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妖的小手涼涼的,她輕輕按了一下我的頭,腦中嗡的一響,我覺得自己的嘴能動了。
“傘...遮兒姑娘,你能不能從我頭上下來啊,我老家有個傳說,男人的頭頂被女人坐過之後,會不長個頭,會怕老婆,會走黴運,甚至娶不到老婆,你想想啊,再過兩個月我就十五歲了,要是不長個頭娶不到老婆.那我家豈不是斷後了...嗚嗚嗚!”
我沉痛的哀求着傘妖,還擠出了兩滴眼淚。
傘妖突然沉默了,一聲不吭。
“不長個頭?走黴運?娶老婆?你覺得你還需要這些嗎,你還有這個機會嗎?”
傘妖的聲音無比的低落,似乎被我的幾句話觸動了什麼隱痛。
我恍然明白,剛纔說的這些是多麼的美好和奢侈。
小命都快沒有了,那還有其他嗎,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
生命沒有了理想還會存在嗎!
雖然這裡的妖怪們都在爲修煉和生存爭鬥,但其實他們心裡已經絕望了,都知道要老死在這裡了,也許,他們的抗爭也僅僅是安慰下自己不甘的心,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那既然如此,你們幹嘛還要打打殺殺搶墊子,不如把手言歡和睦相處多好!”我道。
傘妖道:“原因有三點,第一,這裡的十多萬妖怪大部分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你不殺他,並不代表他不會殺你,特別是對一些女妖很危險;第二,這裡的靈氣非常稀薄,基本無法吸收,而淤泥會緩慢的吸走人體內儲存的靈氣,只有站在墊子上,纔可以減緩體內靈氣的流失,最大程度的保存自己的力量,有力量才能活得長久,所以爲了搶墊子,妖怪們也會相互結**廝殺;第三,淤泥世界是個單獨封閉的空間,不知什麼原因,它有不穩定的時候,偶爾也會有法力高強的妖怪或者人類從這裡逃出去,所以雖然這裡很艱苦,但是大部分妖怪都希望自己強大起來,等到能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想要逃出去,就要殺死和自己有競爭力的對手!”
心裡一動,小破孩不是逃出去了嗎,這說明還是有希望出去的。
我指了指遠處影影重重的黑影道:“這裡是不是有山和地面啊,爲什麼大家不去山上呆着,非要呆在這個淤泥裡?”
“那裡?那裡靈氣相對充足些,只有凌晴仙子這樣法力高深的人才能呆着,就連凌晴仙子,在那裡都是很普通的人,其他人別說上去,就算是走近一點點都會被豬頭怪殺了,豬頭怪會地遁術,速度比骷髏飛蛇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感到傘妖在嘆氣,她看着遠方的地面一定眼神迷離很美吧。
其實大部分美貌的女人心底都很善良的,要不....。
“遮兒,遮兒姐姐,商量個事...!”
“噗嗤,姐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不用再說下去了,我是不會從你頭上下去的,要是再在淤泥裡泡個一百多年,這裡隨便一個妖怪都能殺死我.還有,你不要對我有期望,我是覺得你心底善良才和你說這麼多的,但我不會違反這裡的生存法則的,你和我,只是主人和僕人的關係,僅此而已.好啦,我累了,我要休息啦,別再說話了!”
“遮兒姐...!”我想感化她的話卡在喉嚨裡,心裡悲苦不已,站在淤泥裡又陰又冷,頭上再坐個沉甸甸的人...我哪裡是人,簡直是個駱駝!
藍色的月亮靜謐安詳,但更多的妖異清冷,藍汪汪的冷輝灑在如黑色海洋般無邊無際的淤泥上,顯得極其壯觀。
淤泥將藍輝反射出去,一股灰藍色的氣霧氤氳着,顯得迷離和朦朧,加上一動不動,又奇形怪狀如雕塑般的妖怪們,這裡似乎成了一個夢幻般的的世界。
淤泥不但冰冷,還陰森森的,沾到皮膚上都讓人能打個冷噤,直接站在裡面身體的難受可想而知了,我覺得皮膚生痛,身子陰冷,心裡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懼和絕望。
仔細一看周圍,除了坐在墊子上的妖怪神情自若外,泡在淤泥中的大部分妖怪都面色痛苦,甚至扭曲,看來極不好受。
所有妖怪都閉着眼睛,似乎在睡覺,難道現在是睡覺時間?還是除了廝殺他們一直在睡覺?
這些修煉幾千上萬年的妖怪都這個樣子,這讓還不到十五歲的我又怎能忍受,忽然覺得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的美好,哪怕是餓得頭暈眼花端個破碗在寒風中奔跑,也比這裡好多了。
浸在下面的腳面突然一陣鑽心疼痛,痛的我頭暈眼花,我不禁輕吟一聲。
糟了,我心裡咚的一聲巨響!
小破孩的毒還沒有解去呢,強身經對毒性的壓制時效已經到頭了。
我身前的淤泥前冒起了幾個細微的小泡泡,泡泡破裂後,一絲淡淡又陰邪的黑氣嫋嫋消散在眼前。
媽的,我的腳又冒黑氣了,再不驅毒,老子就要變成一團黑煙了,萬惡的小破孩,老子出去後和你不共戴天。
頭上坐個人真不舒服,想用強身經動作聚氣驅毒但動不了,只好趕緊念動強身經心法,我體內還有很多的靈氣,緩緩被我調動出來。
“忘了告訴你,淤泥世界的靈氣很稀薄,用完了基本無法補充,我之所以現在還活着,就是體內還有些靈氣,而剛纔死去的那些妖怪,除了豹妖,其他的都是沒有靈氣的!”
傘妖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心裡一凜,調動的靈氣一窒,但我馬上再次調動起來,道:“我知道沒有靈氣就意味着死亡,但是我要是不馬上驅毒,現在就要死亡,看到身前的這些可愛的小氣泡了嗎,它們就是來給我打招呼的黑白無常.你的運氣好背啊,拼死拼活剛找了一個墊子,馬上就要失去這個墊子了,哈哈哈!”
我乾巴巴的笑着,心裡酸酸的。
一隻潔白柔軟的小手在我眼前一抄,針細的一絲黑氣落在在她的手心裡,黑氣猶如有生命般扭動了一下,猛地扎向她白嫩的手掌。
白嫩的手突然消失,一道細微的火花出現將那股黑氣包圍焚燒。
傘妖嘆了口氣,柔柔的道:“好霸道的毒,看來你必須要驅毒了,但驅完毒之後,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體內有靈氣的人是沉不到淤泥下面的,但沒有了靈氣,除非你本身很強悍,對武技和速度領悟很深,否則,你會像一塊石頭般陷到淤泥下面,變成淤泥的一部分!”
調動的靈氣再次一窒,我記起了懷裡的三個小瓷瓶!但是我現在動不了,拿不出來!
讓傘妖幫我拿一下,但是懷裡的紅刃強身經和羽毛都是稀世之寶,她要是據爲己有怎麼辦,沒有了這些東西,我就真的如嬰孩般脆弱不堪。
“你,不必害怕,我試着救下你!”傘妖又道。
忐忑絕望的心裡一安,一絲強光射進了灰暗無比的心房,老子不用舍財保命了嗎?太好了!
頭頂悉悉索索了一下,伸下一個潔白如玉的芊芊細手,把三粒黑乎乎帶着腥味,老鼠屎大小的藥丸塞進我嘴裡。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火熱的細浪順着咽喉直直衝到腹中,逗留了一下從經脈中緩緩涌向冒着黑煙的腳,腳一陣燒痛後奇癢無比。
我驚喜的發現,身前淤泥變得平靜,令人心悸的氣泡沒有再浮出一個。
妖怪中也有好人。
“謝謝你.遮兒姑娘,無以爲報,以身相許可否!”
“噗嗤,你已經是我的僕人了,什麼都是我的了,咦,怎麼這話聽着有點串味呢.嚴肅點,先別高興的太早,這毒還沒有解徹底不久還會復發的!”
“我不想死啊,遮兒姐姐救我啊.!”這個女妖其實還是挺心善的,我乾脆裝可憐。
“來這裡的妖怪都是深沉奸詐之徒,你怎麼動不動就大喜大悲的,我當然會盡力救你的,你現在和我休慼與共,你強壯了我纔不會掉到淤泥裡去.!”
“哦哦,遮兒姐姐深明大義,懂得搬掉別人腳下的石頭就是爲自己鋪路的道理,大愛無疆啊,你一定要治好我啊,等我好了任憑姐姐使喚.!”
“你怎麼越來越像個貧滑的世俗之人,不像有道行的修行者,不過嘻嘻,你好有趣.!”
突然心裡輕鬆起來,傘妖雖然冷漠但是不壞,至少她會救我,也許這裡不是想象中那麼可怕恐怖,也許我可以活下去。
我不再嬉笑,想了一下認真的道:“遮兒,我剛來,什麼都不知道,你能告訴我這裡的一些禁忌和生存方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