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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藍方士兵手忙腳亂的接住被踢回來的戰友,數十人,對江曉怒目而視。
江曉又是一記鞭腿,將一隻剛剛墜落而下的地槿者踹進了不遠處空間大門中,但是卻沒有離去,而是依舊站在緩衝帶中,彷彿在給海藍士兵們機會。
海藍士兵羣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軍官邁步走了出來,面色陰沉,目光冷漠的盯着江曉。
江曉帶着防塵面罩和迷彩漁夫帽,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同樣回望這那陌生的面孔。
這片區域換長官了?
所以他們士兵才突然硬氣了起來?想要找回當初丟的面子?
江曉不退,顧十安也一直擋在江曉身前,更沒有絲毫退卻。
不是所有人都有種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江曉這般底氣的。
顧十安有很多理由退出、拒絕參與這種事,他畢竟是開荒軍的一員,而江曉的舉動着實有些出格,違背了總指揮對小隊的期望與叮囑。
但是顧十安依舊站在這裡,站在緩衝地帶的最前方,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中。
江曉從來都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顧十安如此選擇、如此堅定,江曉當然也不可能讓他出現意外。
有一個靠譜的大盾,的確很有安全感。
江曉已經很久沒有過認可的大盾戰友了,原本的開荒小隊,由於宋春熙的存在,走的是雙鬥戰路線。
而在守夜軍那邊,二尾根本不可能給小隊配一個大盾,她會出去大殺四方,而江曉的職責,就是保護好他自己的同時,給她支援,似乎在她的眼中,除了江曉,沒人能跟得上她的節奏。
世界盃的旅途,江曉一路單打獨鬥,導致直到現在,江曉已經把自己當成大盾了。
自從李唯一走後,江曉已經忘了躲在盾後是什麼感覺了......
“江!退回來!”
“江長官,立刻回來。”一道道怪異的中文強調從金達萊方傳出。
然而江曉和他的團隊依舊駐留在緩衝地帶中,並沒有退去,彷彿是在等海藍士兵的選擇。
正如同江曉所說的那樣“我們都需要一個理由”。
江曉不光是說說而已,現在的他,已經給了海藍方足夠的理由。
“長官!”
“文長官!下命令吧!”一聲聲話語從海藍士兵口中傳出。
然而江曉根本聽不懂韓語,只是看到那個陌生的男軍官,隨口對士兵們說了些什麼。
那些海藍士兵表情極爲憤怒,卻是一眼不敢再發,擡着受傷的士兵退回了本土國境內。
而其他的士兵,在男軍官的命令下,繼續開始清理異次元星獸。
江曉冷哼一聲,看到這樣的場景,他說出了第一天上戰場的那句話:“我也這樣認爲。”
說着,江曉揮了揮手,四人組緩緩撤退。
這樣的一幕,看的金達萊士兵們熱血沸騰,太他媽強硬了!場面看起來雖然很舒服,但是這支小隊,回去之後怕是要被上級狠狠批評吧?
雖然批評落不到金達萊士兵們的頭上,但是他們由衷的希望,在出了這件事之後,這支小隊依舊在這個區域裡執行任務,沒什麼別的原因,只要有這支小隊在,執行任務就是硬氣!
驀的,那名男軍官動了。
“小心!”
“江!”輕呼聲響起,江曉身子一停,猛地轉頭望去。
四人組中,唯有顧十安是倒退着走的,所以,他一直全神戒備,目光緊盯着走來的男軍官。
在雙方士兵的注視下,那個男軍官,竟然一步一步的走進了緩衝地帶!
這是什麼神仙場面?
就在江曉說出了那一句“這裡是緩衝地帶,容易誤傷”這句話之後,就在江曉真真切切的打傷一名海藍士兵後,這名海藍你那軍官依舊邁步走了進來?
這需要怎樣的勇氣?怎樣的魄力?他又有怎樣的實力去支撐他做出如此行動?
男軍官的修長的身影猶如蝴蝶,在花朵之中左貼右靠、撕碎了片片巨大的花瓣,腳踩着一株株花朵的屍體,邁步來到了四人小隊之前。
江曉卻是從他的一舉一動中,看到了些許“太極”的影子......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錯覺。
江曉一手按在顧十安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將他向左側移開。
對方一個人走到這裡,表明了就是要針鋒相對,雖然江曉喜歡躲在大盾身後,但是對方孤身一人,讓江曉不得不正面直對這位男軍官。
“你很不錯。”男軍官站在江曉面前三步遠,一開口,嚇了江曉一跳,這中文真標準。
江曉微微皺眉,壓得很低的迷彩圓帽,巧妙了遮掩了他的表情:“廢話少說。”
“文秀。”男軍官伸出了手,說出了一個頗爲秀氣的中文名字。
這樣的一幕,讓江曉想起了當初他對夏妍伸手的那一幕,冤冤相報何時了?
作爲平日裡琢磨騷套路陰別人的人,江曉當然不會輕易上當,他也並不想要對這個海藍軍官表達善意。
夏妍和韓江雪在清理周圍的星獸,顧十安雖然內心擔憂,但也不得不加入幫忙的行列。
軍官文秀和江曉站的如此之近,這一下,雙方士兵是真的不敢動手了,生怕傷及友軍。
江曉直接吐出了一個字:“說!”
軍官文秀並無尷尬之色,放下了手掌,卻是邁前兩步。
這小小的兩步,卻是牽動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的身材高大,比江曉高了半頭,目光掠過江曉的頭頂,看向了後方金達萊的士兵們,聲音很輕:“我來自你的身後。”
江曉:“嗯?”
什麼意思?
這個男子是金達萊共和國的人?
這是個打入敵軍內部的特務?不對呀,他沒道理跟江曉說這些東西啊?
文秀目光收回,擡頭看向了江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恨那裡。”
江曉心中錯愕,所以...這是個叛國的星武者?
“我對華夏沒有恨,只有感激。”文秀沉聲道,“當我在金達萊的時候,那些食品、衣物、牀褥......統統印刻着華夏的影子,我知道它們來自哪裡。”
江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想說什麼。”
文秀:“別擋我的路,華夏士兵,我會摧毀金達萊,徹底的,摧毀。”
江曉咧嘴一笑:“那你可能要等到我們離開之後。”
“各事其主。”文秀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江曉的反應,沒再這個問題是糾結,只是開口道,“你認爲,需要經歷怎樣的故事,才能讓一個人,對那個生他養他的國家,充滿了極端的恨意。”
江曉搖了搖頭:“這需要你告訴我。”
文秀點點頭,再次開口道:“現在我告訴你了,別擋我的路。”
說着,文秀一步步向後退去,甚至對着江曉微微點頭示意:“你們四個可以走了,以後再進入緩衝地帶,我保證你們不會遭受任何侵擾,我跟華夏扯平了。”
江曉突然笑了,轉了轉手中的巨刃,道:“別扯平呀?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代表不了一個救濟你的國家,領不了這個情。來,別猶豫,正面上我!”
文秀也是咧嘴一笑,猶如腦後長眼,輕易的躲開了身後鈴蘭者的偷襲,一腳將鈴蘭者踹趴在地上,穿過層層阻礙,躲閃道道敵襲,目光始終鎖定着江曉,一步步退回了自己的國土。
這次事件,似乎就此平息了?
不,當然沒有平息,江曉從這位男軍官的話語中,聽出了其他的意味。
“走。”江曉開口道,帶着小隊直接離開了緩衝地帶,返回了金達萊的國土境內。
江曉的目光在金達萊士兵上來回掃視着,卻是認準了一個咬牙切齒的士兵,邁步走了過去。
小隊其他三人有些不解,但是也並未阻攔。
“會說中文麼?”江曉一把攬過了士兵的肩膀,帶着他戰線後方走去。
“會,長官。”男士兵大概27、8歲的年紀,急忙回答道。
江曉詢問道:“文秀,什麼人。”
士兵的表情再次變回了咬牙切齒的模樣:“叛徒!醜陋的叛徒!”
江曉邊走邊問:“告訴我,他的一切。”
士兵恨恨的說道:“他是13歲就被引領進入星武世界,成爲覺醒者的人,是那一批覺醒者中最小的,天賦最高的,也是最受長官關照的人,他有着光明的前途,大量的星珠資源,但他卻背叛了這個國家!這個給了他一切的國家!”
江曉默默點頭,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回去戰鬥吧,謝謝你的解答,我們明天見。”
能與江曉這樣對話,士兵彷彿感到一些榮光,對着江曉感激的點了點頭,大聲道:“希望明天與長官並肩作戰。”
江曉面無表情,和小隊幾人轉身離去,防塵面罩,很好的掩藏了他的情緒。
四人組行走在一片半青半黃的荒野中,當距離戰線足夠遠之後,韓江雪開口詢問道:“你看出了什麼。”
韓江雪一直對江曉的推理分析能力抱着十足的肯定,作爲最親近的人,她和二尾一樣,更知道江曉過去的所作所爲。
江曉開口道:“那個士兵口中的關鍵詞:13歲,一批人。代表着文秀是冒着傷殘、死亡的風險,被強行灌輸星力覺醒的。”
韓江雪:“然後?”
江曉:“文秀一直在說別當他的路。我們在分界線上消滅星獸、摧毀次元空間,擋了他什麼路,大軍攻入金達萊的路?
這樣的可能性很小,因爲文秀剛纔明確表示,以後我們再進入緩衝地帶,不會遭受任何侵擾,他在某種程度上支持我們摧毀空間大門,顯然這一行爲與擋路無關。”
夏妍皺眉思索着:“那他到底在說什麼‘路’啊?”
江曉聳了聳肩膀:“我們來到這裡,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如果緩衝地帶不會擋他的路,那麼只有我們身處軍營的時候,能擋他的路。”
夏妍:!!!
韓江雪暗暗的思索着,道:“所以,按照你的推測,他想要對軍營做些手腳,而且計劃實施的時間,應該正是我們身處軍營的時候。”
江曉輕輕嘆了口氣:“他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問題去思考,詢問我們,是什麼讓他如此憎恨他的祖國,企圖在情感上說服我們。
他保證以後我們的任務暢通無阻,在緩衝地帶隨意摧毀空間大門,在實際上給予我們所謂的方便。
我們給了海藍足夠的理由,他用實際行動壓下了這場風波。話語可以天花亂墜,行爲不會作假。所以,他是真的在示好,想讓我們置身事外。”
夏妍不太相信,道:“這幾乎等於向金達萊宣戰,不會吧......”
江曉點了點頭,認可了夏妍的話語:“這個世界發展到現在,國與國之間,尤其是金達萊與泡菜,很難上升到國家戰爭的層面。摩擦可以天天有,小打小鬧無所謂,但像這樣等級的計劃,我認爲只是文秀的個人行爲。”
韓江雪認可了江曉的觀點,道:“一個叛國士兵,就算是這片區域的負責長官,就算是個人魅力再強,最多也就帶領幾支小隊私下裡搞些陰謀詭計,國家層面的戰爭計劃,他的計劃一會在某一個環節被攔下來。”
韓江雪冰雪聰明、繼續分析着,說出了重點:“這應該是個人行爲,我絕對不相信海藍會有跟金達萊魚死網破的念頭,金達萊不是一個開玩笑的國家,這是一個真正能爆炸的國度。”
江曉道:“嗯,應該是個人行爲。但是在文秀的話語中,卻是言之鑿鑿,要徹底摧毀金達萊這個國度,他要動搖金達萊的根基。”
韓江雪:“嗯?”
江曉:“個人的力量,如何動搖到一個國度的根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夏妍:“幾乎不可能,那麼那一絲可能呢?”
江曉聳了聳肩膀:“文秀出自少年兵團,那是他與金達萊唯一聯繫緊密的地方,那是他的根。
少年兵團裡活下來的人,都不是簡簡單單的幸運兒,他們都是從同伴的屍體堆裡爬出來的倖存者。少年兵團,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與金達萊‘根基’相連的東西。
仇恨的種子,金達萊已經幫文秀栽種好了,他只需要點一把火,起一個頭。”
夏妍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直立。
這推測出來的一切,都是因爲文秀那簡簡單單的幾句示好的話語麼?
從第一天進入戰場開始,夏妍就有些不適應戰場狀態的江曉,直到現在,當江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夏妍突然意識到了差距。
也許,她不該在學校裡安樂生活,她所經歷的那些,所謂的艱苦戰鬥,都來自於異次元空間,與真正的戰場格格不入。
江曉:“所以,你們還認爲那自稱爲暗影的少年,目的單純麼?爲什麼顧十安站在板房門口,看着一個又一個巡邏、出征的士兵,沒有找到任何人被催眠、拖入幻境的痕跡?”
江曉深深的嘆了口氣:“極端的仇恨,極端的慾望,甚至可能是即將大仇得報前的喜悅與擔憂,讓文秀掩蓋不住他的內心,他不該和我說那幾句話的。”
文秀那如此複雜的戰前情緒,再加上感激、與對開荒軍實力的忌憚,讓他的心態極爲矛盾,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太多太多的人,苦心經營數載,臨近成功時,心態崩的一塌糊塗。
江曉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天狗張文卿的面龐,開口道:“這一切都是我們的推測,我需要打個電話,確認一下我的想法。”
韓江雪道:“無論推測是否正確,我們還是先和道長彙報一下爲好。”
江曉抿了抿嘴,低頭行走着:“這就是問題,如果...我也不希望少年兵團繼續存在呢?如果我也不想要看到這個‘催熟’的計劃繼續存在呢,如果...我不想向上級彙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