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小一也是剛剛纔想明白。卻也是剛剛他才知道,原來,許輕曼的腳是她自己摔傷的,在寧曼羅的慶功宴上,其實只是小傷,她早就不能跳舞了纔回到的中國,纔來找沐許寒的。
曾經心中的小仙女,忽然有一天變成了一個站在自己身前的,平凡普通,甚至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置人於死地的人。
許輕曼從來都不需要做什麼也不需要說什麼,只要她稍稍有表示,小一便會心領神會的去做,只要她稍微皺眉,小一便會開始琢磨她哪裡不順心了。
而此時,再回想自己曾經做過的荒唐事,小一目光定格在許輕曼臉上,這張精緻的,能綻放天使一樣笑容的臉上,竟然是如此諷刺。小二說得沒錯,給自己取外號的是寧曼羅,給自己自由的也是寧曼羅,是她包容着自己惡毒的語言,不在乎下屬對老闆的不恭敬。
然而,自己又做了什麼,在許輕曼沒有回國前,將國內的種種全部一字不落的告訴她,將沐許寒的種種都傳遞給她,甚至是,幫着找到邱若琳,挑起邱若琳的恨意,就連寧曼羅緊張起來會忘掉手邊的東西這個習慣也是他告訴邱若琳的。
小一是沐許寒身邊的人,而那個男人要有多大的自信纔會在五年前就得知了真相,卻一直放任他不顧,不表露出絲毫。
這些隱忍,卻不是爲了別人,只是爲了等寧曼羅回來,等她回來自己親手揪出真兇。重重的嘆口氣,小一忽而笑了。心中反而沒有了娶許輕曼的興奮。
“他不來了。”小一整理了情緒,啞着聲音道。
許輕曼卻並不相信,臉上帶着一絲牽強的笑容,再左右看了看高舉着照相機的記者們,聲音輕柔,“怎麼會?他分明說了要娶我的。他是沐穆的爸爸,他怎麼會不來?沐穆呢?我們家沐穆呢?”
忽而王几上前,手中拿着兩份親子鑑定書,面無表情的交給許輕曼,淡淡道,“這份親子鑑定書是沐少在五年前就做好的,之所以不拆穿,只是因爲時候還未到,另一份是沐穆與小一的,這是沐少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輕曼小姐,再大的情,我想,也應該還完了。”
許輕曼淚水滑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親子鑑定書,喃喃自語,“怎麼會?他怎麼會去做這樣的事情?沐許寒從來都不屑,他都不屑。”
“那是因爲你還不瞭解他,他以往不是不屑,而是覺得沒有必要。你藏在小一那裡的日記本剛剛已經被沐少拿到手裡了,我想,那裡面會有五年前法國的真相。”
王幾聲音冷了幾分,如果這件事不是自己親自調查的,他怎麼也不會相信一個外表這般單純知性的女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沐少認定當晚和自己在一起的是寧曼羅,卻在第二天早晨起牀時發現了許輕曼。
原本以爲真的是自己出現錯覺的他並沒有打算深究,但回國後發現寧曼羅也懷孕了,而且恰好是三個月,他答應了寧曼羅不去調查,並不表示他不去調查許輕曼。
沐許寒在調查之前已經明確的表示過,讓許輕曼打掉這個孩子,但她遲遲不動作,甚至在沐許寒去法國時,她偷偷回國,製造寧曼羅有危險的假象,迫使沐許寒匆匆歸來,機場的‘偶遇’沐許寒也只能叮囑,無法看着她打胎。但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直接挺着大肚子回國。
六個月的身孕再想要引流已經很麻煩了,因此,沐許寒的想法是讓她留在國內,親眼看着她打胎。他的殘忍曾經一度讓王幾看着心驚,他曾問過,‘如果真的是你的孩子,這樣豈不是太過……’
那時的沐許寒還沒等他說完便回答了王幾,‘曼羅不是那種會隨便和別人亂來的女人,更何況,如果我不是孩子的父親,她不會嫁給我。’
那時候的沐少還是堅信着的,雖偶爾被寧曼羅氣到吐血,卻也只是發發脾氣,只以爲她是不愛自己。更擔心自己對許輕曼的所作所爲會讓她誤會,因此,乾脆選擇了隱瞞。卻沒想到,看到日記本時徹底毀了他的信心。
畢竟,小三與別人不同,寧曼羅對小三一直不同,沐許寒嫉妒,憤怒。甚至有那麼些時候,他信了日記中所說之事。
王幾此時將目光轉向寧曼羅,她卻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場景,目光冷淡,張張脣,王幾想解釋什麼,終歸是吞了下去。這些,恐怕寧曼羅自己會從李月娥那裡得知詳情。
美國專家不是許輕曼帶去的,只是李月娥恰好病倒在他經過的路上,醫者父母心,他救人耽擱了而已。
這些既然當年沐許寒都沒有解釋,王幾也只能嘆息。沐許寒何嘗沒有自卑,他青春不再,比寧曼羅整整大了十歲,十歲的差距,足以讓他們兩人之間拉開一個大大的鴻溝,這條坎,他在法國花了兩年的時間纔去正視,傲慢的沐許寒也有害怕的一天。
然而,寧曼羅受傷的離去,讓他徹底頓悟,原本的遲疑和自卑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不見。王幾從未見過這樣的沐許寒,哪怕是二十年前的那場綁架案,他也不曾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許輕曼卻已經麻木了身體,目光憤恨的看向小一,啪的一巴掌,五個手指印便出現在了小一干淨的臉上,“我當初讓你毀了的,你竟然還留着。”
小一低着頭並不言語,當初許輕曼以想看看那個本子爲由讓李月娥偷出來,她立即找人仿製一本一樣的,甚至字體也一樣的日記本。而這本則交給了小一,讓他拿去毀了。
卻沒想到,小一竟然一直留着。
“我慶幸我一直留着。”小一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漬,淡淡道。目光轉向紅毯邊上的寧曼羅,眼中的歉疚不言而喻。
記者們隔着比較遠,只能零星的拍幾張照片,卻雲裡霧裡,這突然換了新郎,這突然的巴掌,好似一場無聲話劇,他們只能猜測其中的曲折劇情。
王幾忽而重重的嘆口氣,看向許輕曼,痛心道,“沐少是太相信你了,否則,也不會允許你傷害曼羅到那個程度。還平白的害死了一個女孩,你以爲顧峰真的就那麼好欺騙。我告訴你,他現在已經去找邱若琳了,而邱若琳那裡應該是有你的罪證吧,否則,你又怎麼會費這麼大的勁去救一個廢棄了的棋子。”
“許小姐,你做過的所有,沐少都看在眼裡。不是不收拾,是……”王幾覺得自己今天的話有點多了,不由打住,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因此,被保安隔絕在外圍的記者們根本就聽不到。
但寧曼羅就站在兩步遠的地方,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全程都是冷淡的,漠然的,畢竟,他們說的這些她都知情,在回來西林市之前她就已經想了種種可能,她不聰明,但敏感,她直覺許輕曼有問題,因此,只能用最笨的激將法。
她找到突然消失的李月娥和邱若琳,觀察一直以來針對自己的小一,便也能猜到個大概了。
只是,那又如何?沐叔叔還是沐叔叔,幫兇還是幫兇,她受的傷害還是傷害,她媽媽的死也回不來了。就像是顧玲玉的死,原本與她無關,卻因她而起。
這一切可說與沐許寒無關,卻是因他而起,也因他而愈演愈烈。
寧曼羅感覺到自己肩膀上帶着一絲重量,回頭,對上艾炎笑呵呵的眼神不由一陣煩悶,他卻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想哭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哭,這裡可都是記者呢,別讓人家以爲是我欺負了你。”
寧曼羅一時無語,抑鬱的心情卻好似緩解了不少。
而此時的許輕曼則是滿臉淚痕,目光幽怨的看了一眼寧曼羅,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詭異又魅惑。
忽而,她攬着小一的手,笑臉盈盈,深吸口氣道,“一切都已經說開了,好像也重重的鬆了口氣,李益華對不對?你願意娶我嗎?一個沒人要的女人,你願意要嗎?”
寧曼羅緊皺着眉頭看着許輕曼,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看着小一,眸中帶着一絲期許。
愣愣的看着她,一時之間,小一還沒有反應過來。
“哎?真是個有趣的女人。”艾炎不自覺的攬着寧曼羅的肩膀,自言自語道。能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並且找到一個完美的臺階,最重要的是,可能是一個很好的替死鬼呢。
“喂,小丫頭,這個回合,你好像也沒有贏哦。”低頭看向懷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寧曼羅,艾炎笑笑道。眸中帶着一絲興趣和莫可名狀的複雜。
握着寧曼羅肩膀的手也隨着緊了緊。
察覺到艾炎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寧安羅愣了一下,重重的拍下去,而艾炎恰好抽身,寧曼羅便拍到了自己的肩膀。而這一幕正好被他們身後的記者記錄在案,雖然沒有見證許輕曼與沐許寒的大婚,但好歹,也見識到了寧曼羅與艾炎發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