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盡頭,祭壇高懸,一級又一級的階梯,通往一扇緊閉的大門,那就是通入荒甲師的天堂之門。
“是龍是蟲,就這一錘子買賣了!”
王琛擡頭仰望着通天的梯,咬了咬牙,告別蘇清源,歷階而上。
他的步伐堅定,儘管右肩胛骨已然粉碎性骨折,傷痛依然掩蓋不了驛動的心,那追尋強大的心火,那熊熊如火的精神之花,勢如青春少年浪漫的愛戀音符,非有特別的勢力,決不能有阻回者。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說什麼王權富貴,怕是什麼戒律清規……”
當他將五龍交紐的能量塊緩緩置入祭壇大門的凹槽中時,光華流轉,門楣上閃爍起五個金光大字:厚土荒龍甲!
祭壇內置的恆星級數據處理系統,瞬間識別,顯示出能量匹配最佳屬性之後,大門並沒有在咿呀聲中洞開。
能量塊繼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彷彿被藏身門後的鬼怪吞噬一般,原本厚重沉凝的神奇大門,逐漸從真實轉入虛幻,如水波盪漾,漣漪陣陣,漸至洪波涌起,勢如滄海。
“嘩啦!”
一隻如山如嶽的龍頭猛然躥出,倒豎的三角形瞳孔冷冷的瞥他一眼,寒光凜冽,猙獰兇殘,氣息極爲恐怖。
雖然早有心裡準備,知道這是親手鐫刻的能量塊,妙筆生花,音符粒子如羚羊掛角般染上了自身的氣機,引起了某粒荒種的異動,從而引發了處於祭壇封閉空間內設的智能程序,以特定的粒子洪流接引他進入不可測度的空間進行人甲生與死的融合,賦予金屬向死而生的靈性,在不斷涅槃中朝向新生。
但他依然被嚇得倒退一步,毛骨悚然。
就在龍頭猛然張口一吸,將王琛吞入腹中,倏忽隱去的時候,
1001屆新生正在申不易聲嘶力竭的號召下,直接在教室裡召開了同學見面酒會。
嗬!
居然有人隨身攜帶高級音響、幕布、燈光,反正現在的實證科學已經實現了空間摺疊技術,只要將三維空間增加一維,便攜式儲物空間就跟魚婁裝魚一樣簡單,關鍵是這些哥們的格調,閒情野趣雅量高致啊。
在無數大大小小仿真機器人的穿梭忙碌中,一個小型舞臺瞬間佈置落成。
舞臺兩側,一字排開的金絲楠木几案上,奇果異饌元青花,玉液瓊漿琥珀杯,琳琅滿目,有碰杯的有說笑的有狼吞虎嚥的,紳士派頭和餓鬼傳說同臺競演同室操戈;
移開法壇後空闊的中場,瞬間喧鬧如嘲,激情四色的男男女女瘋狂跳舞摟摟抱抱哼哼嘰嘰。
申胖子手持話筒,站在舞臺上扯開嗓門吼道:“大家靜一靜,經過電子投票統計,咱們這屆的四大女神新鮮出爐了,她們是……”
申胖子居然很有主持人的天賦,聲音到此嘎然而止,只到整個場面安靜下來,才繼續高聲道:“她們是誰呢?”
“去死!”
“再吊胃口,抽你丫的!”
……
“我鄭重宣佈,四大女神是——不好意思,我激動的忘了,再看一眼。”
“呼!”
一隻酒杯飛了上去;
“呼!呼!呼!”
無數只酒杯飛了上去。
“跟爺耍性格,操!”
就見申胖子哈哈大笑,張口一吸,無數美酒如股股水箭飛入口中,他原本就滾瓜溜圓的肚腹,越來越鼓凸,肉山震顫間,恍若無數酒箭在他腹中化作根根棒槌,敲擊得他的肚皮如同牛皮大鼓般腹響如雷!
“喝!”
伴着他的猛然開**喝,恍若平地一聲雷,音浪橫空,竟然將突兀的懸在面前的近百個酒杯吹得紛紛倒飛而回,如同幾百道琥珀之光,狠狠砸向那些年少輕狂的同學。
申胖子望着一個個驚怒交集,躲閃之間刀槍劍戟寒芒四射、有人甚至抓起磨盤一樣沉重的法壇,返身就要拋擲而起的架勢,肥臉上綻放起刀跺砍過的紅光,高聲道:“射箭宮的弟子何在?”
“犯我射箭宮者,雖遠必誅!”
剎那間,伴着聲聲高吼,一盞盞天燈般的燭火,從人頭攢動的舞場,從兩側杯盤狼藉的几案後“嗖嗖嗖”的升起,足有幾十來朵,躥起三米高,紛紛炸開,團團簇簇的小火苗化作萬千小羽箭,熱浪翻卷,教室上空瞬間被一支支呼嘯有聲的火羽箭覆蓋,殺氣沸騰。
申胖子掃一眼下方驚疑不定的身影,揮一揮手,示意射箭宮的弟子不要輕舉妄動,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旋即笑道:“諸位同學,我們射箭宮從不以勢壓人,但是,你們知道我爲什麼叫申不易嗎?”
他頓了頓,眯縫起雙眼,精光四射的朗聲道:“因爲我的母親,生我時難產,是謂生之不易;後來爲了修習佛門獅子吼,哥們二十二歲還保持童貞之身,是謂活得不易;今天,我爲了同學們的開學聚會,奔走呼號,是謂用心不易!雖然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作爲主持人衆口難調,我不強求所有人都理解我,就像我不強求每一個同學都必須加入我們箭盟一樣,但你們必須尊重我,因爲我不僅尊重你們,還爲了大家的情誼和歡樂……”
說到這裡,這個胖子竟然哽咽起來,掏出手絹輕輕的拭了拭眼角。
蘇乎拉端着美酒,抿了一口,扭頭對七仙女的大姐頭笑道:“這死胖子不簡單,遇到事情,恩威並施,以情動人,如果射箭宮的弟子都如此精明,即便我們兩家結盟,怕是也只能在夾縫中求生存啊!”
七仙女的大姐雙珠應聲點了點頭,嬌笑道:“如果人人都像死胖子這樣精,天下早就太平了!估計也是給憋出來的,三妹,這死胖子就交給你了!”
七仙女的老三雙玉委屈的道:“這胖子站在那裡就跟座小山頭似的,你不怕他把你三妹壓癟了……”
……
王琛心有餘悸的睜開眼睛,發現已然置身於一座封閉的金屬倉內,如同置身於帝王的陵墓,倉頂龍飛鳳舞紅日大海的壯闊神秘,彰顯了植入荒種的神秘和輝煌;而岔七岔八縱橫交錯的管道線路,又充滿科技夢幻的元素。
密密麻麻的微型納米機器人,如嗡嗡飛躥釀着秋蜜的蜜蜂,活躍在倉內控制中樞。
控制中樞流光溢彩的繁複按紐,點點顆顆,如霧如霰,肉眼難見。
“咔!咔!”
王琛凝目望去,一個金屬寶座破地而起,露出半截椅背,足有六丈高、三丈寬。他穩了穩心神,邁步踏階而下,緩緩坐下。
“咔嚓!咔嚓!”
寶座扶手和腳下的踏板中,四根鐵鏈激射而起,他的手腳瞬間被四個鋥亮的精鋼鐐銬鎖住。同時,一座翠綠如玉的光幕緩緩升起,將整張大椅包裹,如置於水球之內、心臟之中。
玉壁之上,蛛網般的管線如同心臟上的血管,潺潺血水涌動,殷紅如瑪瑙,觸目驚心。
王琛知道這些精血非同一般,每一滴都充滿了狂暴至極的能量。
當第一滴指頭肚大小的血珠滴嗒有聲的滑落,懸在空中,在他眼前如水銀般滾來滾去,陣陣濃郁至極的妖氣四散瀰漫,腥味撲鼻。
透過血膜,隱約能見內中妖獸殘存的精魂,如同厲鬼般嘶吼咆哮,搖頭擺尾揮爪踢腿之間,震得血膜不停的激盪。
一頭妖獸一滴血!
伴着血水嘩嘩的流淌,封閉的空間內嗡嗡嚶嚶的響起龍吟鳳嘯、雕鳴猿啼、蛇嘶虎吼……萬千異獸似乎知道生命走到了盡頭,紛紛發出陣陣悲鳴怒吼,震得血水激盪,陰雲漠漠。
這是人類突破微觀領域實證技術後,掌握的一種抽精剝魄的提煉技術,就像人體一樣,如果將人體細胞分解成原子核,抽走所有水份的話,一個兩米的壯漢也就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團。
何況人類如今早已突破比原子還要微小無數倍的夸克技術,甚至能從夸克之中應用更加細小的如音符般的微塵。
不要說將如山如嶽的妖獸的精氣神提煉到一滴精血中;
百鍊鋼成繞指柔!
就連碉堡般龐大的鋼鐵機甲,都能通過微塵技術還原成一種介於有形無形之間的種子,植入人體,令鋼鐵向死而生。
精血逐漸升高,漸至漫漶上他的腳背、腰身、胸口。置身其中的王琛心中感慨連連,這每一滴血都包含的一頭大則吞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的異種妖獸精魂,哪怕肉身泯滅,精魂依然常存,妖氣濃郁,幾如實質。
也只有學院才這麼奢華的培養新生,即便宗門,爲門下弟子植入荒種時,也是論滴、論杯、論盆,甚至還要依靠功勞積分兌換。
由此,不得不歎服荒古大帝的雄才大略!
突然,一顆色白如雪的金屬球,從他頭頂前方的玉膜擠入,如同明月鑽出烏雲,瞬間月華如水,綻放出縷縷皎潔的光芒,將整個封閉的倉室映射得如月洞一般。
血海之上升明月,明月之上蒼翠玉幕如心臟震顫,聖潔中透着妖異,涅槃裡裹着殘忍。
就見拳頭大小的金屬球表面光暈流轉,滴溜溜旋轉着緩緩下落,恍若有萬千水草浮動其間。
嘭!
球體突然炸開,如同一顆披頭散髮的銀柳樹,在下降的過程中,根根銀絲如同浮動的水草,如同蛛絲蛛網,“唰唰唰”的順着他被血水覆蓋的脖頸往下攀援。
哧啦!哧啦!哧啦!
無盡銀絲如同蚯蚓般在他的筋膜臟腑內躥射,全身皮膜瞬間如同爬滿花花綠綠的毒蛇,王琛痛得哀嚎聲聲,雙眼陡然圓睜,腰身如弓般彈起,四肢關節掙得精鋼鐐銬嘩啦啦的響。
“嘭嘭嘭!”
當無盡銀絲蔓延全身,荒甲的種子已然在他的丹田之內滴溜溜的滾動,如同修真世界中高手的金丹一般,光芒綻放,氤氳着無盡的神奇。
“啵啵啵!”
伴着荒種入體,就見他腰腹突然炸開,血肉四濺,身體如鞭炮般炸裂的聲浪衝擊得身下的血浪排空。
爆炸從丹田向四周延伸,好像一滴墨滴入水中,彷彿潑墨山水般層層氤氳,但速度極快,脖頸之下一具骨架!
一具被無盡銀絲纏繞的骨架已然被血水淹沒。
聲聲忍不住的嚎叫,連連破口而出,痛疼難捱的王琛突然安靜下來,癡癡看着眉間紫府內無瑕白壁之上突然如同黑雲壓城、血色萬里、一隻綿延幾百萬裡、幾千億裡、幾億兆裡的大手,肆虐過一座又一座的星系,惶惶如柱,抓起一顆恆星,如握着一顆雞蛋般,舉在手中看了看,輕輕一捏,星辰如蛋黃般四散飛濺……
“天地不死,衆生不滅!”
王琛被白壁上突然出現的影像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