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的五行大真義,猶如一片片滾蕩不已的雲氣,饒是玄崖三尺這樣的仙嬰大修,想在這樣的大陣之中逃將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許給他些許功夫,他是可以逃得掉的,但是身後便有太白宗主這樣的恐怖存在死死逼迫,則徹底將他陷入了絕境!
於是,他居然像個普通人一般,困於大陣之中,扯着嗓子大叫。
聲音激盪,傳遍四野!
不論是空中地上,四荒八野,所有人聽到了他的吼聲,皆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
這還是高高在上,正常情況下,甚至沒有安州修士敢直視他的安州尊主嗎?
那種感覺,是異常詭異的。
實在是在安州境界,或說整個北域,尊府都太可怕了。
尤其是作爲一州之尊主的存在,更是高高在上,尤如帝王,輕輕一語,便可以斷下無數人生死,他若想要什麼資源異寶,只需一道口諭,便會有人主動奉上,他若看上了某位仙子,那仙子便會奮不顧身,跑到他面前寬衣解帶,他看了哪一門的弟子,這一門便要將弟子送到尊府之中,爲他打生打死,甚至不惜與自己的師門爲敵,而他若是對哪一方仙門不滿……
……那麼只需一聲令下,這仙門便會在短短數日之間,灰飛煙滅!
而這樣的生活,安州修士,已經過了太久。
久到他們甚至覺得,這一切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
誰讓人家是尊府血脈,而且是堂堂一州之尊府的主人呢!
直到此時,玄崖三尺忽然不顧一切,向着高空求救,甚至在他的口吻裡,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驚恐與慌亂之色,這才忽然間使得安州許多仙門,恍然醒悟了一個問題……
原來安州尊主,也是會怕的!
一想到他居然會怕,他們便忽然又感覺,這尊府,似乎也沒那麼可怕!
……
……
只不過,那種複雜的情緒,只是生在一瞬之間,就在諸修已生起了這種念頭,但還沒有來得及將這種念頭細細體會,並且融在心間之時,太白宗高空之上,忽然傳來了一陣笑聲。
“老夫潛心修行,久不出世,原來北域,又出了這樣了不起的後輩……”
那聲音極是突兀,緊跟着玄崖三尺的話音響起。
這便說明,對方居然是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這使得衆修心裡不僅微沉。
……
……
半空之中,雲氣緩緩散去。
一座給人一種異常詭異神奇的小山出現在了衆人眼簾之中。
那是一座高約三十丈左右的小山,上面還生着青松與碧草,青松之下,有一方石案,四隻石凳,如今正有三位老者坐在了案邊,左右兩位,一着黑袍,一着白袍,正相對弈棋,看那棋面,已然接近了尾聲,實在不知道他們已對局了多久,而在側座之上,則是一個青衣老者,正饒有興趣的觀棋,另外一邊,還有一位白裙女子,手執酒壺,在旁邊伺候着……
這一幕極是古怪,空中居然出現在了一座山,山上有人弈棋。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早就存在於這裡了,只是場間所有人,卻一直沒有人察覺。
“蕭……蕭長老,蕭長老快快救我……”
滿天滿地,所有人都心間微沉,不敢說話之時,玄崖三尺的叫聲響了起來。
早先太白宗主便已推測過玄崖三尺的計劃,當時便有傳言,說他已經去請了朝仙宗的高手,爲的應該是應對某些出人意料的場面,畢竟鏡州尊主青雲木哉與龍宮相尊都死在了遺地之戰裡,那麼玄崖三尺不是傻子,自然也猜到了,有可能太白宗主有某些厲害手段。
他請朝仙宗高手來,正是爲了防止這些手段。
所以,他在真正攻襲太白宗時,一定不會請這些人出手,因爲靠了安州尊府之力,覆滅太白宗,那是他玄崖三尺的功勞,可若是靠了朝仙宗高手,那便是他處事不力之罪了。
而事實也差不多。
玄崖三尺雖然請了朝仙宗高手來,卻一直沒請對方出手,只是暗中掠陣。
當然了,他也沒想到的是,太白宗主果然有厲害手段。
而這厲害手段,不是他有什麼幫手,或有什麼法寶,而是他自己。
太白宗主自己的修爲,便是他的壓箱底手段!
更沒想到的是,明明已經看出了太白宗主修爲可怖,但這些朝仙宗高手,居然還是一直在冷眼旁觀,甚至悠閒的下起了棋,眼睜睜看着尊府金甲與長老慘死,卻片言不發。
最後時,居然等到自己不顧臉面,開口求救了,他們才現身!
不過好在,他們終還是現身了……
……
……
“堂堂一州尊主,算起來也是帝尊大人的記名弟子,居然要開口求救了?”
聽得玄崖三尺大聲呼救,那空中的小山之上,青松之下,正在對弈的兩位老者,誰也沒有擡頭,更是不加理會,只是關注着案上的棋面,倒是那位觀棋的青衣老者,忽然淡淡冷笑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面色哀絕的玄崖三尺,搖了搖頭,道:“尊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不……不是這樣……”
玄崖三尺聽得心裡一沉,急急大叫:“是他……他修煉了邪法……”
“什麼邪法不邪法,堂堂元嬰,還要斥別人爲邪法,這豈不是一個笑話?”
那青衣老者冷聲喝斥:“若論邪法,你尊府血脈,駕馭鬼神,修煉鬼神聖丹,同樣也是邪法,帝尊大人天資蓋世,修爲與別人不同,對當時的北域修士來說,那也是邪法!”
“所以……”
他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冷淡道:“世間沒有邪法,只是你見識不夠罷了!”
“這……”
玄崖三尺堂堂一州尊主,居然被他訓的說不出話來了。
事實上,玄崖三尺也是有些不習慣,自己畢竟是尊主,沒想到他會這麼跟自己說話。
倒是那位青袍老者,到了這時候,已經不搭理玄崖三尺了,而是慢慢斂袍,目光頗有讚許之意的看了太白宗主一眼,輕輕一嘆,感慨不已,然後他向着太白宗主深深揖了一禮,道:“不錯,不錯,老夫蕭木,朝仙宗人,在此得見北域大才,實在榮幸,道友有禮了……”
他說的很客氣,居然像是在拜會一位老朋友。
可週圍諸修聽了,卻已頓時大吃了一驚,尤其是見多識廣的,更是心臟猛得一縮。
此人名字裡有一個木字,那豈不是位列朝仙宗九大長老?
……
……
朝仙宗,乃是北域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宗。
這一宗派,建宗時間不長,乃是當初帝尊入主北域之後,一些投效了尊府的修士所建。
正因爲他們最早倒向了帝尊,所以這一千五百年裡,不知多少北域仙門,遭到沉重的打擊,難以爲繼,但他們卻修行優沃,甚至還可以藉着尊府的幫助,得到北域無數仙門的秘法傳承,反而愈發的高深了起來,建宗不過一千五百年,便已有着無法形容的底蘊。
別人沒有的資源,他們皆有。
別人都看不到的秘法傳承,他們也能看到!
這樣的仙門宗派,別說北域,便是在東土,也很難找到可與之匹配者。
而在朝仙宗,除宗主與四位座主之外,最爲人所知者,便是他們的九大長老。
而這九大長老,修爲深不可測,名字也有一定定數。
他們皆以十字法類命名,分別是金、木、水、火、土,日、月、風、雷、神!
世間神通術法,皆不脫此十字之類。
除了最爲神秘的“神”字訣之外,其他的九種法類,朝仙宗的長老們都佔了個遍,其意便是象徵着,除了那最後一個“神”字訣之外,另外九種法類,朝仙宗都已到了極致!
而那位錦袍老者蕭木,自然便是九大長老之一了。
連他這等身份,都只是觀戰,那麼那兩位正在弈棋的,身份又豈會差了?
難道說,朝仙宗居然一下子來了三位大長老?
……
……
“得見朝仙宗高人,趙某三生有幸!”
而見得那青袍老者說的客氣,太白宗主便也緩緩行禮,此時他誅滅九位元嬰,一身氣機,已是達到了異常洶涌可怖之境,那種氣機,不僅使得玄崖三尺不敢與他交手,使得旁人甚至不敢直視,就連他自己,似乎也有些壓力,這時候說話,居然顯得有些沉重了起來。
客氣的與對方還禮之後,他便直接擡起了頭來,臉色直顯得幽冷沉寂,淡淡說道:“只是不知道,三位前輩大駕太白宗,那是先與趙某交手呢,還是……先坐下來喝杯茶?”
譁……
周圍響起了一片悉碎之聲。
這位太白宗主,在對着朝仙宗大長老,居然也是直接挑戰?
“交手?”
那位蕭木長老,聞言倒是微微一怔,旋及搖頭笑道:“趙道友誤會了,你能有如今的成就,正是我北域之福,而吾等身爲北域前輩,只有愛才之意,又豈會出手傷你?”
說着他大袖一揮,笑道:“諸位莫驚,吾等三人,是來爲你們說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