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結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秦望川可能是對小隊衆人心中有愧,又或者是想要獎勵衆人,總之,他並沒有留三人組在開荒軍中,而是給他們正常的放了寒假,讓他們回家過年。
頒授儀式的那天晚上,四人組加上宋春熙,以及在校讀研的何旭學長,齊聚火鍋店,共同慶賀了一番。
三人組訂了第二天上午的機票,當天晚上,是在半山楓林小區住的。
江曉趁着酒勁兒,坐在桌子前,拿出了獎狀與開荒·星火勳章,拍了個照片,給二尾發了過去。
附上了一句話:“你看看這是啥?(陰險笑表情)”
不過二尾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帶的是軍用小磚頭-衛星電話,和私人電話並不是一個號碼,也不知道她帶沒帶自己的手機,能不能收到。
然而江曉並沒有關門,這一切都被路過的韓江雪收入眼中,她邁步走了進來。
江曉聽到聲音,轉頭看去,不知道韓江雪要幹什麼......
韓江雪卻是來到桌子前,突然伸出手,指向了上方書寫的文字。
江曉挑了挑眉,開口閱讀道:“江小皮同志,於戰鬥中英勇頑強,堅決執行命令,模範遵守戰場紀律,完成作戰任務成績突出,有較大貢獻,記星火功勳。”
視線中,韓江雪那纖長的手指點在了其中一句話上,左右劃了劃。
江曉看着她手指示意的文字,重讀了一遍這句話:“模範遵守戰場紀律......”
韓江雪不爲所動,手指再次敲了敲獎狀,再次點了點這段文字。
江曉尷尬的撓了撓頭,就真往心裡扎唄?
在韓江雪冰冷眼神的注視下,半晌,江曉憋出了一句話:“你的手真好看。”
韓江雪:???
江曉擡頭看向了韓江雪,眨了眨眼睛。
韓江雪呼吸微微一滯,白嫩的臉蛋微微一紅,迅速收回了手,轉身既走,直接離開了他的小臥室。
江曉咧嘴一笑,雙腳搭在了桌子上,嘴裡喃喃着:“跟我鬥?嫩點!”
誰能有我臉皮厚...呃,不是,誰能比我反應快?
第二天清晨。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江曉的臉上。
“呃......”江曉嘴裡呢喃着,慢慢醒來,揉着嗡嗡作響的腦袋,坐起身子,給自己加了一道祝福,緩解了一下醉酒難受的狀態。
“嗯......”江曉眉頭緊皺,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坐在牀上發了半天的呆,突然面色一驚,隱隱想起了昨天好像發了一條微信?
江曉急忙拿起手機,瘋狂的想要撤回信息,但是,別說隔夜的信息了,你連兩分鐘前的信息都撤不回來啊......
萬幸,二尾應該是沒帶自己的私人電話,沒給回信。
喝酒誤事啊,這不開玩笑呢麼?
這信息要是讓她看到,江曉這寒假還能好過?還能在家過年?不得再飛去中亞啊......
“咚咚咚!”房門處傳來的敲門聲,也傳來了韓江雪的聲音,“醒了就起來,吃早飯,上午的飛機,我們一會兒就走。”
“哦。”江曉懷揣着自責與不安,放下了手機,穿好衣物,開門跑去了衛浴間。
江曉已經想好了這個寒假該怎麼過了,如果韓江雪和夏妍想要放鬆一下,好好玩耍一番,江曉絕對不阻攔。
但是如果她們兩個想要修煉星力境界的話,江曉打算讓她們進入禍影之墟中修煉。
無論兩人想法如何,這兩個月的寒假中,江曉已經打定主意,自己必須進去提高一下,那裡的星力極爲濃郁,都快讓人喘不過氣來了,絕對是星武者的福地!
吃過早飯,江曉戴上了鴨舌帽和口罩,韓江雪和夏妍戴上了棉帽和圍巾,三人組趕赴帝都國際機場,返程歸鄉。
而在這短短的兩個小時飛行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剛剛接過帥氣的空乘小哥哥遞來的咖啡,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江曉,身子猶如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坐在中間的韓江雪,以及坐在過道側的夏妍,都好奇的看着江曉,擺着接水的姿勢,看着空乘暗暗發呆。
多虧不是空姐,否則夏妍那嘴裡不知道又會吐出什麼象牙來。
而空乘也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噓寒問暖,直接和江曉搭上了話:“改變主意了?你想喝什麼?有時間給我籤個名麼?”
夏妍:“......”
不得了,不得了。三兩句話直指要害。
“不用,謝謝。”韓江雪禮貌的說道,伸手握着江曉的杯子,帶着他那顫抖的手,放在了身前的小桌板上。
江曉也回過神來,微張着嘴,傻傻的看着韓江雪,不僅僅是手掌在顫抖,身子都激動的微微發抖:“我,我...我找......”
夏妍頗爲好奇,不知道江曉發了什麼瘋。
韓江雪微微皺眉,將滾燙的咖啡杯拿走,放到了夏妍的桌上,轉過頭來,輕輕握住了江曉的手掌,道:“找什麼?”
漫長的金達萊戰鬥生涯,緊張的複習考試周,讓韓江雪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江曉一直在努力着,在奮鬥着,哪怕是希望渺茫,哪怕是他在追尋一個看似沒有結果的結果。
“咕嘟。”江曉的喉結一陣蠕動,眼中竟然泛起了一層霧氣。
江曉並不是一個特別容易激動的人,他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戰場,得到過無數的榮譽,上一次真正的熱淚盈眶,還是在世界盃的冠軍領獎臺上。
而這一次眼中泛起了淚花,是因爲他在上層維度中,找到了回家的路!
家,不是下層維度的連接通道,不是聖墟。
家,是胡威蒼藍夫婦的居所,是那一片被燒燬的山林,是那一座飄着濃濃黑煙的烽火臺......
從2017年9月下旬,到2018年1月20日。
足足5個多月的時間,那一隻漆黑的烏鴉在風雪中,孤獨的飛行着。
那孤零零的一隻眼睛,永遠朝着夕陽落下的方向,尋找着這個世界的盡頭。
5個月,多少個日日夜夜,不...沒有夜,那裡只有太陽,而且是見不到的太陽,只能見到夕陽的餘暉。
在那一成不變的景色裡,雪林、雪原、雪林、雪原......
沒有人能真正感受到江曉的孤獨與無助。
如果你給他一個確定的路程,江曉可以去努力,可以去爭取,什麼都可以,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抵達終點。
但是沒人給他答案。
天的盡頭,依舊是天。
雪的盡頭,依舊是雪。
江曉雙手捂住了臉,手肘架在小桌板上,算不上喜極而泣,起碼眼中的淚花很少,並沒有真正的流淌下來,但是那笑容,卻是最純粹的。
所以...孤獨與無助的盡頭,是希望。
韓江雪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探前身子,湊到江曉的耳邊,輕聲喃喃道:“又找到人了麼?”
這句話說出來,韓江雪就已經否定了,她見到江曉找到人的狀態,並不會如此的激動。
江曉卻是不斷的點頭,臉蛋埋在雙手中,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是說出了一句話:“找到了人,故人。”
韓江雪的瞳孔微微一縮,故人?
她知道江曉在探索那個世界的盡頭,永遠向着夕陽的方向前進,如果是故人的話,那麼他......
故人,不僅僅代表一個人,代表了更深層次的意義。
這代表着上層維度的雪原,可能真的是由一個個相同的場景拼接起來的,而江曉在作圖的時候,也早就發現了有重合的地形。
這更代表了那個世界不是無限大的,誘餌江曉再次進入雪原,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是可以再次找到雪原中那些生存的人的。
書本、玩具,生活用品...等等物資,都可以送到那些人的手中。
韓江雪輕輕揉順着江曉的背脊,靜靜的安撫着他的情緒,哭泣,並不只是代表軟弱。相比於他外表的皮與浪,她更喜歡那藏在他內心深處的赤子之心。
上層維度中,江曉飛過了那冒着濃煙的烽火臺,繼續向前,穿過了一片被風雪掩蓋、露出焚燬樹幹的雪林,飛到了那一片峽谷之中。
江曉從來沒有想過,短短五公里的距離,竟是如此漫長。
風雪再起,江曉早已經習慣。
但是讓江曉不習慣的是,他見到了黑暗。
在這永遠黃昏時刻的雪原,他竟然看到了黑暗!?
江曉意識到,自己可能進入了星技之中,又或者是某種領域之中。
峽谷之下,洞口之中,戴着鬼頭盔的張鬆弗,懷抱着稚氣的圓圓,輕聲道:“這個就是黑夜。”
圓圓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黑夜:“家裡也是黑夜,家裡好黑。”
“不。”張鬆弗手指着天空,“黑夜是天空黑下來,黑夜裡會有星星,有月亮。”
透過那層層風雪,圓圓仰着小臉蛋,望着那一片漆黑,道:“看不到,星星月亮在哪?”
張鬆弗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能讓這裡的人身處夜幕中,大幅度削弱敵人的視野,他沒辦法制造星星和月亮。
“騙子,騙人,你騙人......”圓圓的小臉蛋頓時垮了下來,滿懷好奇與欣喜,得到了這樣的結果,這個稚嫩的孩子,用最直白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情緒。
撲撲撲......
夜幕中,一隻漆黑的烏鴉,眼中泛着詭異的紅光,由遠至近。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而那詭異的紅色眼睛,在暗淡的夜色中緩緩飄來。
張鬆弗的身子微微一顫,那孤零零的紅色眼睛消失不見,黑暗之中,傳來了腳踩積雪的“嘎吱”聲響。
“騙人,你騙人,沒有月亮......”圓圓撅着小嘴,眼裡充滿了委屈,卻聽到張鬆弗大聲喊道,“胡...胡威!蒼藍!”
聲音迴盪在隧道之中,傳了好遠好遠。
他驚愕到了極致,只是下意識的呼喚那對夫婦,甚至忘記了撤下夜幕。
一片黑暗中,一道人影走進了張鬆弗的視野。
夾風帶雪,一身漆黑的守夜軍服,臉上還帶着那特有的圈圈面具。
“哇!圈圈叔叔!”圓圓的眼眶依舊通紅,而那凍得通紅的小臉蛋,卻是綻放出了開心的笑容。
圓圓從張鬆弗的懷裡跳了出來,一溜煙的跑到江曉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
江曉蹲下身子,用額頭輕輕抵在了圓圓的額頭上,輕聲道:“不哭,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星星,看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