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靜靜的躺在一條小漁船上,微微睜眼,是一汪星空,星星點點濺起的正是一顆顆璀璨的星星。
“年輕人,你醒啦”伴着一聲咳嗽,老人的聲音很低,卻十分的有勁。
穆白的眼睛一瞟,是一個披着蓑衣的老人,一頭白髮,後背還有一定破破爛爛的斗笠。
“我...”穆白正要開口,可沙啞的聲線,已經發不出聲,嗓子一陣刺痛。
“別急,先喝口粥吧,暖暖身子”老人放下竹竿,從案子底下,端出一個小竹筒,倒了一碗熱騰騰的粥遞給穆白。
穆白接過粥,看着粥裡的又是蝦又是貝肉的,喝了一口後,才慢慢出聲。
“這裡是哪裡”
“這裡啊,是潯灣,隸屬清瀾,這裡的魚可是遠近有名的”隨後老人遞給穆白一條烤魚。
“潯灣”穆白看了眼被月光點亮的河面,一片寂靜,卻還可以聽到幾聲魚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的聲音。
“老頭兒,啥都不會,就會捕魚,剛來沒多久就看到你一個人在河面飄着,開始還以爲你死了,誰知道一靠近,還有聲。想必也是一段傷心事吧。”老人剛放下碗,就扯了扯船頭的漁網。
“老人家,這裡離赤峰鎮...”
“赤峰鎮,那可遠啦,差不多百里左右吧”
“百里...”穆白對這沒有一個概念,但看老人的口吻貌似也挺遠的。
“不過不建議你過去,一路上可有很多壞人呢,萬一不小心被抓到了,是要被拉去做奴隸的”
“也是,估計不會回去了”穆白內心是很抗拒的,那裡太可怕了。
“年輕人,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其實沒有啥事啦”
“沒有才怪,誰會沒事大半夜飄在水面,年輕人,這世界還有很多好東西呢,別一時不開心就想不開了”
穆白顯然沒聽懂,而老人卻一廂情願的以爲穆白是傷心跳江尋死。
“看在你人還挺淳樸的,來喝一口”老人打開船艙,掏了一會,纔拿出一個酒瓶,遞給穆白。
“這是什麼”穆白伸手接住酒瓶,打開了瓶塞,聞了聞氣味,一下子就被那衝勁嗆到了鼻子。
“這是酒,好東西呢”老人也掏出一瓶酒,一口喝下,臉色立馬紅潤了許多。“這可以讓你忘記很多煩惱,老頭兒就好這口。”
“酒,忘記煩惱...”穆白再看了看老頭,老頭看了眼穆白的眼神,他就擡擡手,示意穆白跟自己一樣擡頭灌酒。
穆白於是也擡頭,一口甘泉入喉,一滴直入心扉,打開了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一切,打破了所有的一切門扉,直接闖入了內心最陰森最深處的心扉。
河面響起了一曲笛聲,笛聲悅耳,洗滌着心靈,撣去內心最渾濁的一切。
老人緩緩拉起漁網,看了一眼已經進入夢境的穆白,蕩起船槳,河面就這麼一葉孤舟劃破月影。
...
穆白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到自己已經身處在一房間內,房間不大,卻還算寬敞。
“你又喝酒了”
“沒有啊,怎麼可能喝酒呢”
“你還騙我,我都看到了吐了一地”
“那是客人吐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推開房門穆白就看到老人正被一個老嫗追着打。
“老太婆,客人看着呢,給點面子”老人雖然這麼說,但自己已經爬到竈臺上了。
“讓你見笑了”老人笑的跟開了花似的,但臉上的淤青痕還是很明顯。
“抱歉,我們的家事讓你見笑了”老嫗也是笑了一下,然後瞪了一眼老人。
“年輕人,你別看着,你也吃啊”
“對啊,你當自己家一樣就可以了”穆白瞪着趴在饅頭上啃的小北辰,這傢伙好幾天不出現,一出現就抱着饅頭,屁股對着自己。
“你死哪去了”
“我這不是給你點自由空間嗎”
“你別管我啊,他們還以爲你是瘋子呢”小北辰這話一出,穆白才注意到老人與老嫗的眼神。
“這饅頭好大啊,我最喜歡吃饅頭了”
隨後吃完早飯的穆白,獨自一人來到屋外,這是一個小漁村,漁村也就二十幾戶人,家家戶戶曬着漁網和魚乾,一股獨特的鮮甜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之中。
“年輕人,你自己隨便參觀下,我去曬曬漁網,等下來找你啊”說着老頭就背託着漁網往河岸走去。
穆白一眼就留意到漁村外有一處山丘,爬上山丘就可以俯視整個漁村,整個村子並不大,但卻很安詳。
山丘的後面是一排的竹林,每顆竹子間隔都恰到好處,林中依稀可以看到其他的動物和靈獸。就在穆白剛坐下不久,昨夜的那一曲笛聲再次響起,一曲入魂,穆白的心情一下子就舒暢許多。每一個音符都直入內心,似乎在治癒着穆白那顆受傷的心靈。
“年輕人啊,爬那麼高幹嘛”老人站在山丘的下方,雖然這山丘不是很陡,但對於老人那年紀來說,還是不容易爬上來的。
“老人家,我這就下來”穆白站起身來。
“別、別、別…要不,你拉老頭兒上去,老頭兒好久沒上去過了”
“哇…這裡風景依然那麼好啊”老人也站在穆白的身側俯視整個漁村。
“上次上來這裡,已經是三十年前了”老人家開始踢踢腿“三十年前啊,那時候我大兒子剛出生,老頭兒開心的閃了這老腰,就再也爬不了高了,沒想到在老頭兒這一生還能再爬上來”
“你在這裡呆了多久”
老人比了個七“老頭兒七十八了,從出生就沒離開過這裡”
“老人家,你難道沒打算出去看看嘛”
“別老人家了,老頭兒姓喬,你跟別人一樣,叫我聲老喬就可以了。而離開嘛,也不是沒想過,但怎麼出去啊,從小就沒文化,也修不了仙,現在連孫子都有了,就更別說離開了”
“是嗎”穆白也開始覺得,自己當初也沒文化,修不了仙,對外面世界也沒啥印象。
“回去吧,我兒子今早回來,抓了只大黃魚,今天有好吃的。”
“我在呆一會吧”穆白淺淺一笑,這個笑容很假,但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就讓他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眼見老人慢慢離去,穆白又一個人聽着笛聲,漸漸的進入了夢境。
夜幕降臨,穆白跟着老人一起去捕魚,老人依然是撒了個網,就開始偷偷喝起了酒,也給穆白遞了一壺,兩個人也依然簡單聊了兩句。
當月光灑在河面時,那一曲優美的笛聲又開始響起。
“喬老,這笛聲是誰吹的”
“不知道,一百多年了,都沒停過”
“一百多年,都不知道誰吹的嗎”
“對啊,一百多年,都沒人看到吹笛人,但也不壞,所以就沒在意了。”
穆白淺淺嘗了口酒,突然留意到不時有魚浮出水面。
穆白伸手打算抓只魚,剛抓住魚嘴,就被那魚尾一把拍在手臂上,瞬間感覺到一股錐心的痛。
這痛楚比直入筋骨,差點就要掉下眼淚。
“噓...”老人示意穆白不要出聲,一下子就將一隻魚抓起來。
“賺大發了”老人看抓起的魚個頭還不小。
穆白看着那魚尾拍在老人的手臂、身上,可老人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還一臉不在意的笑呵呵。
“這...”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可內心還是很在意,再次伸手去抓魚,卻又感受到了那股痛楚,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忘了跟你說了,我們村也因爲這笛聲,多了個名字,漁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