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離天堂公寓,路過門崗的時候,昨天回來看到的由安保人員和熱心業主組成的保衛隊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保安隊長在門崗的值班小屋前,呆呆地坐着發愣。
看來昨天發生了什麼,晚上兩三點的時候夜宸倒確實聽到了好一陣喧鬧,不過當時她沒在意,翻個身繼續睡覺去了。
不過夜宸對所謂的保衛隊本來就不抱希望,天堂小區只是個高檔小區,又不是監獄,圍牆就是普通的鐵柵欄,隨便一個四肢健全的傢伙就能翻進來,守着大門處根本沒什麼用。
夜宸本來還想打聲招呼。在這個秩序即將徹底崩塌、道德即將徹底淪喪的城市,這個滿臉滄桑的男人絕對算得上“好人”。只是看他呆傻的樣子,夜宸也沒了心思,騎着車子直接出去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夜宸之前估計的沒錯,城市外圍沒什麼人,她一路騎過來,騎了一個多小時,只碰到了兩波混混,還是那種瘦骨嶙峋,一看就很廢柴的傢伙。
壞消息是,城市外面的野生動物開始入侵這座城市。
夜宸在林地邊緣看到不少叢林狼的身影,那是一種小型的,生活在林地裡的狼種,還有一些類似浣熊的小傢伙站在樹梢上向鈕倫市張望;另外還有一點,夜宸注意到植物也在向城市蔓延。現在已經入秋了,正午的天氣依然炎熱,確實已經到了萬物開始凋零的時刻,但此時,一些緊挨着路巖的小草卻在瘋狂生長,緊跟着就是灌木。
這次的異變不止增加了生物的“活力”,還提高了它們的攻擊性。夜宸親眼看到,幾隻野狗互相配合,將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撲倒,在他失去反抗能力,但未死亡的情況下,撕咬他身上的肉。身子被野狗活活撕咬,中年男人哀嚎之聲刺穿耳膜,周圍有些住戶聽到了,忍不住打開窗子朝外面看,但並不敢出門營救。或許他們已經知道,這些原本可憐的野狗已經褪去溫順,迴歸了屬於其先祖的野性。
夜宸騎着自行車路過的時候,其中一隻被排擠到外面,吃不到肉的野狗注意到了這個新的“獵物”,嗷嗷叫了幾聲,撲了過來。夜宸來不及停車,直接跳了下來,抽出背在身後的棒球棒,側過身子,閃過野狗的撲擊,朝那畜生的背部狠狠地砸了下去。
背部算是野狗比較皮實的部位,好在夜宸的力氣足夠大,咔嚓一聲輕響,那隻野狗慘叫一聲,伏在地上,掙扎着居然站不起來了。
正在從中年男人身上撕咬肉食的野狗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看,衝着夜宸低吼了幾聲,見這個危險的人類沒有來找麻煩的意思,一邊警惕着,一邊小心地繼續進食。這時候中年男人已經不再慘叫了,但明顯還活着,時不時會抽搐一下。
不等獵物死亡就撕咬肉食,不是因爲野狗太過殘暴,而是殘酷的自然環境逼的。在自然界,捕到獵物不代表獵物就是自己的了,說不定下一秒,就有更加強大的獵食者來搶食,或者成羣的鬣狗來騷擾。很多時候捕食者只要確定獵物失去了反抗能力,就必須抓緊時間進食,能吃一口是一口,吃到肚子裡纔是自己的。至於說獵物的感受——誰管啊,還是想想自己怎麼活下去吧!
夜宸同樣沒有管別人的意思,確定那羣野狗被自己震懾住,沒有向自己進攻的意思,她就扶起自行車,繼續向前,時不時還往後看看,確定沒有不死心的野狗跟過來。
等到中午,太陽明晃晃地懸在天空時,夜宸抹了下額上的汗,打算休息一下,吃點兒東西。半天的時間夜宸走了差不多二分之一的路程,在傍晚時分應該能到達動物園,今天是回不去了。也就是試煉者,換做其他人,不停地瞪着自行車,有時候還要停下來戰鬥一番,能把人累死,幾天時間都未必能到動物園。
夜宸正打算找個合適的地方吃中午飯,發現林地邊上,一個女孩兒正在和三隻叢林狼對峙。
女孩兒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穿着簡單的背心和短褲,看起來質量不怎麼好的樣子,手裡拿着一把厚實的開山刀,雙眼凝神,身體緊繃。光是從姿勢、神態就可以判定,這是個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人,結合她這個年紀,這很可能是個試煉者。
一開始夜宸就有猜測,這麼龐大的任務背景,不可能只有自己一個試煉者。之前在採購物資的時候有發現一個疑似試煉者的傢伙,這是她發現的第二個。
感覺到有人靠近,女孩兒很警覺地朝夜宸那邊看了一眼。
這一瞬的注意力轉移被那幾只叢林狼注意到了,它們抓住機會,一隻從正面撲殺,另外兩隻側翼掩護。那個女孩兒意識到自己陷入到被動之中,並沒有選擇後撤,暫避鋒芒,而是選中了左邊那隻叢林狼,朝它突進了過去。
結果是,右邊那隻叢林狼撲空,正面那隻叢林狼抓傷了女孩兒的肩膀,左邊那隻叢林狼,被女孩兒用刀劃破腹部,腥臭的內臟撒了一地,不少還濺到了女孩兒身上。
女孩兒絲毫沒有在意,趁正面那隻叢林狼剛剛撲倒在地,來不及轉身,一刀砍在了它的後腿上。叢林狼嗷呶一聲慘叫,瘸着條腿,朝林子裡逃,而此時,右邊那隻叢林狼早就跑的沒影兒了。
女孩兒並不打算放過那隻瘸腿的叢林狼,她從後面追上去,將那隻叢林狼的另一條腿砍傷。
陷入到絕境中的叢林狼徹底瘋狂了,它衝着女孩兒嚎叫,眼中的兇厲絲毫不減,反而更加盛了。
女孩兒手裡握着刀,繞着受傷的叢林狼轉圈,叢林狼的腦袋隨着女孩兒轉動。狼的腦袋畢竟不能三百六十度轉,等到叢林狼扭頭的一瞬間,女孩兒快步衝了過去,用肩膀頂住狼的腦袋,不惜被狠狠咬一口,將刀插入到叢林狼柔軟的腹部,用力一撩,又給一隻狼來了個開膛剖腹。
激烈而短暫的戰鬥結束後,女孩兒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她隨手抓了把草,擦了擦濺在身上的血污,回到了路沿邊上,旁邊有個小揹包,應該是她的。
女孩兒朝夜宸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從小揹包裡拿出一個水壺,用水清洗着肩膀處深深的傷口。
大半壺的水用掉,傷口處的污漬沖刷的差不多了,留下的是嫩紅色,看起來讓人心驚膽戰的傷口。女孩兒並沒有對傷口進行包紮,從小揹包裡取出一個饅頭,配着一小罐鹹菜,吃了起來。
夜宸慢慢走了過去,一臉微笑,說道:“別擔心,我沒有惡意,可以給我一個饅頭嗎?我拿這個換。”說着,夜宸從拎着的揹包裡拿出了一袋子牛肉乾,這是她帶的零食。
女孩兒看了看自己手裡乾巴巴的饅頭,又看了看美味的牛肉乾,舔了舔嘴脣,老實地說道:“你吃虧了。”
夜宸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說道:“我不覺得啊,你也別多想了,交易嘛,爲的是共贏,你感覺自己佔了便宜,我也感覺自己佔了便宜,交易才能愉快地達成。”
“好……好吧。”女孩兒拿起地上的小揹包,問道,“你要換幾個?”她可沒想過,這麼一大包的牛肉乾就換一個饅頭。
沒想到夜宸還就這麼說了:“一個,一個就可以了。”
女孩兒抿了抿嘴脣,說道:“好吧。”說着,從揹包裡挑了一個比較大的饅頭,遞給了夜宸。
交易結束後,夜宸沒客氣,席地坐在了女孩兒旁邊,大口地啃着饅頭,吃的很香。
夜宸認真地咀嚼着,嚥下一口乾饅頭後,還小心地把落在手上的碎渣舔到嘴裡,一副這個饅頭就是無上美味的感覺。
看得女孩兒都有點兒饞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饅頭,這東西真的有這麼好吃?
女孩兒又啃了一口饅頭,還是同樣的乾澀沒有味道,她忍不住對夜宸說道:“冷饅頭並不好吃。”
夜宸微微一笑,說道:“味覺是客觀存在的,但味覺感受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所以好吃不好吃,我說了算。”
女孩兒看着手裡的冷饅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比我厲害。”她擡起頭看着夜宸,問道:“你找我幹什麼?”
夜宸說道:“找你幫個忙。”
“我可以獲得什麼?”女孩兒停頓了一下,補充道,“這是第七空間試練者之間的規矩。”試練者之間的規矩,得到就必須有所付出。
“我們可以攜手,完美地完成這次任務。”夜宸回答道。
這個回答讓女孩兒的眼睛亮了起來,說道:“你是說,你可以幫着我完成這次的大型任務?”
夜宸眼睛裡帶着笑,這個丫頭似乎對她通過任務很沒有信心啊。
夜宸點了點頭,不着痕跡地將措辭和語氣做了下修改,說道:“是的,我會帶領你完成這次任務,當然,前提是你需要聽從我的吩咐。當然,我不是想要你完全服從我,只是希望我們之間的步調可以一致。”
女孩兒說道:“我明白,在不違背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我會聽你的。”
女孩兒確實對通過這次的大型任務沒有信心,她的天賦點似乎都點到了戰鬥方面,對於謀略計劃,大局推演,即時判斷之類的很不擅長,而在大型任務中,看不懂大局,往往會吃大虧,而且是莫名其妙地就吃了虧。之前的一次任務中,多虧了有個心腸不錯的試練者作爲同伴,兩人攜手算是度過了那個在一般人看來並不算複雜和困難的任務。
女孩兒只是不擅長大局的謀劃、推演和判斷,並不是說她就很笨,真正的笨蛋根本無法在第七空間生存下去,相反,她其實挺聰明的,在聽到夜宸說的那句“味覺是客觀存在的,但味覺感受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所以好吃不好吃,我說了算”,就意識到,這是個有智慧的人。
與此同時,女孩兒也明白,能說出這句話的人,內心是有多麼的冰冷。在試練者中,絕對理智的人雖然看起來有點兒不近人情,但並非不可與之打交道,相反,因爲這種人只考慮純粹的利益,只要利益不發生衝突,這種人反而更加可靠。
如果眼前這個人能幫着自己完成這次的任務,女孩兒不介意暫時服從她的安排。不過,除了智慧外,實力對於試練者來說同樣重要,所以……
“可以證明一下你的實力嗎?”女孩兒說道,“實力不夠的話很難通過第七空間的任務考驗。”
夜宸笑了笑,說道:“這樣可以嗎?”說着,拍了拍女孩兒的後背。
女孩兒整個人驚的跳了起來,她連忙轉身,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人來到了自己身後,至於坐在旁邊的人影……正在慢慢消散。
“可以了,可以了。”女孩兒連忙說道。剛纔如果她想殺死自己的話,已經得手了。
夜宸站了起來,重新坐回到女孩兒的旁邊,看到她肩膀上的傷口已經有了癒合的痕跡,一臉的驚訝。
女孩兒也注意到了夜宸的目光,一臉驕傲笑意說道:“這是我的天賦能力。”
“很不錯的天賦能力。”夜宸由衷地說道。
自愈確實是很優質的天賦能力,重要的是,不管是初階、中階、甚至到了高階,這種能力都很有用。
突然,夜宸,女孩兒的自愈能力可比蚯蚓強多了,如果瑟琳娜能將這種能力整合進它的基因序列中,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絕對受益匪淺。
由此展開,自己同樣是二階試練者,在生命本質上就比普通人強得多,瑟琳娜是不是也可以從自己的基因序列中獲益?
說實話,夜宸有點兒意動,不過最終還是壓下了衝突,自己的生命形態比瑟琳娜這隻普通的黑色狸貓高太多了,她怕它承受不住。還是先整合大型貓科動物的基因吧,一步步來比較穩妥。
夜宸收起心思,問道:“對了,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
女孩兒自我介紹道:“我叫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