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好做賊!
方貴離了法舟後,遠遠看去,正是月末,空中無月,深山寂寂,倒正是方便下手的好時候,於是他便在半空之中,捏一道法印,整個人便被一道陰影所遮住,正是他練氣境界就修煉得極有火候的隱身術,如今築基境界施展了出來,更見高明,本來就很難分辨人影的夜色裡,他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內心裡樂滋滋的,踏着夜風,直向東來宗摸了過去。
他們的法舟,便停駐在東來宗不遠的一處山頭之上,中間有着四五里路程,方貴踏風而來,卻是傾刻便到了,擡眼看看,便見整個東來宗,都已隱沒在了夜色裡,想是這等小小山門,平日裡也無敵來犯,所以連山門大陣都沒有打開,又或是根本就沒建山門大陣?
方貴倒是輕而易舉,便來到了山下,他也存了小心,繞到了山後,才往山上摸了過來,白天時候,他便已記清了方位,知道東來宗道德殿,山後便是一片峭崖,少有人蹤。
不過,也就在方貴來到了這峭崖之下,打算踏雲而上時,忽見不遠處林子裡面,人影一閃,方貴登時起了疑,他如今是築基修爲,眼力高明,雖然頭頂無月,但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個東來宗的弟子,正悄悄從山後向林子裡鑽了過去。
那東來宗弟子,可不像是自己一般築基境界,只是練氣境界而已,估計他也看不清周圍環境,但居然沒有點燈籠,而是摸摸索索,走一步滑兩步,急匆匆鑽向了林子深處。
“難道說,東來宗還藏了什麼寶貝?”
心下好奇,方貴便乾脆調轉了方向,一路尾隨着那弟子過去了。
反正那木劍在別人眼裡不值什麼錢,倒不擔心會有人捷足先登了,等會去拿也無防。
那位東來宗弟子,非常警惕,走上一段路,便停了下來,細細傾聽周圍的動靜,有的時候,甚至還故意駐足,或是猛然回頭,以妨有人跟着,不過憑着方貴的修爲,趁着這夜色,再加上他又施展了隱身術,藏得比鬼都深,任是那弟子再機靈,也不可能發現他了。
一路跟去,便見那弟子一連在林子裡鑽出了十幾里路後,這才祭起了一柄黑色飛劍,擦着地面向前掠去,又行了二三十里,卻已來到了一座荒山附近,在一片碎巖之中繞了幾圈,最後來到了一塊石碑前,這才跳下飛劍,伸手在石碑上敲了敲,叫道:“小師叔……”
石碑裡面,很快便有一個壓低的聲音響了起來:“何事?”
那弟子急急道:“小師叔,大事不好了,尊府神衛又來了,宗主命你們快些離開……”
“又來了?”
那石碑後面的人,微覺詫異,道:“前不久不是剛來過一批麼?”
“這次不一樣的!”
那東來宗弟子道:“上一次來的是捕風營,見沒什麼線索,便拿了些好處走了,可這一次來的卻是銀甲神侍,他們不僅要查火藏石的案子,還要清剿這周圍三千里域,你們可藏不住了,而且那些人本來就要從這周圍查起,連落腳點都選在了咱們紫霞山,距離太近,宗主都不敢飛劍傳信給你,怕被他們覺察到劍蹤,這才讓我親自過來通知你們的,快些走吧……”
石碑後面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好,這就走!”
說罷了,石碑前後,便已是一片沉默,那東來宗弟子則如釋重負,快步離開。
“好啊,原來東來宗,還藏了這麼一個秘密呢?”
而遠處的方貴將這些話聽在了耳朵裡,則心裡頓時大吃一驚。
看不出來啊,那個東來宗主老實巴交的,原來真與劫了火藏石的流匪有關係,若不是我玉面小郎君方貴方老爺夜裡忽然心血來潮,出來散步,還真發現不了他們這個秘密!
心間正考慮着該怎麼做時,便見那石碑後面的一片荒山,忽有一塊石壁慢慢移了開來,露出一個高達三丈的洞口,然後便有數艘法舟悄無聲息從裡面駛了出來,慢慢向着夜色裡行去,那些法舟通體黑色,上面又布了掩跡法陣,很快便要完全消失在夜色裡面。
“這可怎麼辦?這就出手捉了他們?”
方貴心裡有些猶豫,這時候也不知對方一共有多少人,但他們敢劫尊府的商隊,便說明本領不小,自己單槍匹馬,不見得能夠拿下他們,可若是通知陸道允他們的話,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夠趕過來,更關鍵的是,心裡還生着陸道允的氣呢,也不想給他傳信……
心裡雖這麼想,方貴還是將傳信玉符取了出來,同時悄悄跟上了那幾艘法舟。
只見那三艘法舟,在夜色裡趕得甚急,也不往平坦大道方向走,而是直接往深山裡面鑽去,藉着荒山狹谷掩映形藏,看樣子很是老練,但沒想到的是,剛剛纔走出不遠,來到了一片山谷中間時,便忽見前方半空裡,一盞明亮至極的琉璃燈升了起來。
那一盞燈甚是神異,甫一出現,便照亮了周圍兩三裡地域,猶如白晝。
“呵,吾在此間,等候你們多時了!”
隨着那一盞琉璃燈出現,半空裡面,忽然現出了幾道身影來,大袖飄飄,身披銀甲,在燈燈映照之下,顯得銀光閃閃,猶如神兵天將,目光冷淡,居高臨下的看了過來。
爲首一人,手持巨劍,正是陸道允。
而在另外幾個方向,則見到魏江龍、趙虹、齊遠圖等人,也同時現出了身形來。
悄無聲息之間,他們居然已經將這些人包圍在了裡面。
“不好……”
那三艘法舟裡面,急急竄出了十幾道人影,急急圍在了半空之中,四下裡一掃,卻皆是臉色大變,明顯有些慌亂了,倒是那些人裡,有個身材瘦削的,他四下一打量,便緩緩走向前來,向着半空之中拱手,笑道:“不知幾位什麼來歷,好端端無事,攔我去路做甚?”
“哈哈,事到臨頭還要裝傻……”
半空之中,陸道允大笑了起來,道:“你們覺得,我都已經在這裡等了你們半天,還能不知道你們底細麼?實不相瞞,在我來東來宗之前,便已經着人將你們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了,之所以等到晚上發難,也只是因爲不知你們將火藏石藏在了何處,所以等着你們主動幫我找出來而已,諸位,你們只有兩個選擇,是主動受縛,還是要求個痛快而死?”
此言一出,那法舟之上的人,頓時都沉默了下來。
看得出來,他們彼此之間,皆有些驚慌,急急向四面八方看着。
“閣下真是好手段!”
那法舟之上的爲首之人,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起來,道:“就連尊府捕風營都來了幾回,也沒有發現什麼,閣下駕臨的第一天,便與我們打了個照面了,我想這應該也不是因爲閣下懂得神機妙算,若我猜得沒錯,閣下應該是借了我們朝國仙門之力吧……”
“不錯!”
陸道允還未發話,趙虹則已大笑了起來,道:“你們這些流匪,膽大包天,惹事生非,冒犯尊府神威,自以爲往山裡一鑽,躲得嚴實,但又豈能瞞得過我臨江趙家的耳目?”
到了這時,莫說那法舟之上的流匪,便是躲在了暗中的方貴,也忽然間明白過來了。
這個陸道允,倒是看不出來,居然有這等本事啊!
早在出發之前,他便已經說過,要借趙虹的家族與齊遠圖的師門之力,查出這些流匪的底細,而在這一路之上,他們也一直不停的商議,往來信件,排查線索,看他們熱火朝天的樣子,自己也沒太當回事,卻是沒想到,他們居然不是紅口說白話的,這纔不過幾天功夫,他們居然真的鎖定了這批流匪的下落,而且來了東來宗的第一天,便將他們堵住了。
而這些流匪,想必平時也是得了東來宗這等仙門的庇護傳信,這才藏得嚴實,連捕風營都被瞞過去了,只以爲這些人在劫了尊府商隊之後,便遠遠的遁走了,卻一直不知道,他們其實就藏在眼皮子底下,這樣的事情,捕風營單憑自己去查,其實是很難查的。
倒是陸道允,藉着地頭蛇臨江趙家與朝北凌虛宗的勢力,將這些事情查了出來。
心思之密,決斷之狠,果不愧是神道築基,絕頂天驕!
……
……
“呵呵,相比尊府,果然還是走狗最討人厭……”
而在聽了趙虹的話,那爲首之人沉默良久,長長嘆了口氣,然後忽然之間,他身形暴漲,身前驟然有一道血紅刀光飛起,這一刀十分突兀,而且力量十足,刀光一起之間,彷彿將夜空都染成了紅色,那琉璃燈的燈光都黯淡了起來,猶如血色銀河倒卷,直向半空斬去。
於此同時,他沉聲大喝:“保命要緊,出去找趙家報仇,走!”
隨着這一聲大喝,那法舟之上的七八人,同時厲聲大喝,分向不同方向竄了過去。
“呵呵,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而在此時,陸道允則已傲然開口,同時手持重劍,從天而降,劍意轟隆,激盪四野。
天驕之威,比那琉璃燈盞,還要明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