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鬼仙
“此由特許主印人,以簽名爲.,司.司印”
燭光下,林九一邊寫,一邊念,字跡筆走龍蛇。
他正準備在紙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秋生就猛地撲到桌子上,將皺巴巴的樣本遞給林九。
“師傅,數完了!”
林九神情帶着一絲慌張,立即用手臂將紙上的字跡給遮住,訓斥秋生。
“這紙太皺了,去換些新的來!”
“啊?”秋生徹底懵了。
“快去!”
林九皺了眉頭,語氣加重,催促了一句。
“哦”
秋生茫然看了看師傅,只好再去取新的樣本,動作變得小心翼翼。
待秋生走後,林九看了他幾眼,才低頭繼續寫字,一邊念道:“陽間受印乘命人:林九。”
然而,他簽名的地方卻寫着:林鳳嬌!
“哎呀!”秋生又撲桌上,眼珠子亂轉,看見上面的簽名,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師傅的名字叫林鳳嬌啊!”
他搖頭晃腦,拿着一疊樣本當做扇子一樣晃來晃去,作死地喊着:“真好聽!阿嬌,阿嬌,阿嬌誒.”
林九忍不住出手,想教訓這不孝徒弟,一掌朝他的肩頭打去。
秋生急忙跳開,避開這一掌,但他卻跳出了二樓的欄杆,往一樓墜落下去。
七七四十九張樣本灑在了半空中,白花花的紙紛紛揚揚,秋生瀟灑地旋轉了幾圈,往地面落去。
眼看就要平安落地,一根圓形的棍子準確落在他的腳下,讓他打滑,狠狠地摔在地上。
“哎喲!”
他躺在地上,扭着身子,半晌都爬不起來。
“阿嬌阿嬌的,好聽是不是!'
林九站在二樓的欄杆前,手指對着秋生的方向點了點,威脅道:“我警告你,如果有人知道這個名字,我唯你是問!”
“快點收拾收拾,燒了吧!”
“哦!”
秋生捂着摔痛的屁股爬起來,撿起地面上紙樣的樣板,不敢再放肆。
這個時候,一聲輕笑聲傳來,陳天走了進來,蹲下身子幫忙撿紙錢。
“師兄,你又惹師傅生氣了?”
“哪有,我告訴你,你知不知道師傅的真名?”
秋生眼珠子轉了轉,看見林九站在二樓欄杆處兇巴巴地望着他,一時也不好說八卦,老實低下頭收拾東西。
陳天忍住笑,他當然知道師伯的真名。
林鳳嬌!
師伯長相剛正,卻有這麼娘氣的名字!
哈哈哈哈!
“咳咳!”林九咳嗽了兩聲,打斷了他們的話。
“陳天,你回來了?事情可辦妥了?”
陳天立即恢復一本正經的神情,恭敬地回答:“都妥了。”
“咦!陳天,你又突破了?什麼境界?”
“你身上的氣息怎麼產生了變化?
“啊,仙氣!”
“怎麼有這麼純正濃厚的仙氣?你可是得到了什麼奇遇?”
林九震驚地問,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急忙從樓上跑下來,仔細看個清楚。
仙氣!陳天身上居然有這麼濃厚的仙氣!
作爲一個求仙問道之人,求仙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自茅山派第三十八代掌門飛昇後,後世靈氣越來越枯竭。
五百年都沒聽說有人飛昇過,更別提見到仙人的影子。
而陳天卻已經有仙氣附身,成仙有望!他卻連成仙的門檻都沒看見!
聽到林九的話後,陳天不由的微微一怔!
想到自己正在冷卻之中的山神令,心中一切都瞭然了!
估計是因爲身體之中的山神神格,讓自己的靈氣產
生了質的變化,從靈氣提純到了更高層次的仙氣!師伯如果不說,自己還真的沒有去在意!
看來得到山神神格,絕對是自己的大機緣啊!
陳天謙虛地說:“我現在是鎮夜道人四層境界,不值一提。仙氣是另有奇遇所得。”
林九拍了拍陳天的肩膀,感慨了一句。
“陳天,你可真是有大氣運的人,集天道寵愛於一身!或許,以後茅山派得靠你這樣優秀的後輩支撐,發揚光大!”
陳天拱了拱手,“師伯謬讚了!”
“哇!師弟,你這麼厲害!你還是人嗎?你就是神!”
“一天一個境界就算了,現在還成就仙體!你還要不要我們這些師兄活了!”
秋生大叫着,眼中滿是崇拜!
起初他還想着追趕師弟的境界,現在連師傅都沒師弟厲害,更別提他了!
人和神比不了!比不了!
如果他也有師弟這麼厲害,早就稱霸天下,美女環繞了!
陳天心中暗爽不已,卻只謙虛地笑了笑。
“看看你,再看看你的師弟!你這些年都修煉到狗身上去了!還不快去燒紙!”
林九看着秋生一副做白日夢的模樣,忍不住罵了他一句。
再看看陳天從容不迫,不驕不躁的模樣,林九不由搖頭,對兩個徒弟愈發嫌棄。
“還不快去把紙錢燒了!”
秋生應了一聲,灰溜溜地跑了。
陳天與林九聊了一會兒,就告辭離去。
出了門,陳天經過庭院,他看見秋生正半蹲在地壇前,黃色的火焰將他的面容照亮。
聽到動靜,秋生回頭,對着陳天招呼道:“師弟,這就回去了?不一起去看戲嗎?”
“看戲?鬼節唱鬼戲,可不是給人看的!”
陳天神色古怪。
“啊?”秋生一臉懵逼,顯然沒聽懂。
“秋生!”
這個時候,林九的喊聲出現,秋生應了一聲,往裡走去。
陳天搖了搖頭,穿過迴廊,離開了義莊。
這兩個師兄還是這麼坑爹,看來還得多多磨礪!
林九負着手走出長廊,問道:“對了,一晚上都沒有看見文才,跑哪去了?”
“哦,他知道自己長得矮,先去佔位置看戲!”
秋生回了一句,卻突然想起師弟的警告。
鬼節唱鬼戲,不是給人看的。
難道看戲的是鬼?
怎麼可能?文才沒這麼傻吧?
聽了秋生的回答,林九意識到大事不妙。
這兩個讓人不省心的徒弟!
“佔什麼位置!今天晚上的戲是唱給鬼聽的!”
此時,空蕩蕩的大堂中,以黃裱紙糊牆,連窗戶都被糊的嚴嚴實實。
灰暗的紙牆上用粉底白字寫着:魂歸九天悲夜月,芳流百代憶春風。
分明是祭奠死人的輓聯!
而文才拿着一根甘蔗,一邊咬着,一邊聽戲,佔據了大堂最好的位置,但-周圍空無一人。
臺上搭了半人高的戲臺,底下墊着白布,兩邊依舊用黃裱紙糊了,好似一個大型的棺材。
銅鑼響,臺上熱鬧非凡。
武生手持長槍,背插三面彩旗,和四個持刀小生打得熱鬧,時而翻轉飛騰,動作流暢,帶着一絲矯健的美感。
銅鑼喧天的戲臺與冷冷清清的大堂形成了反比,愈發讓人覺得詭異起來。
明亮的燈光打了下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吸收了大部分的光亮,落在文才的身上,已經黯淡了。
文才渾然不覺,還吃着甘蔗左顧右盼,傻乎乎地在埋怨:“開鑼了都沒人來,早知道不佔位置了!
此時,陰風起,藍色的門簾被風撩起,好似有人進來了。
大堂中立即起了一層淺淺的灰霧,讓室內的溫度降低。
文才打了一個寒戰,往門口的方向望了望,卻什麼都沒看見。
臺上武生一個槍花將小生的長刀擋下,看見這呆頭鵝還站在原地,衝着他揮了揮手,“走啊!”
這哪裡來的愣頭青,這鬼戲能看嗎?他唱了這麼多年的戲,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不怕死的!
然而,銅鑼聲太大,文才根本沒有聽清武生說什麼,反而叼起甘蔗,拍掌叫好。
“好啊!”
這個時候,林九和秋生撩起深藍色的門簾,觀察着裡面的情況。
“師傅,你看文才一個人在那裡看得多開心!”
“什麼唱給鬼聽!
“騙鬼啊!連個鬼影都沒有!”
秋生眼睛一斜,不服氣地說。
林九將沾了牛眼淚的柳葉往他的頭上一貼,“你沒開眼,看個鬼!”
秋生再次探頭往裡看,嚇得張大了嘴巴。
只見滿屋子都是“人”,他們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正搖晃着身子,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人”將文才包圍起來,還有一個買着瓜子花生的小販從文才面前走了過去,但文才渾然不覺。
秋生嚇得腦袋往後縮了縮,“師傅,不看行不行?”
“那麼好看,爲什麼不看?
林九抓着門簾,懟了他一句。
秋生吞了一口唾沫,壯起膽子,再次探着腦袋往裡面看。
只見百鬼的後面站着四個抱着一節節長條棍子的
鬼,糊了粉的慘白臉,兩邊臉上還畫着鮮紅的大圓點,好似壽衣店的紙人,分外詭異。
他們兩個穿着黑色的馬褂,兩個穿着白色的馬褂,交錯站立,面無表情地守着衆鬼。
秋生指了指他們,好奇地問:“師傅,那四個鬼是幹什麼的?”
“鬼差,負責押送這些無主孤魂,看完戲就把他們帶下去。”
林九和鬼差打過不少交道,向他介紹。
此時,文才那邊出現了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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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女鬼吸了吸鼻子,聞到了活人的氣息。
她伸出黑色的利爪,欣喜地朝文才撲去,青紫色的脣吸溜着口水,露出了一嘴難看的齙牙。
林九皺了眉頭,大叫一聲。
“糟了,有個女鬼要找頭主!”
秋生好奇地問:“頭主是什麼?”
林九答:“想吊他!”
“哦”
秋生點了點頭,笑得一臉曖昧。
這小子豔福不淺,但這女鬼長得不敢恭維!
正當女鬼掐住文才的脖子,張嘴要咬人時,從天而降一個美豔的紫衣女鬼,只一揮袖,那女鬼便害怕地跑只見這紫衣女鬼長相嫵媚,柳葉眉,丹鳳眼,一襲淡紫色的紗衣籠罩在她的身上,將她襯托得愈發幽緲神秘了幾分,讓人忍不住去探究。
紫衣女鬼莞爾一笑,對着文才輕輕吐氣,一股白煙吹拂,立即讓他被迷得神魂顛倒。
文才得了一口陰氣,不由打了一個寒噤,突然聽見後面人聲鼎沸。
他驚訝地回頭一看,周圍滿滿都是人,正要搖頭晃腦看戲,反而被嚇了-跳。
吐了口甘蔗,他結結巴巴地問:“什麼時候來來
“來來了這麼多人?”
“你只顧着看戲,當然不覺得啦?是不是?”
紫衣女鬼回答了一聲,聲音如百靈鳥般動聽,朝着文才走了過來。
文才回頭,看見了一個美豔動人的紫衣美人,立即被迷得七葷八素,眼珠子都快瞪下來,恨不得黏在美人身上。
臺上武生被兩把長刀逼着往後退去,聽見了臺下傻子在說話,不由看了一眼。
只見臺下頂着鍋蓋頭的傻子咬一口甘蔗,笑着對一旁的空氣說話。
“你第一次來啊!”
這傻子不是被鬼迷了吧?
“唱得不錯!”
文才對武生笑了笑,讓武生打了一個寒噤。
秋生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放下簾子,擔憂地問:“師傅,現在怎麼辦?”
“現在還來得及,把手給我!”
林九不慌不忙,取出紅繩系在秋生的手腕上。
“一會他跟鬼下十八層地獄就什麼都救不了了!’
秋生心中害怕,握住紅繩。
“師傅,你道行這麼高,你爲什麼不進去?”
“就是因爲師傅道行高,一進去就把他們都嚇跑了!進去吧!’
林九瞪了秋生一眼,撇了撇嘴,催促道。
秋生“切”了一聲,撥開門簾,走了進去。
“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你一定要假裝看不見,聽不見!”
“你抓住文才,我就用紅繩把你們引出來!”
“記住,紅繩千萬不能斷!
林九給秋生傳音,細心地囑咐。
秋生調皮地問了一句:“斷了會怎麼樣?”
林九幽默地回了一句:“你就回老家啦!”
此時,秋生擠進鬼羣,迎面來了一羣鬼。
他急忙往左邊晃了晃,想繞開鬼羣,但男一個男鬼擋道,此路不通。
再往右,他又被白色旗袍的女鬼擋住。
“對不起,讓一讓!”
他只好撥開兩鬼,從他們中間擠了過去。
剛走了兩步,秋生才反應了過來,立即捂住了嘴巴!
糟了!
他忘了師傅的囑咐,和鬼說了話!
後背一涼,秋生回頭,正對上一張張慘白的面容。
一羣青面鬼正涼嗖嗖地瞪着他,似乎想把他吞掉。
秋生急忙轉頭,加快了步伐,捂住嘴,心中緊張地念着:
看不到,聽不到,看不到,聽不到.
一路來到文才的面前,秋生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揚起了笑臉,拍了文才的肩膀。
“哎,文才!”
文才回頭,看見秋生,面上一喜,對着他介紹。
“師兄,她是小麗,正點吧?”
秋生額頭,上貼了兩片沾了流眼淚的柳葉,當然能看見了豔麗動人的紫衣女鬼。
但他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的模樣,左顧右盼。
看不到,聽不到!看不到,聽不到!看不到.
秋生在心中默唸着,裝模作樣找了一會兒,對着文才使着詭異的眼色。
“我怎麼看不到?”
文才懵了,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紫衣女鬼。
“嗯。”
小麗對着秋生眨了一下眼睛,眼波嫵媚,將秋生輕易虜獲。
秋生打了一個激靈,猛地眨了眨眼睛,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只一個勁地盯着女鬼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