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切在沐炎看來沐許寒絕對是瘋了,他們找了這麼多年的人,他們追查了這麼多年的兇手怎麼可能說錯就錯。許志原本就性格古怪,他做什麼事情是需要動機的?
“沒錯,一切看來都是許志在從中作亂,而其實,如果不是他呢?能說的通嗎?”沐許寒淡淡道。有時候,一個人做了壞事,大家便自動的將所有的壞事想成是他做的。
“許志背叛了唐淑華,其中或許更重要的原因是唐淑華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想要與他分手,爲了挽留,或者更加確切的說,爲了將她從高高在上的小姐的位置上拉下來,他選擇與沐家合作。”
“你怎麼知道的?”沐炎完全無法相信他們這些年的追查方向都是錯的,他堂堂一個全球最大的偵探社竟然也會出現這樣的紕漏。
沐許寒眸光看向遠方,淡淡道,“這件事不要和曼羅說起。”
“你丫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她?”
笑了笑,沐許寒淡漠道,“不論什麼時候,我人生的後半輩子將都會是她。”
電話那頭忽而沉默,沐炎舔了舔脣,他不明白,一個女人,竟然對他來說重要到了這個地步。讓他死心塌地的追隨,而沐許寒是什麼樣的人物?
哪怕是現在手握着沐家所有勢力的沐炎也無法估量他手中的能力有多少,他是一個能將絕境化爲生境的男人。
此時,這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時,沐炎反而不知該說什麼了。
“唐淑華的死!”
“她不是自殺的嗎?”
“沒錯,她是自殺的,但所有的導火索都是她自殺後的事情,她自殺時,許輕曼正好回國,而她寫的那封信正好被我看到,之後,她又扔進垃圾桶,重寫了一封給我,讓我轉交給曼羅,在曼羅或許會面臨險境的時候。我想,信中應該會提到讓曼羅遠離許志吧。但她沒想到,我是在曼羅見過許志之後給曼羅看得信。”
“唐淑華在許志身邊那麼多年,她之後雖然嫁給了寧國強,但其實寧家的所有都是她在幕後操縱,如若她想,寧國強必定無法將她趕出去。而她之所以要帶着寧曼羅離開,或許只是不想連累寧家。”
“而許志身上有什麼可以讓唐淑華忌憚的東西呢?綁架案。在那時,我纔剛好在西林市站穩腳跟,爲了自保,許志必然會暴露出唐淑華,因此,她必須在那時候離開。”
“根據對唐淑華屍體的檢查,我們發現,她身體中有一種慢性毒藥,許志是名畫家,他偏好衰亡,特別是慢慢衰亡的個體,因此,或許,美麗高貴,優雅大方的唐淑華成了他的模特。讓他可以不顧生命危險的扛下我們的調查和搜索。”
“最重要的是,他倒是希望我們能夠深入的調查,越是調查的清楚,他身上的嫌疑也就越少,說白了,哪怕是我們找到了他,他也可以說出真相保住自己。”
“等等……”沐炎忽而打斷了沐許寒的話,疑惑道,“他怎麼知道我們會給他說出真相的時間,畢竟,我可從來都是簡單粗暴的。”
沐許寒笑了笑,“因爲他是寧曼羅的親生父親。憑着這點,他知道我們會給他說話的機會,只要有說話的機會,他就可以翻盤。”
“不管怎麼說,他將國家機密販賣給尼諾,我們也不可能放過他。”沐炎冰冷了語氣道。
沐許寒微皺了眉頭,“這些,我們還沒有證據不是嗎?”
許志就是一條老狐狸,他們找了這麼多年都不曾找到他與尼諾勾結的證據。
“所以,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唐淑華布的局?”沐炎驚愕道,沒有誰有如此的預知能力,也不會有人能夠掌控人心,哪怕是聰明如沐許寒也無法算計到每個人的心。
“那倒不至於。”
“怎麼說?”
“曼羅曾經和我說過,唐淑華很少讓她出現在醫院,甚至一直在和她強調自由這個詞。曼羅也確實從來都沒有遇到過許志,證明,她是愛這個女兒的。對了,或許還有一點我需要告訴你,許志,喜歡與自己的孩子發生關係。”
沐炎緊皺了眉頭,再次看向不遠處桌子上的資料,接話道,“我也是今天得到消息,許諾之所以從來不開口唱歌,可能也是與許志有關係。”
愣了一下,沐許寒眸光微閃,他這三十多年的時間裡,還從未見過甚至是聽說過這樣的人,許志算是刷新了他的三觀了。
“那你的意思是,唐淑華自殺,是因爲她知道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但又心知寧曼羅喜歡你,所以,她來贖罪,了結沐家和唐家的恩怨。至於許志,她明白,一個與外國人勾結的叛國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她想讓你保護寧曼羅,讓她能逃脫許志,享有自由?”
“沒錯,但是她這也是個無奈之舉,或許,也是爲了提醒我們,許志對她做了手腳,讓我們跟着那個追查下去,或許就能查到許志的下落。我記得,唐淑華的遺囑中,有一條,便是對屍體進行秘密檢查。”
“你那時候在做什麼?”沐炎深吸口氣,而他自己呢?
他們兩人,一個眼睛盯着寧曼羅,一個眼睛盯着家族內恩怨,根本就沒有想過唐淑華的這點提示。如若在她去世後就展開來調查,或許,這件事早就有了一個結果,也不會給許志足夠多的時間完成他的事情。
“許志自然明白唐淑華的用意,因此,曼羅出事,出走,一切都斷了。”
電話兩邊都沉默了許久,最終,沐許寒輕嘆口氣,淡淡道,“沐炎,或許,我們這一次聽曼羅的,會給我們不一樣的驚喜。”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他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被一個畫家玩兒得團團轉。
“你不擔心嗎?許志的特殊愛好可並不怎麼好。”沐炎玩兒味的打趣道。
沐許寒眸光微閃,笑了笑,“我信她能保護好自己,或許,你該明白了,從曼羅打我一槍開始,或許,她比我們先了解整個事情,她不清楚具體,卻明白首先要讓許諾與安娜之間的信任崩壞。”
“果然這件事是她做的!”沐炎恍然大悟般的輕聲呢喃。沐許寒脣角微揚,眸中帶着一絲無奈,當初,沐天行拿槍對着寧曼羅的腦袋後,他們有一段時間的短暫交流,雖不知說的是什麼,但從那以後,沐天行再也不曾對寧曼羅有過絲毫懷疑。
他想,或許,不僅僅是解釋那麼簡單。
就算那天尼諾不來找她,就算許輕曼不在地上埋下炸彈,消失一年的寧曼羅也會去法國,也會想辦法在玫瑰園謀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善於觀察人心,這是因爲在朱沙曼華那麼多年的時間裡,她一直都是看着顯示器上的人的表情來揣度他們的心思。
如果不是看了她的日記,沐許寒恐怕自己都會忘記這點。
因此,她知道怎麼讓安娜幫她,也知道怎麼讓尼諾信任她。或許,她唯一算漏了的是寧子軒,他突然逃出古爾,讓寧曼羅後悔過提前將小說的結局發表出來。
但這個結局,確實讓有心人知道了她要做什麼不是嗎?
“呵,還真是個賭徒!”想到這裡,沐許寒不由無奈的笑了笑,眼中卻是滿滿的寵溺。
電話那頭的沐炎好似也想到了什麼,眸中閃過滿滿的驚愕。
“你女人還真是……”沐炎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了,這個女人,她靠着僅有的信息,靠着揣度每個人的心思,來找到自己要的答案。或許其中還有不少是靠着直覺。
然而這樣的直覺讓他們都驚訝。
“這麼說,她早就知道唐淑華不是你殺的?”微微眯起眼睛,沐炎問道。
沐許寒微皺了眉頭,現在的寧曼羅他也看不透,在海珠市那次,她淚眼朦朧的模樣還在他腦海中,遲遲無法消失。
“我也不知道。”
“但我可以肯定,他不知道唐淑華是那場綁架案的策劃者,這件事,還煩請你保密。”末了,沐許寒補充了一句。
“我想說也不敢說啊。枕邊睡着這樣一個聰明的女人,你不怕她對你做什麼嗎?”沐炎此時心中好似有點欣賞寧曼羅了,畢竟,他以往一直覺得那個丫頭是在給沐許寒添麻煩。
“她是我的女人,我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你不覺得這樣很可愛嗎?”淡淡道,沐許寒掛斷了電話。
沐炎站在古爾望着窗外,一時之間,好似有點歸心似箭了,他還真是擔心,趙琪兒會被寧曼羅賣掉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此時,想着這樣的寧曼羅,身上竟然有一絲沐許寒的影子,在細微之處,在別人還未發現之時,她卻已經洞悉了所有。
她經歷了足夠多的無助和苦難,她在自己胳膊上劃下了無數的傷痕,卻也造就了這樣的聰慧和遺世獨立。
恐怕這時候,沐許寒更多的是心疼而不是驕傲吧。
西林市,宇業大樓頂層,望着西林市的燈火輝煌,沐許寒腦海中卻閃過無數個寧曼羅笑靨如花的畫面,她也曾這樣單純天真過。卻是自己,逼着她成長。
一聲重重的嘆息在暗夜中顯得格外清晰,卻又慢慢自己消失在了無盡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