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分開?
如今外面絕世兇魔正在甦醒,無盡魔氣都在滾滾匯入東北角上,散發出來的兇威,已使得每一位修行中人,都能感受到從心底升騰起來的不安,雖然在瑤仙子回來之後,鬼神對瑤池國的衝擊,忽然間弱了,但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反而更讓人擔憂……
如今,或是逃走,或是趁兇魔未成,前去迎戰,都是最爲要緊,耽誤不得的事。
可在此時,幕九歌卻忽然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最不理解的是墨蒼老修,他在這時候一腔鬱氣,無處發泄,忽然感覺自己老了。
這他孃的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
我們瑤池國的生死安危,你們都不放在心上的嗎?
……
……
方貴與小鯉兒倒是好一點,他們也被幕九歌的問題勾起了興趣,畢竟事到如今,他們已幾乎搞明白了一百年前發生的所有事情,但卻惟獨對這一點完全不解,一頭的霧水。
依着此前墨蒼老修的講述,幕九歌初來到瑤池國的時候,以仙靈救靈脈,以劍道壓諸族,本已瀕臨滅亡的玉真宮,重又回到了巔峰時候,而瑤池國即將面臨的靈脈枯竭窘境,也開始得到緩解,諸族懾伏,靈脈復甦,蟠桃重新開花結果,這一對璧人更是情投意合……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開始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了,簡直就是皆大歡喜。
而後來,卻是因爲瑤仙子與幕九歌忽然之間的決裂,導致了後來所有的事情。
那麼,當時他們爲什麼會決裂?
方貴從一開始,便留意到了這一點,還想到了許多。
尊府搞鬼?
又或是還有什麼他們也不知道的隱情?
如此想着,好奇被勾了起來,肚子餓的事都忘開在一邊了,支棱起了耳朵聽着。
……
……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要問這個?”
瑤仙子都被幕九歌這個問題問住了,過了一會,才顫聲道。
“對我來說,這個問題挺重要的!”
幕九歌緩緩點頭,臉色居然顯得出奇的平靜。
望着他的平靜,瑤仙子便忽然覺得心裡一顫,似乎覺得他不該這麼平靜,這種感覺,使得她心裡也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股子怒氣,這怒氣來的全無道理,但卻真真正正的出現了,也使得她居然一時難以自恃了起來,聲音都在顫抖,忽然向着幕九歌叫喊了起來。
“爲什麼定要分開?”
聲音似有些歇斯底里:“因爲你一點也不可靠!”
“啥?”
方貴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頓時吃了一驚。
小鯉兒心裡也不由得暗想:“幕先生總比方貴哥哥,可靠那麼一點吧……”
墨蒼老修急急的想:“若真有兇魔誕生,我瑤池國怎麼辦?”
“我跟你說過……”
瑤仙子的神色,顯得有些瘋狂:“我從小看到的,就是一個日漸孱弱的玉真宮,我看到的是不理世事的父親,還有驕狂自大,不自量力的弟弟,我看到玉真宮已經在一日不如一日,但他們還是一無所知,規勸不得,所以從那時候,我就討厭他們,那時起,我便發誓,如果我要找尋道侶,那我一定會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找個可以讓我站在瑤池國之巔的人……”
幕九歌聽了,輕輕點頭,似乎瑤仙子確實對他說起過。
倒是方貴與小鯉兒,聽了反而有些不解了,心想若是這麼說,那幕老九挺合適的啊!
憑着他的劍道修爲,想讓瑤仙子站在瑤池國之巔,很難嗎?
怕是遠州之巔,北域之巔,都不在話下吧?
“再後來,我就遇到了你……”
瑤仙子聲音忽然低了下來,道:“那是我父親殞落,弟弟也被人暗算的時候,我們玉真宮,已經朝不保夕,隨時有可能被六宗十二族吞沒,然後我在這時候遇到了,那時候剛從西荒不知地歸來的你,當時你一身是血,坐在湖邊,我送你丹藥療傷,你便謝我救命之恩,其實我知道,那時候你不過是在逗我,你身上染了那麼多的血,其實都是別人的……”
“是那一次認識你,改變了我瑤池國的命運……”
她聲音低低的,似乎已沉浸在了往事之中:“我當時根本沒想到,你劍道如此驚豔,虎視眈眈的六宗十二族,大難臨頭的玉真宮,靈氣衰竭的瑤池國,對你來說都都很簡單……”
“你劍壓六宗十二族,幫我化解了玉真宮的危難……”
“你一劍傷了尊府不可一世的使者,使得尊府再不惦記蟠桃樹……”
“你查出真兇,夜赴三千里,斬殺了那羣收錢殺人的散修,替我父親與弟弟報仇……”
“甚至連已經枯竭的瑤池國靈脈,你也不過是隨手拿出了一株小樹,然後便奇異的使得這靈脈重新煥發了生機,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仙靈,那可是仙靈啊,我平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居然可以見到這等異寶,更沒想過,有人隨隨便便就將它給了我,多餘的話都未講……”
“……”
“……”
幕九歌一直坐着,平靜聽着,目光也似乎有些飄乎,似有霧氣在心間。
而方貴與小鯉兒也隱隱有些神往。
小鯉兒想着,若有人可以爲我做這些事情……
一邊想一邊偷看了方貴一眼。
方貴則暗想着:“幕老九做的事,怎麼跟我當時在牛頭村裡想的一樣?”
“我那時也想賺大把銀子,砸服那羣土包子,然後風風光光娶紅寶兒與花寡婦來着……”
“只可惜,紅寶兒已經跟大壯跑了,而花寡婦……”
“對啊,花寡婦還在村裡等我呢!”
“……”
“……”
“在那時候,我心裡當真已經認定,你……你就是我想找的人……”
瑤仙子輕聲的說着,思緒都似飄飛到了遠方,良久之後,她忽然聲音一轉:“可你不是!”
“咦?”
方貴與小鯉兒都微微詫異,擡頭看去。
便連幕九歌,也似稍稍坐直了身子,擡頭看着瑤仙子。
“你……你太狂了,也太驕傲……”
瑤仙子的眼底,似乎生出了些許的憤然,過了一會,才繼續道:“我已選定了你,所以纔會將自己交給你,所以我才一切都爲我們以後考慮,當時的玉真宮,表面已經懾伏六宗十二族,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他們對蟠桃樹,甚至對這仙靈的貪婪,從未放棄過,於是我勸你要儘快斬草除根,以免引發了後患,可是你根本絲毫不理會,只想與我天天看桃花……”
“尊府有人前來拜訪,已給足了我們面子,我勸你與他們好好結交,你竟冷眼相待?”
“最關鍵的是,最關鍵的是你……”
她輕聲說着,聲音都似有些顫抖了起來,那是氣憤:“我知道你劍道天資極高,遠勝於我,所以我勸你好好修行,夯實基礎,以圖有一日,纔可以突破元嬰,傲視遠州,可你居然連修行也不在意,寧肯跑到桃林裡,和頑童鬥蟋蟀,也不肯花點時間吐納盤息……”
“……”
“……”
聽到了這裡,方貴與小鯉兒都有些懵了,傻傻的看着瑤仙子。
幕九歌也不由得稍稍動容,輕聲開口:“我與你說過,我的修行之路……”
“不錯,你說過!”
瑤仙子恨聲打斷了他的話,甚至還有些不屑:“你說你不必吐納盤息,便可以參悟更高的境界,你甚至會因爲往我頭上別了一朵桃花,便開心大笑,對我說劍道修爲更高了一層,因爲我親手爲你燙了一壺酒,便說又領悟了新的一劍,什麼我一笑,可抵百年功……”
她說着,神色都似有些氣憤了:“可是,這等哄騙小孩的話,怎哄得了我?”
“什麼新悟的一劍,其實是你早就悟出來的吧,只是哄我開心才那麼說……”
“什麼美人一笑,可抵百年功,就是吃天資的老本罷了……”
她越說神色越冷漠:“所以我從不信,直到現在我也不信……”
“哪有人終日戲耍,便可以憑空修出超絕本事?”
“哪有人可以不作謀劃,便得自在逍遙?”
“……”
“……”
幕九歌聽到了這裡,神色都似乎有些疲倦了。
他過了好一會,才道:“所以那時候開始,便已經……”
“不錯!”
瑤仙子冷聲道:“我那時候就開始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想找的人,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我也看得出你那時心間的滿足,可是我知道,這樣是不長久的……”
“待到六宗十二族有人修爲超過了你,再起了貪意,你怎麼辦?”
“待到尊府受夠了你的態度,向我們出手,你又會怎麼辦?”
“你當時確實劍道驚豔,可你畢竟只是一個金丹啊……”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父親與弟弟的影子……”
“不想走到那一步,不想看到舊事重演!”
她冷冷說着,微微一頓,緩緩道:“所以我只能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與你分開!”
……
……
聽她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方貴與小鯉兒都懵了。
這算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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