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感覺舒適的微風輕輕的吹了過來,院子裡的草地上的嫩草和花朵隨着風的方向搖曳着。院子深處,一座很小的房子,看起來特別的溫馨。若夕不經意想到了之前和琦在一起待着的地方。那裡也是如這般的令人感覺舒服。
“孤獨?別躲着,趕緊給我出來!”夜重樓皺着眉頭,一副非常厭惡這地方的樣子,毫不客氣的踩上嫩綠的草地,朝着房屋的方向走去。
若夕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還沒走幾步,一陣帶着詭異氣息的風就從後面吹了過來,若夕莫名的覺得不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瘦弱的手臂從後面攬住了脖子。
“吶,魔王大人……您怎麼今天有空來?啊,還帶着一個小妖精呢……是給我排解孤單的嗎?真是謝謝您了呢……”帶着淡淡的孤寂和虛弱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若夕伸手,用力扯開那人控制住自己的胳膊,轉身冷冷的瞪着來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瘦弱的男子。他身上的衣服和夜重樓不一樣,不是那樣令人不安的漆黑色,而是比較鮮豔的棕色。他的頭髮打理的很好。除了他的面色很蒼白,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孤寂,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很長的疤痕這些奇怪之外,其他地方都還挺正常的。
“出來的真慢。還有,這個女人不是你能碰的。”夜重樓站在若夕和被稱爲孤獨的男子中間,皺着眉頭說道,“爲什麼你的地盤裡總是帶着這種噁心的植物啊?!”說着,他還隨意的指了指腳下的一片綠色,那一片綠瞬間就變成了黑色的乾裂土地。
孤獨看着這一幕,倒也沒有生氣,反而微笑了起來,“魔王大人是在給我找事情做嗎?真是謝謝您了,我正愁着沒有事情能做呢。”他蹲下身,直接跪在了夜重樓面前,伸手輕輕在已經乾裂的土地上撫摸着。
若夕略帶好奇的看着。過了一會兒,那塊土地竟然又恢復了綠意,好像從來都沒有被破壞過。夜重樓依舊皺着眉,語氣頗有些嘲諷,“給我起來,動不動就跪,太沒用了。”
“是,魔王大人。”孤獨站起身,“看起來魔王大人並不是來幫我派遣孤獨的,也不是帶人來和我聊天的,那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的話,我就不會找你了。”夜重樓非常無情的說道,“你,和這個女人談談。”
“嗯?”孤獨愣了一下,“魔王大人,您不是說我不能碰她嗎?”
“……總之,現在你可以和她說話。一個時辰之後,我回來接她。”夜重樓頓了一下,說完這話之後,他就出去了,還把門也關上了。若夕看着他的背影,一種奇怪的感覺出現在她心
裡:他好像……很尷尬?這難道就是因爲契約的關係嗎?所以她能夠感覺到他的想法?
孤獨目送着夜重樓離開,待他走出去了之後,原本帶着淡淡笑意的面容瞬間變成了平靜,幾乎什麼表情都沒有,除了那眼眸中的孤寂之情。
原來,府邸上面的牌匾上寫的孤字是指孤獨……若夕看着孤獨走到一朵紫色的不知名小花面前蹲下,伸手輕輕的撫摸着,口中還唸唸有詞,似乎在和花朵對話一般。
“那,那個……”過了很久,孤獨都沒有要和若夕說話的意思,後者走到他旁邊,有點不自在的開口,“我可以……和你聊聊嗎?”很久很久都沒有和別人好好地聊天的若夕,不知道該如何開啓一段談話,只能是直接這樣問。
孤獨終於是從一堆花草之中擡起了頭,盯着若夕,語氣頗爲理直氣壯,“因爲你不說話,所以我當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若夕更加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靜靜地又看了一會兒孤獨的動作,然後從另一個角度和孤獨說話,“你很喜歡種花?”
“嗯。”孤獨輕輕地點頭,目光開始變得遙遠而飄忽,聲音也輕了很多,“因爲,我很孤獨,只能做些其他的事情打發時間。”
“所以你叫孤獨?你沒有其他名字?”
“……沒有。”孤獨搖了搖頭,眼神有些迷茫,“我是這世間所有的孤獨情感彙集在一起而化爲的魔鬼,所以是沒有名字的。魔王大人爲了叫我們方便,就把我們所代表的情感當成名字來稱呼了。”
“我們?”若夕一愣。
“你還不知道嗎?魔界有十位君主,分別是忌妒,貪婪,恐懼,怨恨,厭惡,瘋狂,憤怒,哀傷,魅惑,還有我,孤獨。這些都是人類的各種不同情感我們就是在這些情感之中孕育而生的,你……”孤獨頓了頓,“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我有很多的故事,其實這些故事都是我腦海中本來就存在着的。可能是我的故事,也可能是別人的故事……但是,你願意聽聽嗎?放心,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若夕忍不住難過了一下。孤獨……或許是這世上最難熬的情感了。一個人的時間,一個人的世界,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只有一個人。她又想到了琦,在她還沒有遇見他的時候,他就是一個人度過了那樣漫長又孤寂的時間吧?她不由自主的覺得孤獨和她很像,畢竟,以前的自己也是如此的孤單。
她點了點頭,表示願意傾聽。孤獨的表情立刻就變得開心起來,嘴角微微上翹。若夕的心裡微微苦澀了一下,原來,他只是想要有人聽聽他講話嗎?只要是有人在旁邊,就會開心嗎?那看來,琦也是這樣?只要自己不丟下他的話,他應該就會高興吧?
“那時候的我……我也不知道故事的主角是不是我,但是,我就說成是我了。”若夕正思考着的時候,孤獨就已經開始講故事了,“那時候,我還很小,大概……只有六歲。我的記憶裡沒有爹爹,聽說爹爹是跟着別的女人走了,所以孃親非常恨爹爹,同時也恨我。”
“恨你?”若夕感到不明所以。
“是啊,因爲,我是爹爹的孩子。”孤獨勾了勾脣角,蒼白的近乎病態的臉頰上帶着濃濃的孤寂。若夕大概是明白這位母親的心思的,雖然孤獨和他父親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無關,但她還是會將責任連推到孤獨身上。或許所有的母親都是一樣的吧?因爲,若夕的母親也是因爲一些和若夕無關的事情而拋棄了她。
雖說是若夕殺了人,但那根本不是她的錯。
“把我一直帶大的人是姨母,就是孃親的姐姐。雖然有姨母一直帶着我,但因爲她也是要做工的,所以我仍然是一個人,因爲沒有人願意接近我,和我同齡的孩子甚至都稱呼我爲‘沒有爹爹的野種’。”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孤獨的表情很平靜,“我就是在這樣孤獨的環境中成長。一個人吃飯,睡覺,一個人玩耍。做什麼事都是一個人,直到十歲那一年。”
若夕靜靜地聽着。
“那一年,一直照顧我的姨母也去世了,原因是累病的。這下,我真的成爲了孤獨一人。”他擡起頭,深深吸了一口帶着溫暖的空氣,眼眸中寫滿了孤寂,那種感情彷彿是印刻在了他的眼中一般,無法抹去。帶着暖意的風不斷在輕輕吹來,讓若夕有一種身處春日,而不是冬季的感覺。
“我就是這樣徹底的孤單了。”故事說到這裡,就結束了。這是個很短的故事,甚至初次聽起來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對於同樣經歷過孤獨的人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是個很令人害怕的故事,因爲,孤獨是多麼的令人害怕啊。若夕看着孤獨的臉,那張蒼白的臉頰上,真的是除了孤寂,再無其他。
若夕皺了皺眉,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可憐,身世跟她也差不多。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同情,畢竟,不管怎麼說,孤獨也是魔。她輕輕嘆了口氣,決定講話題移到正題上。
“爲什麼要反對夜重樓當魔王?”她問。
孤獨詫異的看着若夕,語氣驚訝,“你……爲什麼能直呼魔王大人的名字?!”
若夕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如果在這位魔界君主的面前說出夜重樓其實是她的使魔的話,他估計會很沒有面子吧?雖然這種事和她也沒有關係,不過……還是幫幫他吧。若夕這麼想着,就隨口編了一個理由出來。
“我和他……比較熟。”
“這樣啊。”孤獨似乎不太相信,不過也沒有問什麼,繼續擺弄着那些花花草草。若夕繼續問着剛纔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孤獨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看了若夕一眼,眼眸中帶着無神,“我其實也並不是很想反對魔王大人的。魔王大人除了經常說諷刺性的話語之外,其他的都還挺好的。”
一聽這話,若夕就鬆了口氣,想着這位君主可能並不討厭夜重樓,還沒想多久,孤獨便又話鋒一轉,“不過,魔王大人的力量被封印了那麼久,我本來也不確定他能夠重新統領魔界。但是看他剛纔使用力量好像沒有任何問題的樣子,我也就放心了。真不愧是魔王大人啊,力量可以恢復的這麼快。”
若夕點了點頭,心裡大致有了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