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覺得自己在一個混沌不明的世界裡, 所有的感官對外都沒了感知,寂靜而無息的空間裡,讓他倍覺孤單。
“磊哥哥在哪?”沈新不住的問自己, 爲什麼要把自己丟在這裡?是不是他不要自己啦?心驀然好痛。這時沈新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 誰?漸漸的聲音清晰起來, 那聲音很陌生且粗野, 似乎在跟人打電話, 說什麼現在不止要五百萬啦,要一千萬,限一個小時內準備好, 拖延就撕票。說完掛了電話。
撕票?這不是綁架嗎?沈新心裡感到害怕,自己碰到綁匪了, 綁了誰?要想辦法去救他。
“我們才欠五十萬, 你怎麼開口要一千萬?”另一聲音突起, 打斷了沈新的思考,這聲音聽着耳熟。
“哼!利滾利, 已經八十萬啦!再說哥幾個忙活半天,你以爲是白忙的!總得給兄弟幾個勞務費吧。”那粗野男聲十分囂張。
“一千萬?要是拿不出一千萬怎麼辦?你真要撕票。”後說話那人氣憤不過。
“哈哈……一千對東方家的乾兒子來說,那只是九牛一毛!哼!”粗野的綁匪早就盤算好了,這可是隻大肥羊,不撈白不撈。
“你……”後說話那人似乎有些急躁不安, 這時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別吵, 現在咱們在一條船上, 別爲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和氣?一千萬啊, 如果那人不肯出, 那……”語氣裡明顯帶着擔心,驀的聲調提高:“我們不是說好, 五百萬,你拿四百萬,可你現在都不跟我們商量,自己作主要一千萬!”
“哼!別用手指着我!還是想想那人怎麼處理吧。”粗野男聲音有些怪腔怪調:“別怪哥沒提醒你們,我們反正是道上混的,沒什麼怕的。可你們想好後路沒有。要不要趁早撕了票?大家都安逸。”
“不行!”後說話的人立馬反對。
“不行?哼!那後果你自己擔着吧!”粗野男說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遠去,屋裡剩下的兩人也沉默下來。
沈新聽到這,心裡一震,心裡有個答案急待證實,努力集中精神力,漸漸感覺到頭暈,身體軟綿無力,身上似乎捆着繩索。
這是在哪?怎麼被綁着?沈新努力回憶,只記得自己被趕出來後,漫無目的的晃悠,似乎到了附近的公園,坐在一個長椅上……後面的事就記不清,難道自己被綁架了?綁匪說的肉票就是自己?那剛纔他是向誰勒索?秦磊?
“我們該怎麼辦?”其中一人開口說話,滿嘴裡是悔恨:“早知道這樣,我打死也不會……”
“事情都到這一步啦,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另一個人冷冷的開口。
“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撕票嗎?他可是……”那人咬牙。
“現在你知道後悔了,當初借錢的時候,你可是很興奮的。”
“我……”
“林……明……”被綁在牆角的沈新喚出名字,將正在爭執的兩人定在原地,只到第二個名字“吳良”呢喃出來的時候,兩人臉上俱無血色。
“他醒啦!”林明緊張的拽着吳良,驚恐萬狀。
“小新!你聽見我說話嗎?”吳良用力壓住瀕臨崩潰的林明,輕輕走上前,目不轉睛的盯着沈新。
“……救……我……”沈新就這麼低弱的一呼,霎時讓整個空間都凝固,過了幾秒,林明似乎反應過來,衝到沈新面前,驚慌失措的扯着沈新的衣服,嘴裡控制不住的嚷起來:“你醒了!你怎麼醒了!”最後化作厲聲尖叫:“你爲什麼要醒來?爲什麼要醒……”
只見“啪”的一聲,吳良一巴掌甩在林明臉上,大吼一句“冷靜!”這才震住狂嘯的林明,下一句說道:“他還沒有完全清醒,你怕什麼,再說我們可以……”吳良表情猙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林明的動作定格,下意識的說出“不”字,雙直勾勾的盯着陌生的吳良:“你怎麼能……”
“我只是說到萬不得已。”吳良立馬軟了臉部肌肉,扯出一絲笑來,安慰示的拍拍林明:“別擔心!他還沒清醒,或許認爲自己在做夢。”
“林明……我好難受!”沈新聽出真的是林明,心裡不由的一熱,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一定會幫自己的。而沈新沒想到,就是這一喊,剛兩人剛熄滅的殺意徒然升起。
林明的臉部表情猙獰起來,將吳良用力推開,惡狠狠衝到沈新旁邊,雙手拑住他的肩,頻臨瘋狂臉色分外扭曲:“小新!小新!你醒了?你看着我,看着我!”
被拑住的沈新眼皮顫了顫,似乎無力睜開,只對着林明輕喃着:“林明……我難受!”
林明一把推倒沈新,雙手抱頭瘋癲般在屋裡亂轉,嘴裡發出野獸般嘶吼,吳良被吼得嚇了一跳,但此時的自己心裡也驚恐非常,眯着瞳孔盯着沈新。
林明直吼到力竭,雙目迷茫掃視着周圍,像突然沒有神識般,當他看到沈新時,嘴抽蓄了幾下,晃到沈新旁邊站定,緊盯着躺在地上的沈新,咬牙切齒:“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殺你的!都是你逼的!你爲什麼要逼我!我只想要錢,有了錢我就會放了你,可是爲什麼要醒,爲什麼要逼我!都是你逼我的!爲什麼要逼我!爲什麼你要逼我!”
林明突然像無頭蒼蠅一樣滿地找東西,見不遠處有塊磚頭,毫不猶豫的撿起來,舉着磚奔到沈新面前,就要揮着磚頭砸向沈新。
“……林……明……”林明舉着磚頭的手顫抖起來,看着無助呼喚自己的沈新,腦裡閃過無數一起生活嬉笑的場景,這是自己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曾經兩人笑着說要爲對方兩肋插刀……林明想到這手臂無力的垂下,磚頭應聲落在地上。
林明突然厭惡自己,是自己貪得無厭,泥足深陷。爲炒股賺錢,找父母和親朋,以買房子結婚的名義借來十萬塊,全投進股市,最後還聽信吳良的話,一起找地下信貸公司借了五十萬……
可股市從來都是瞬息萬變,自己和吳良又都是個生手,在遇到“五三零”這個大波浪的時候,輸得血本無歸……眼見借款還不上,地下信貸公司找上門來,原來這家信貸公司就是傳說中的黑市高利貸,上門來的都是□□上混的無賴,揚言不還錢就要拉他們的女朋友以肉償債。
兩人一時愁眉不展,這時吳良告訴他一個秘密,一個關於沈新與他乾哥秦磊的秘密,並動員他去找沈新借錢。林明當時聽到這個秘密十分震驚,無法相信沈新竟是……
但此時容不得他多想,懇求着□□老大寬限幾天,可□□老大對這種嘴臉見多啦,根本就不予理睬,只說要錢,利滾利開口八十萬,並出示若干武器以示要錢的決心。兩人一時無法,在信貸公司的押解下,前來找沈新,到小區門口,兩人見沈新失魂落魄的從裡面走出來。
信貸公司來之前,林明兩人就將要錢的主說了出來,並強調那人就是東方氏現在的CEO秦磊,只要找到他這個朋友,秦磊一定會拿錢出來。
可到了現場,一聽出來那人就是目標,一揮手,手下的人就將沈新迷暈綁了回去。林明跟吳良都攔着,說只借錢,爲什麼要綁人?那黑幫人士冷笑兩聲:“你以爲有錢人的錢怎麼容易借到!”
林明與吳良一聽,想想也是,八十萬不是小數,就靠沈新這點關係,他們沒把握能借到錢,只得讓綁匪保證不傷害沈新的情況下要錢。可往往事態的發展不是人力可控制,錢還沒拿到,原本昏迷的沈新竟甦醒過來……
“剛出什麼事了?”粗野男從外面進來,見兩人神色異常,掃向牆角的肉票,只見肉票微微動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挑着嘴角冷笑連連:“這可好,他認出你們來啦!我看還是撕了一了百了!”
林明這時沒了聲響,吳良也緊咬着牙關。綁匪見兩人沉默,大步走上前,一手擰住沈新下巴,猥瑣的笑起來:“小模樣不錯,真討人喜歡!有錢人的眼光就是好!玩相公都能找到這麼好的貨色,比夜店裡的MB強多啦。反正都是爛貨了,讓爺也玩玩!”說完就將手往沈新衣服裡面伸。
“滾開!”林明上前用力推開綁匪,擋在沈新前面,就算要沈新命,也不能讓人侮辱了他。吳良也忙上前一步,扯住即將發怒的綁匪,嘴裡帶着笑說,那人是朋友,怎麼說也不能眼見讓人給糟踏啦。
綁匪一聽,瞪了吳良一眼,嘴裡罵罵咧咧的說;“老子看上他,是他的福氣!”這時外面幾個打手也一鬨而入,嚷着老大出什麼事啦,眼見着就要打起來,這時綁匪腰間的手機響了。
“錢準備好了?”綁匪火氣十足,聽到對方說好啦,眉頭立馬舒展,沒想到綁來的人竟值一千萬,覺得那人給的如此爽快,後悔沒開口再要多一點,不過想着一千萬也夠爺逍遙了。心情愉悅,連着對方提出要聽聲音的要求也樂得滿足,讓手下拉開林明,衝上前,捏着沈新的下巴,將手機放到他耳邊,對着沈新吼道:“說話!”
沈新迷迷糊糊中聽到秦磊的聲音,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哽咽着半天說不出話來,綁匪急了,用力一捏,沈新咬着牙不吭聲,他看過綁匪片,裡面都說手機通話久了可以追蹤到,他想着是不是自己拖延時間,也能有效,所以咬牙不吱聲。
綁匪見沈新硬氣不說話,上前就是狠狠一腳,沈新依然不出聲,這一腳踢得很重,擔沈新的迷藥還沒散盡,這痛也沒那麼難忍,反倒讓他神智清楚了些,努力睜開眼,只見這裡似乎是一處廢棄的舊樓,林明、吳良和那些不認識的凶神惡煞站在一起,頓時心裡倍感淒涼,原來真是他們!
綁匪沒多少耐性,再當胸踢上兩腳,沈新的迷藥被痛衝散,還吐出兩口鮮血,接着一陣咳嗽,電話那頭的秦磊聽到聲響,着急直喊他的名字,沈新忍着痛對着電話喊了一句:“……磊哥……哥哥!”還待說“我沒事”時,電話早就回到綁匪耳邊。
綁匪捂着電話,想着一千萬到手,也沒了那心思操那屁/眼,揮揮手帶着手下出去繼續在手機裡交待地點時間。
林明見人都走啦,而地上的鮮血份外紅豔,不免擔心沈新,上前扶住,輕聲的問:“小新!小新!你沒事吧!”
“……林……明……我……咳咳……”沈新又咳出不少血,滴落在林明的褲子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林明此時懊恨自己的鬼迷心竊,爲了錢竟將好朋友出賣,害連累他……一時林明的不忍和正義佔了上風,使勁拖起沈新往背上,一門心思的要帶沈新出去。
“林明!你瘋了!”吳良看出林明的意圖,出手攔住:“現在你能帶走他嗎!”
林明身體一僵,回頭?痛心疾首的望着吳良:“他是我們的朋友,我要救他!錢我一分也不要啦!”
“林明!”一旁的吳良生怕他這節骨眼上反悔,畢竟他們現在急需的是錢:“現在回不了頭啦,你忘了那八十了嗎?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八十萬!林明幡然醒悟,心裡原本的恐慌瞬間涌了出來,對!自己要這八十萬,要錢還債,而且自己快要做爸爸啦……再說憑自己一人之力怎麼鬥得過門外那幾匹狼。
林明絕望的鬆開手,踉蹌着向前兩步,沈新無力滑倒在地,林明目光呆滯,只反覆唸叨着:“你爲什麼要醒,你不醒來多好!爲什麼要醒……爲什麼……”
“嘿嘿……現在知道害怕啦!”接完電話的綁匪,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神情頗爲得意:“我看直接撕了票得了,反正錢已經在路上啦!現在做了他,神不知鬼不覺,對你們可有大大的好處!”
林明和吳良都轉頭看向綁匪,吳良臉上明顯的同意,林明則還搖着頭說不。綁匪見一人鬆動,決定再加把勁:“他現在看到了我們,我沒什麼,拿了錢,老子立馬就可以去國外逍遙,可你們呢?”
林明一聽到這,原本搖着的頭僵住啦,臉上表情變化萬千,好一會後,呢喃:“……不……會的,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不會的!”
“林明,他說得對,現在沈新看到我們啦!如果他被救出去,我們就完啦!”吳良可不想下半輩子在牢裡度過。
“林明!不要走錯路…回頭來得及…”沈新輕弱的聲音響起。
“你可要想清楚,別事後怪爺沒告訴你們!他一出去,你們必定逃不掉。還有那一千萬裡我再多分你們五十萬,他一死,你們不光還了債,還各得七十五萬。”綁匪看透了這兩人小年青,貪生怕死。
“林明,是啊!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吳良見還有錢分,就更不想留下沈新。
林明呆住啦,盯着氣息漸弱的沈新,突然狂暴起來,撿起先前的磚頭,衝上去,對着沈新腦袋就是一拍,頓時血模糊了沈新的左臉,林明似乎已經失控,揮着磚麻林的拍着……
“嘣”一聲槍響,林明胸口的熱血全噴灑在自己臉上,沈新透過鮮紅的血光,眼見着表情猙獰的林明舉着磚頭倒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