……
片刻後,風烈和一刀並排走在街道上,香格里拉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和往常一樣嘈雜喧囂。可兩人卻突然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風烈,看,那邊有人打架啊!”
一刀的興致很高,平常這種事情風烈不可能會讓他去參合,不過今天例外,兩個人難得地做了一次交頭接耳的看客。
不僅如此,初來香格里拉沒有嘗試過的事情也一一做了個遍。
這一通熱鬧下來,時間飛快地定格在了s傍晚。兩個少年走在回旅館的路上,默契地開始了真正的對話。
“吶風烈,我,不,本大爺還想去各地看看。你呢,接下來要做什麼?”
“是嗎,不出我所料。不過,這纔像你。我的話,想回卡羅比亞去,有些事情還得繼續去學習和了解,我現在的知識根本算不上什麼。”
“這樣啊,那看來我們要各奔東西了,”
“的確是這樣。”
“誒,沒感到傷感或者不捨嗎?本大爺還以爲你會說‘跟我一起回去’之類的話。”
“你不也一樣。話說,沒有我你真的行嗎?別什麼事也做不成啊。”
“嘖,你這傢伙又小瞧我!本大爺纔沒那麼不堪!看着吧,今後聽到一刀大爺我的名號不要吃驚得話都說不來啊!”
“哈哈!”
“你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沒,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嘿,等着吧!看本大爺闖出一片天地!”
“嗯,一刀你肯定做得到。”
“對吧?哈哈!”
夕陽之下的香格里拉,迴響着一刀爽朗的笑聲。
離別,不是都會依依不捨的。
…………
斯巴達荒野邊境之地,無際的荒蕪已被大片的土塊廢墟所籠罩,整個面積達到了幾萬平米。
而在這片狼藉的土地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高高土塊的頂上。
神秘男子表情略微嚴肅,肩頭環繞着的數個光球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這樣可以嗎?)”
“……”
“(任由它們逃走,世界會變得越來越糟糕。真的好嗎?)”
“世界的命運,必須由人類自己來決定。我只是個旁觀者,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那之前又如何呢?旁觀者失格?)”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腹黑啊。總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神秘男子好似與多個不同的同伴對話一樣,最後他苦笑着退場,
“況且,不是還有嗎,守護世界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