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還想說什麼,燕歸一劍橫過,反把他劫持了.喧囂奪門而入,大批的侍衛衝了進來,踏翻了屋內的安靜.在一衆眼眸的注視之下,燕歸押着不明,緩緩朝門外走去.而芳兒則緊隨其後,緊張的氣氛迷濛中蓄勢待發,那不明想要發作,然而,他卻發現自己身體空空,再也使不出真氣了.
不明已沒有反抗的力氣了,卻餘下一股掙扎的力量,雖然已不能使用真氣了,然而他還有一絕,正是那漂亮的飛刀.還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藏於他臂上的暗器就直取芳兒喉間.燕歸立即閃躲,卻發現其實是衝芳兒來的,一道光芒在眼前一閃,血花飛舞,芳兒無恙,他卻連哼都不哼一聲,就倒地不起了.
"你怎麼樣?"芳兒焦急呼喚,只恨不能取了這不明性命.
"我......我沒事."燕歸擡起頭,用力爬了起來."這是語兒留給我的護心盔衣,若不是它,我早去了."芳兒這才放下心來.就在這時,竟有另一名不明走了進來,一樣的華麗大氣的服裝,挺直的身板,眉宇間還殘留了些許年少時的俊美,長長的鬍鬚,銳利的眼神.大吼道:"何人放肆?!"
燕歸定睛一看,一驚.那不明與這個虛弱的不明相比,更透出威嚴與力量的氣勢.而那不明的背後,竟然就是一襲黑衣的幽兒.幽兒的臉龐停留着冷淡,像是冰凍了她俏麗的美貌,與她指間跳躍心上流連的孤單的失落.而那虛弱的不明則臉色大變,望着那冷若冰霜的黑衣少女,顫聲道:
"你......你這個......你竟然造了個和本城主一樣的人,想取而代之麼?"
"放肆!"新出現的不明吼道:"你這個冒牌貨,膽敢冒充本城主,還不乖乖受降!"
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呀!"新不明一聲長鳴,手一劈,如同電閃雷鳴在半空裂開,一聲高亢的呼嘯斬斷了一根立柱,倒地的同時碎成了千片萬片,那些碎片齊刷刷慘叫着倒地,接着如同火焰依附,緩緩化做了一片噩夢般的虛無,如同塵埃.侍衛們都驚跳起來,這正是魔之城城主的斬浪術,沒人疑惑了.
"城主大人!"
"參見城主大人!"一衆侍衛都跪倒在地.
"唉......"虛弱的城主搖搖頭,痛苦地跪下了.
"其實,這個虛弱的老城主纔是真的."芳兒壓低聲音道."那修容師是不可能爲他造替身的,這是怎麼回事......"這是要演一場奪權的戲碼麼."燕歸冷笑道.
"噓,跪下."芳兒說着也行了大禮.
"我不能跪了語兒的仇人."燕歸站得筆直.
幽兒的目光掃過衆人,很是滿意.卻在角落裡,看見了佇立的燕歸,一驚.那俊秀的青年眼眸帶着灰色淡淡的冷,還有一絲青色,那青色勾起了她曾經的回憶,讓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燕歸的冷是淡淡的,然而若是迎上他的眼眸,則會被那痛苦的相思灼傷.這般苦惱,也不知何時散去.
"你......"幽兒開口.
"我."燕歸坦然應道.
"想不到語兒還有你這般出衆的人戀着,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看着燕歸沒有表情的臉,幽兒悠悠地嘆道:"只可惜,都敗在那人手上.""我們也算同病相憐."燕歸淡淡地開口,視線已經隨風而去,望着那在風中搖曳的記憶,只看幽兒如何解釋她對楊青語所做的一切."只是走的路不同."
"對了哈,各位,各位都平身吧!"那新不明一揮手,衆人立馬恢復陣形.接着,他走到老城主面前,惡狠狠地笑了."芳兒做得好,這毒不要命,但是可以廢了武功,有賞.""多謝城主大人."芳兒行了個禮.燕歸一下子意識到,他已被這躲在暗處的新城主利用了.
"來人,關入別苑,終身不得出門一步."
這時,那年老的不明突然掉起眼淚來,看得出這次是真的後悔了."爲什麼......一片真心待她的人,卻被她所棄.一心棄之的人,卻不會背叛我呢......"辛酸的淚水在他臉上縱橫.突然,他衝上前,央求道:"還請燕大俠,救老朽一命吧,就看在,看在語兒的份上."
"......"燕歸面無表情.
"已經遲了."新不明冷笑道:"帶下去!"
原城主的嚎叫聲由近及遠,一路蔓延下去了.終於隱入那無際的黑暗中了.餘音還在牆上生長着,像一場墜落的幻夢似的,沒有盡頭,永無希望.他的悲呼隨着遠去,很快消失了.黑衣少女也不爲所動."來人,帶程氏姐弟上來!"幽兒對着他們嫣然淺淺一笑.燕歸和芳兒都一驚.
很快,燕歸又聽見了久違的呼喝聲,心才放下來.只見兩人被五花大綁地送過來,程珍極度不悅,而程劍則破口大罵.聽到這中氣十足的聲音,燕歸暫且放下心來.只等他們走到面前,那程劍被綁得像個糉子,卻還是扭來扭去,一會又蹦跳起來,剛把封口的布揭下,這才聽清他說的話.
"你們這些混蛋,敢綁本大爺,快鬆開我啊啊啊!"
"鬆綁."幽兒連忙示意."程兄,程姑娘,你們還好吧."燕歸立即迎上前去."燕兄,你不知道,我的那個慘吶!"程劍撲上去拉住他就開始不停地說起自己的牢中見聞起來.燕歸苦笑,任憑他的標點符號雨一樣落在衣衫上,又拍了拍他的肩,痛得燕歸暗自咬牙.一旁程珍冷了臉,低喝道:
"閉嘴."
"你不知道,我還,啊啊啊!"程劍還想說什麼,但腳卻被程珍狠狠跺了一腳,蹦起來呼痛去了."程姑娘,你沒事吧?"見他跳遠了,燕歸關切地問道.
"燕公子,你要小心,這幽兒可不是尋常人."程珍看上去十分疲憊.
"程姑娘,你可在說我的壞話?"幽兒淺淺一笑.
"芳兒,你過來."幽兒衝芳兒一揮手."......"芳兒極度不安,但卻不得不上前.她才動了幾步,燕歸上前阻止了她.芳兒望着他,一雙紫眸溼潤而迷離,閃爍出一線旖旎的色彩.當她凝視着他的時候,淚水幾乎快墜下了."你就這麼護着她,我又不會吃了她,呵呵."幽兒笑道.
"那你想怎麼樣?"燕歸冷冷道.
"芳兒可是我的人了."幽兒道."從今天起,她是我的侍女.""我不相信你會對她好."燕歸搖搖頭."語兒留下的替身們,還請放她們自由吧."
"你現在是否還相信,你的語兒還在人世?"幽兒突然冒出一句.
"無論生死,我們的心都在一起."燕歸淡淡地笑了."那我可以告訴你,你的語兒的下落,但你必須完成一件事."幽兒縱聲說道.
"什麼事?"
"殺了段言輝."幽兒的表情變得猙獰.
"......"燕歸怔住了."怎麼樣?"幽兒問道.她的雙眸幽深如夜,盛放出幾多愁緒.已經無法把握的明天,只有無盡黑夜,在視線裡遊蕩.她說出這話時,一旁的程珍,程劍也都是一驚."我辦不到."燕歸搖頭道."你不想和語兒相見了麼?"幽兒一揮袖怒道.燕歸卻淡定坦然地站在原地.
"違背道義的事,我不會去辦.大不了一死陪伴語兒,也不枉她深情待我.當一對一雙地下連理,足矣."燕歸淺淺一笑.
"那好,如果你們三人擊敗我,我就放你們走.否則,你們都要死在這裡!"幽兒一笑道:"燕公子,你太過善良.若是我的話,早已手刃仇人了."
"你是在提醒我,要我殺你爲語兒報仇麼?"燕歸冷笑.
"真正要了語兒命的人,可不是我."幽兒一笑道:"你可知道那柳靈現在何處麼?"燕歸一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一下子變了.方纔那鋪天蓋地的狂怒和痛苦,一下子決了堤,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巨大力量,蒸發了整片瞬間變了顏色的遙遠天空,破滅成強烈的傷口,一切已失控,再也不能停止下來了.
"她在哪裡?!"燕歸憤怒地吼道.
"語兒,真可憐,被她奪去了地圖,一劍中傷,被其埋葬了.地圖上有語兒的血跡,就是真品."幽兒答非所問,卻牢牢吸引了燕歸.
"就在你向她表白的那個夜晚,她被柳靈引出來,不想她把地圖分成了兩半,柳靈搶到後才發現只有一半,另一半在你的行囊中,不想這兩半皆被人替了.奇的是,你最後得到的,是兩半地圖拼成一副的完整地圖.一半有血跡,一半整潔."幽兒也是哀傷,卻不知道這哀傷究竟是水中月,還是拂曉花.
"柳靈,她爲什麼要這麼做!"燕歸痛苦地搖搖頭."她們不是很要好麼,爲什麼要害語兒!"
"要知道,你愛上的並不是個普通女孩."幽兒冒出這麼一句.
"你的意思是......"燕歸一驚.
"我的意思是,只能說這麼多了,接招!"幽兒飛身而起,祭起飄帶,在風的沖刷中涌動.夜空翻騰着,發出尖利的呼嘯聲,劃破天盡的雲,留下淚水般的軌跡.一道巨響後,地面裂開大坑,碎石堆積着,不斷滑落.轟鳴聲飛行着,隕落夜空.燕歸則定定地站立在這霧般塵埃之中,雙眸放出銳利的光芒.
"小心,她會炸雷!"程珍已鬆了綁,但無武器,僅靠雙手飛身縱橫而去.雖無利器,速度卻是極快.幾掌下來,幽兒擺脫不了她的糾纏,受了幾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