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明明是妖……人和妖精,明明是不可以在一起的……”渺夢將手伸進了蓋頭裡,聲音也變得哽咽,似乎是在擦眼淚。若夕看着她,很無奈。
“如果你自己都沒有信心的話,那又有誰能幫你?”她站起身,拍了拍渺夢的頭,“只要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好好的表達出來,我會幫你的。”
渺夢的動作停了一下,這時,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經涌入了房間裡,羅晨一臉的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任由他們進來也不好,把他們趕出去又太沒人情味。突然,若夕淡淡的來了一句,“都散了吧,已經不早了,大家也稍微給他們一點自己的時間吧。”
弟子們其實還未鬧夠,不過既然宮主發話了,那不聽也不行。他們一邊說笑一邊回了自己的住處。若夕眨了眨眼睛,望着那羣傢伙們離去的背影發了一會呆。或許,自己是,羨慕了吧……
羨慕他們能擁有那個名爲“朋友”的東西?自己何時竟也會有如此想法?她嘆了口氣,搖搖頭,看了那似乎鬆了口氣的羅晨一眼,留下一句“好好珍惜吧”便離開了,將恢復平靜的房間留給他和渺夢。
外面,一副很喜慶的樣子,特別是他們的房間,房檐上甚至還掛着幾個紅色的小燈籠。若夕不得不承認靈悟確實很有本事,不愧是土地神。不過話說回來,古代人成親可真是夠麻煩的,雖然由於羅晨和渺夢二人都沒有父母的緣故,倒也省了送禮什麼的。
她想到了在他們拜堂之前,靈悟強迫他們做的一系列事情:三天內不允許羅晨見渺夢,把後者弄得是還以爲若夕反悔了,不讓她和羅晨在一起;在進入大殿的前一刻,還讓渺夢跨過火盆……這可真的把渺夢嚇到了,畢竟她的本體是木頭,遇到了火就必死無疑了。
若夕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百無聊賴的在房間前方的桃花樹下坐着,擡頭望着明亮的月亮,腦海中一片空白,似乎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了。話說回來,自己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一年多了,似乎……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如果能夠回去,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呢?
正思考着,那已經開始掉落葉子的桃花樹上忽的傳來樹枝斷裂的輕微“咔嚓”聲。若夕立刻神經緊繃,表面上卻是沒有動作,依舊坐在樹下,欣賞圓月。
快要過來了。雖然不知道樹上的是誰,但那股很淡的妖氣是已經清晰無比的傳了過來。三,二,一……若夕閉上眼,在心裡默默唸着。在數到零的時候,她取出槍,同時快速的轉身,用槍口抵着來人的眉心。來人似是被嚇到了,也取出自己的武器——一把在槍頭後方掛了一塊玉橫的長槍,將若夕的手槍打了出去。手槍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本來想嚇你一下的……結果居然被你嚇到了呢……”來人輕笑着,收起長槍,附身拾起若夕的手槍交還到她手中,溫暖的觸感讓她不禁呆了呆。
這傢伙……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啊。若夕收起槍,略帶疑惑的眼神在鈞澤身上打轉。他不應該在妖界處理妖館的事情嗎?不過,自己好像……挺高興的?她看着鈞澤那張溫柔笑着的臉,腦海中閃過前些天在那條巷子裡發生的意外,瞬間覺得無比尷尬,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怎麼會在這裡?妖館的事情處理好了?”
“嗯。”鈞澤點點頭,從樹上跳下,那脆弱的枝幹再次發出輕微的斷裂聲,不過他並沒有在意,只是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奇怪的問道,“怎麼掛了這麼多燈籠?今天是過節嗎?”
“差不多吧。”若夕應道,“有人成親。”
鈞澤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
“成親的……不會是人和妖吧?”他注意着若夕的表情,多麼期盼着她能搖頭說不是,可事實卻與之相反。若夕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了“是”。聽到若夕這樣說,鈞澤像是忽然被抽光了力氣一般,頹廢的低下頭,聲音嘶啞,“你怎麼能同意讓人和妖在一起?怎麼能……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人和妖在一起所生的東西啊!”
東西?!若夕一愣,他把自己稱之爲“東西”!爲什麼,要這樣……對了,鈞澤是半妖……人和妖在一起所生的……不過,半妖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吧?等等!她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不久前,在他們和那大蛇決鬥的時候,鈞澤體內爆發出的巨大的力量。難道……半妖的力量很強大?可是平時也看不出啊……
她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右耳。那枚紅色的耳釘即使是在如此黑暗的地方也依舊閃着紅色的光芒。難道,這個耳釘,就是封印他的力量的東西?半妖的力量是強大到需要封印才行的嗎?!
鈞澤苦笑了一下,“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在我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吧?我現在就告訴你……全部都告訴你……”他握緊雙拳,一字一頓的講述着自己的經歷。包括力量爆發,包括自己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全部,全部都說了。
當年的那事件,幾乎是所有的妖都知道的,所以他纔會被孤立。但是現在的他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因爲有若夕的存在,所以現在的他即使是拿下了耳釘,也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聽完鈞澤的故事,若夕頓時覺得,自己似乎和他有些像。雖然自己並沒有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但,是自己的行爲親手扼殺了那份母愛啊。雖然……自己是爲了保護母親才按下了扳機,但是……
她忽的有種想要給面前這個似乎很傷心的半妖一個擁抱的感覺。她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
被擁抱住的那一瞬間,鈞澤愣了一下,擡起頭,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裡溢滿了晶瑩的淚水。不過由於若夕是抱着他的,所以沒有看見。
“那不是你的錯。”若夕不會安慰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要鬆開他了的時候,鈞澤用力的反抱住了若夕,似乎是要將她融進血液裡一般的用力。
爲什麼?自己明明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啊……爲什麼這傢伙還能說出“那不是你的錯”這種話?明明就是他自己沒有控制好力量才導致那一切的發生啊!鈞澤閉上眼,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真是個……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