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尼諾眸光一瞬幽深,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寧子軒,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寧子軒則是瞪着圓圓的大眼睛,他自然還沒有聰明到可以知道尼諾心裡在想什麼的程度,只是他大概能猜到,這個壞人叔叔必定是喜歡他媽咪的,爲了公司,爲了事業,偶爾出賣一下媽咪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況,爸爸最近都擋着不讓他見媽咪,這倒是個好辦法。
“好!”
尼諾終歸是點頭了,上回在醫院的情景還停留在腦海,按照他對寧曼羅的瞭解,如果不是真的忘記了,她是絕對不會是那種反應的。說起來也是慚愧,他與她相處了一年之久,竟然也是最近纔算是真正看懂她。
寧曼羅懂得將自己僞裝起來,懂得爲各種事情找理由,然而,真正她什麼都不做的時候,纔是真實的她。
另一邊,沐許寒送走了顧峰,快速上了樓,推開書房的門時,見着寧曼羅正坐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手中捧着的是《傲慢與偏見》,果然,哪怕是失去了記憶,喜好倒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小臉上透着股認真,沐許寒一時之間不由看癡了。
書頁翻到一半,寧曼羅愣了一下,擡眸,目光清潤的看着沐許寒,怔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慌亂,沐許寒眸光微閃,輕咳了兩聲,淡淡道,“我進來拿兩份資料。”
話落,他便徑直走向自己的書架,而在他面前的卻全部是寧曼羅的小說,第一部到最後一部,每一部的男主名字都有一個寒字,而每一部女主的名字都有一個羅字。
可見,當初的她是有多執拗於‘曼曼’這個稱呼。
“什麼時候可以讓我見孩子?”忽而,寧曼羅的聲音傳來,沐許寒愣了一下,放在書架上的手頓了一下,“等到你恢復記憶的時候。”
“如果我一直不恢復呢?”寧曼羅緊皺着眉頭,她發現自己最近的記憶好似越發的不如從前了,連孩子的名字都不記得了,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沒有絲毫要讓自己出去的意思。
她自然明白這是在變相的軟禁,卻莫名的沒有太多反抗,她明白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感情不會是空白,只是腦海中偏偏沒有他的記憶。這些天,沐許寒看着她的眼神,她清楚明白,莫名心疼。
聽了寧曼羅的話,沐許寒頓在原地,挺直的背脊帶着一絲僵硬,忽而,他笑了,轉身,墨色的眸子中帶着滿滿的別樣情緒,“如果一直不恢復,那就一直住在這裡,直到你愛上我爲止。”
心跳莫名的加速,寧曼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將手中的書放下,輕聲道,“是不是我愛上了你,就能出門了?”
“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沐許寒轉頭,隨意拿了一個文件便轉身離開。
才走出門外他便接到王幾的電話。
“沐少,小少爺帶着……額,他帶着尼諾回來了。”
眸光微閃,沐許寒淡淡道,“讓他們進來。”
寧子軒從來不知道他們家門口還會有人守着,更不知道,原來他回家還要通過自家老爸的同意,想到這裡,小眼中帶着一絲精光,總有一天,他也要將自家老爸擋在門外才好。
握着手機的手頓了一下,沐許寒看了一眼書房安靜的寧曼羅,眸光微閃,輕聲道,“軒軒回來了,你要不要下來看看?”
一瞬怔愣,寧曼羅眸中閃過一絲迷惑,卻也是這一閃而逝的神情讓沐許寒心下微沉,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淡淡道,“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
寧曼羅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我這就來。”
沐許寒身側的拳頭緊握,她的記憶越發的不行了。許志,到底給她注射的是什麼東西,腦海中回想着醫生的種種猜測,沐許寒人生第一次後悔,後悔當初給了許志喘息的機會,後悔沒有直接將這個女人拴在身邊,後悔所謂的狗屁尊重,讓她隻身範險。
寧子軒才進門便給了寧曼羅一個大大的擁抱,天真可愛的臉上帶着蜜汁一樣的笑容,寧曼羅伸手撥弄着他額前的頭髮,眸中閃過幾許溫柔。
尼諾站在寧子軒身後,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眸光平靜的溫柔模樣,沒由來的心下一窒。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沐許寒,失去記憶的寧曼羅竟然也不設防?
沐許寒朝着尼諾點了點頭,上前,將寧子軒直接拎起來,淡淡道,“去書房面壁。”
瞪大了眼睛,寧子軒不可置信的看着沐許寒,轉而將眸光轉向寧曼羅,尋求她的幫助。
寧曼羅微皺了眉頭,讓寧子軒站在自己身後,“你不應該這樣,他……”
“嗯?”
在沐許寒別有深意的眸中,寧曼羅微微怔愣,忽而好似想到什麼,低頭,臉上帶着一絲不自然,“沐叔叔,軒軒纔回來,你就讓他多休息一下吧。”
此時的寧曼羅脣紅齒白,頭髮隨意的紮在腦後,眸中帶着一絲怯懦,卻又是滿滿的倔強,與當初提出要看書的女孩竟然是如此相似。
點了點頭,沐許寒看了一眼寧子軒,他如受大赦,急忙拉着寧曼羅離開。
尼諾望着寧子軒拉着寧曼羅離開的小身影,張了張脣,最終還是無聲的笑了。而寧子軒自然知道沐許寒在介意什麼,此時不將媽咪拉開,到時候,就算有寧曼羅護着,他也不能保證自家的腹黑爹地會放過他。
“喝一杯?”沐許寒輕聲道,尼諾怔了一下,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兩人坐在二樓陽臺,面前擺着的是六十年代的紅酒,尼諾出生於法國,這種酒雖然珍貴,卻也並不能嚇到他,而沐許寒原本只是喜歡這個年代的紅酒,因此,兩人不約而同的沒有說話,就連關於紅酒的寒暄都沒有。
樓下,寧子軒拉着寧曼羅正在園子裡,春日的花開了,這些花原本就是之前寧曼羅種下的,後來,她不在也就沒有人打理了。
望着下面的女人,兩個男人臉上都難得的帶着一抹溫柔。
只是,沐許寒在這樣的溫柔中,多了一絲別樣的氣質,好你個寧子軒,敢拿你媽咪來談判。沐許寒眼眸微微眯起看着下面大有想要和自己媲美的小大人,眸中滑過一絲狡黠。
“枉你這麼聰明,竟然還是算錯了許志的狠毒。”忽而,尼諾輕聲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甘和諷刺。
眉頭輕挑,沐許寒笑了笑,“如果太聰明瞭,她又怎會心疼?”
愣了一下,尼諾不可置信的側首,微微眯起眼睛,“無恥!”
沐許寒將他的話當成了讚賞,笑了笑,“不無恥怎麼會讓你沒有任何機會進入她心底?”
“你……”尼諾氣急。
“你有一年的時間,然而這一年裡,她連讓你看清她的機會都沒有給你,尼諾,在曼羅這件事上,你從來都是輸家。”沐許寒輕抿了一口紅酒,淡淡道。
尼諾氣急反笑,“你以爲你又有多瞭解她,是誰讓她傷痕累累的?”
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堂堂宇業的總裁,當初轟動一時,現在也聲名遠揚的沐許寒,一個普羅旺斯名門望族,優雅高貴的尼諾,竟然坐在一起,聊的不是商業,不是謀算,而是一個女人。
沐許寒眸光一瞬幽深,尼諾說的不錯,他哪怕再如何的小心翼翼,她也還是傷痕累累。
“總還是活着好。”沐許寒幽幽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無奈。
尼諾心下一動,不解的眸子投射到沐許寒身上,微皺着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沐許寒沒有再說話,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用解釋,他也不喜歡解釋。寧曼羅在普羅旺斯一年的時間裡做了那麼多,好不容易挑撥了尼諾和安娜的感情也好不容易布好了一個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
畢竟,他的女人他比誰都瞭解,容易多想,心思細密,之前許輕曼的事情便是最好的例子。
更何況,寧曼羅的計劃也算是成功了不是嗎,她成功的代表了馬丁家族回到中國,成功的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不過最後,在許志那裡翻了船。
沐許寒原本並沒有打算要出手,只想着全力配合她,只要不是鬧得太過,他都能接受。
只是,還是晚了一步,小一對許輕曼的愛讓他不會輕易將許輕曼與許志之間的關係講出來,而沐許寒知道的太晚了,那時,曼羅已經去過一趟許志那裡。
只是,他們都以爲不過是在她身上安裝了竊聽器,畢竟,許輕曼學的是物理專業,這些是她的強項,卻不曾想,竊聽器只是個噱頭,真正重要的是,她被人注射了影響神經的藥物。
不知不覺,兩人喝了好幾瓶紅酒,最後,乾脆改成喝白酒了,直到夕陽下山,寧曼羅和寧子軒兩人齊心協力將園子裡的雜草除了乾淨,另外兩人還在就着夕陽的餘暉,默不作聲的不知在較量還是不過是解愁。
“媽咪,他們會不會喝醉啊?”寧子軒拉了一下寧曼羅,小腦袋仰着,看着沐許寒和尼諾兩人,他爸爸長相自然是沒話說,而尼諾也不差,金黃色的光芒灑在他們身上,竟然帶着別樣的溫暖。
寧曼羅笑着摸了摸寧子軒的腦袋,“走吧,陪着媽咪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