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弘憐憫的看着我,暗金色的袈裟在夜風中飄飄而動,他道:“老衲只想降伏童子妖,而施主每次都和童子妖在一起,助其逃走,併爲虎作倀,本來我並未殺你之意,但今晚,老衲不得不將你徹底滅殺,以你的恢復力和姦詐,遲早會變成比童子妖更厲害的大妖!”
他說着伸手按向我的頭頂,他的手上瑩瑩白光閃爍,一股駭人之極的力量蓬勃而出,我不懷疑,這一掌下來,我會變成一推肉泥。
事到臨頭我反倒鎮定下來,生死多次,我豈會怕這個禿驢!
我冷冷一笑,大喊一聲:“遁!”
慧弘的手下面只留下我的一道殘影,我已遁到半空,身子如同一陣風般飄向攝魂鈴,手一揮,紅刃迎風急漲,嗚嗚怪響着加速射出,眨眼砍中攝魂鈴。
刀鈴相交,紅綠相撞,豔麗的火花飛出,都說紅配綠難看死,但這紅綠分明的火花卻格外的美麗優雅。
“叮,吱吱吱!”
攝魂鈴綠芒散去,哀鳴了幾聲在空中爆裂,化成片片細碎的粉末,隨風飄散。
“哈哈,老傢伙,你的破鈴鐺是路上撿嗎,下次撿個結實點的來玩,老子失陪了!”
我一落到地上,撿起紅刃,身子一扭,向朱府外遁去,只要出了外面,慧弘想抓住我,就要費些心思了。
身子剛遁起,突然體內空空蕩蕩,靈氣全無遁術失靈。
媽呀,坑老子啊,關鍵時刻掉鏈子,我欲哭無淚。
如果這次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治好我的身子,決心大的風雨無阻。
砰然落地,我再次掉到慧弘腳下,擡手就想把紅刃扔到老傢伙的禿頭上。
可胳膊剛擡到一半,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並且我驚恐的發現,一股白光籠罩在我周圍,絲絲縷縷牛乳般純淨潔白的光芒,正點點滴滴飄落在我身上。
是業火!
“冽冽弱水,洗淨鉛華,泱泱業火,盡誅惡靈!”慧弘莊重肅穆的喊道。
這個老神棍怎麼像是一個婚禮主持人,每每得意之際,總要顯擺幾句。
業火兇猛,鋪天蓋地的衝進我的身體,肆無忌憚的開始破壞我的身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大笑起來:“大師,你敢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我是慧能大師的私生子!”我大膽的直視着慧弘,石破天驚的說道。
慧弘一愣,難以置信的看着我,長長的白眉抖了抖,伸手指了我一下,張了張口,沒有吐出一個字來,似乎所有話都卡在喉嚨裡了。
我看出來了,這老禿驢再也無法淡定了。
媽的,老子這次犧牲好大,便宜了死去的慧能了。
慧弘突然啞然失笑,笑得很浪,很曖昧,也很無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慧弘光禿禿的腦袋配上他的表情,讓我想起了兩個字:悶騷!
天空暗黑無垠,無一絲光線,只有金剛法螺發出柔和又聖潔的光芒,朱府終於有反應了,不少房間掌燈,院中人影憧憧呼喊聲此起彼伏。
慧弘伸手指了一下升空的金剛法螺,法螺發出一聲輕鳴,螺口一股螺旋形的波紋降到我的身上,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我身體裡橫行無忌的凝白業火紛紛吸出,盤旋着回到法螺口中。
萬蟻噬身的感覺消失,我長出一口氣,老子真聰明,希望老爹能原諒我的不孝。
但金剛法螺的白光還是靜靜的照在我身上,我仍然動不了,法螺口乳白色的業火絲絲縷縷吞吐不定,似乎,隨時要降臨到我身上。
“大師爲何還不放開我!”我理直氣壯的喊道,似乎,慧能這個老爹在身側,而我是在興師問罪。
“我現在對施主的功法來路可以釋疑了,但是,施主爲什麼一再和童子妖混在一起呢!”慧弘兩眼放光,看得我身上冷嗖嗖的.
他還在懷疑我!
我義憤填膺的鄙視着慧弘,道“臥底你懂嗎,虛與蛇委你懂嗎,捨不得兒子套不住狼你懂嗎?我和慧...家父的犧牲有多大你知道嗎,佛祖割肉喂鷹,家父可是舍子喂魔...你可看見過我枉殺過一個好人嗎?”
我連珠炮般的反問,問的慧弘眼睛一眨一眨,但他還是冷嗖嗖的望着我,眼睛裡盡是審視和懷疑。
“大師手下留情,在下和小女可以證明這位公子是好人,是這位公子救了小女的性命!”
一個面色紅潤的老者大步向我們走來,他的身後跟着一位珠光寶氣的老婦人,老婦人扶着如煙,他們身後跟着一羣僕人向我們走來。
太好了,現世報,剛救了人馬上就有回報了。
老禿驢的眼神開始閃爍起來,媽的,他動搖了!
“大師,我可以助你除去童子妖,就在三日後!”
我再次丟出一個保命的秤砣,我要把老禿驢的疑慮,用一個個重如泰山的煙幕彈,撬飛,擊潰。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施主受委屈了!”慧弘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猶豫,臉色舒展,一揮手,金剛法螺白光消失,變成一個小葫蘆,被慧弘收進懷裡。
我一躍而起,差點痛哭涕流,老子是死裡逃生啊。
“請問施主,慧能師兄現在人在何處,寺中有要事找他相商!”慧弘不經意又大有深意的問道。
這老禿驢還是緊追不捨,我靈機一動道:“他去光陸城,尋找家母去了,我在這裡等着一家人團聚呢!”
慧弘悶騷的表情一閃而逝道:“善哉善哉,施主剛纔說要助老衲除去童子妖,可有良策?”
“大師,公子,多謝今夜相助,保全了我身家性命,快到屋中一坐,我一定要好好答謝大師和公子對小女的相救之恩!”
朱能大手一揮,十幾個僕人不由分說,擁簇着我們向一個燈火通明的大廳走去,慧弘本想拒絕的,但那幾個身強力壯的下人,拿出了一副要把老禿驢擡走的架勢,慧弘只好緊閉嘴巴,抖動着長眉隨俗入鄉。
如煙和扶着她的老婦人不時的偷偷擡眼看我,似乎我臉上長花了似的。
我故意回頭大膽看她們,如煙眼波流轉臉一紅轉過頭去,就連脖子都紅了,哈哈,這小妞真嫵媚。
但老夫人卻咧嘴一笑,大方又溫和的看着我,並且越看越喜,喜上眉梢。
頂不住她的看,我只好訕訕一笑回頭,怪了,看人還能上癮嗎?
要不要選我做女婿啊,看在你們宅大僕衆錢多的份上,我同意!
我們在朱能家沒呆多久就散了,吃飽喝足後,朱能拿出一箱子金條呈上,說讓慧弘和三個道士在他們家住上一年半載的,我當時連連點頭,下巴都快磕到地上了。
結果慧弘搖着光腦殼拒絕了,說降妖除魔是應該的,拿錢和常駐於此是不應該的,城主鳳崢嶸和南覺寺都不會同意的,希望朱能理解。
朱能眼珠子一轉,馬上問我多大了,父母在哪裡,有無婚配等等,我告訴他父母遠遊,沒有婚配後,朱能大喜,說除了這一箱子金子要送與我之外,他還要把他最最重要的一個寶貝送給我。
我大喜過望,難道他還有十箱金子嗎,老子不要就不配爲人。
我看到那個老婦人目露喜色,頗爲和善的看了我一眼,又意味深長的看了身邊閉月羞花的如煙一眼,如煙臉一紅撒了下嬌,哧溜的跑了。
我剛要開口答應,說只要是金子我都要,就被慧弘一把從朱能家拉出來了,慧弘說我是身具緣法之人,應當明白金錢如糞土美色如骷髏的道理。
我當場差點哭了,我就愛糞土我就愛骷髏,求你放了我,我就喜歡墮落的生活!
慧弘用他鋼箍般的大手和堅決的腳步給了我答覆:想要,不可能,留下,更不可能!
若不是怕他的一身神通,還有那個大法螺,我今夜一定和他不死不休。
出來後,慧弘和我商量了一下三日後對付童子妖的具體一些細節後,給了我兩道符,便飄然離去。
“清澈!”
一個細小稚嫩的聲音突然喊道。
“大...王!”我大驚。
一轉身,我看到面色陰鷙的小破孩,全身溼淋淋的,裹在一團黑氣中,目露兇光,惡狠狠的看着慧弘離去的方向。
我趕緊看向他的臉,若是小破孩殺氣騰騰的看着我,我就會撒腿狂奔,他肯定會懷疑我爲什麼和老禿驢相談甚歡。
“說,老禿驢爲什麼沒有殺了你!”小破孩收回目光,殺氣騰騰的看着我,他的目光所及,道道黑氣繚繞,就像兩把黑色匕首,看到哪裡刺到哪裡。
我打了個冷戰,趕緊道:“大王,我向他承認自己是慧能的私生子.他不敢殺我!”
“咯咯咯,你真是太狡猾了,這也想得出來,不過,我喜歡,活着的人,纔是有用的人.我叫你一聲小賤人你敢答應嗎!”小破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說道。
“我不敢,因爲我不是,撒謊的人是最最可恥的,特別是對大王你撒謊的人!”我正氣凜然認真的答道。
“咯咯咯,我叫你清澈你會答應嗎!”小破孩道。
“當然,這是大王給我面子,你給的面子,多大我都要兜着!”我答得義正詞嚴。
“清澈!”小破孩輕柔又妖異的喊道,他的眼睛像一對明淨黑亮的黑色琥珀,散發着誘人又迷離的光芒。
“在!”我笑容可掬的應道。
“轟!”我腦子一痛身子一顫,突然覺得自己暈了一下,三魂七魄輕飄飄的在九天之上翱翔後再回歸體內。
“咯咯咯,清澈,小爺剛剛被慧弘的攝魂鈴打落水中了,現在,跟我去報仇!”
小破孩像風一樣飄蕩到我面前,仇恨的眼中噴着一尺長的火焰,咬牙切齒的說道。
“是,大王!”小破孩的聲音如同從我內心發出的,我竟然生不出一點懷疑和抗拒,並且,我對慧弘產生了無盡的怨恨,他敢傷害小破孩,真是讓我無法忍受的事情,我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