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待宰的羔羊

澗水潺潺,山谷幽幽。

羸弱的黃娥,邁動着兩條瘦骨伶丁的小腿,腳尖連連點在澗水之中若隱若現的苔石之上,濺起團團簇簇的水花。

嶙峋的奇石,哪怕那些凸出水面的石頭,都青苔深厚!

被山洪爆發時漫灌過後長起的青苔,依然溼漉漉的淌着水,普通人不要說在苔石之上奔跑,即便是小心翼翼的行走,絕對是三步一打滑,五步一跌倒,寸步難行。

黃娥身形飄飄忽忽,忽左忽右,施展開黃家的上乘步法,迷蹤軒轅步,時而如同蜻蜓點水,腳尖連點,急速前躥;時面如同燕子抄水,腰身扭動,整個人如同迴風落葉般旋轉,身法相當精妙,在苔石之上奔行,如履平地!

她身後緊追不捨的荒鱷,邁着粗壯的四腿,周身鱗甲飛揚,色澤赤黑,頭顱碩大,堪比少林寺同時能煮三百人粥的大鐵鍋,血盆大口張開,牙齒如同兩圈扇子般的尖矛,異常猙獰。

她知道身後呼嘯生風的荒鱷,自己根本不能力敵,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之上,猶如鴻溝之分東西。

那怕她先前一式浣花一指,借力騰空,劍尖刺在荒鱷的側腦上,劍身瞬間彎曲,強勁的反彈,都差點令她握劍的五指炸開,巨大的衝擊力將她的衣袖都震得布帛碎裂。

對於鱷魚這種兩棲猛獸的習性,黃娥還是知道一些,這種荒獸,哪怕是一階巔峰實力的荒鱷,還是喜歡生活在水中,當然,在水中比在陸地上更難對付。

躥上陸地捕食的荒鱷,如果不能儘快捕捉到目標獵物,追逐一陣,一般都會放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

黃娥急速逃躥,卻發現越深入幽谷澗壑,兩邊的懸崖越陡峭,水聲激盪,崖勢如同刀劈斧削,令她騰挪閃轉的空間越來越小。

有好幾次她腳尖點在青苔深厚溼漉漉的懸崖之上,山石飛濺,踩出一串串小腳窩,急速攀升。

每到這個時候,那頭荒鱷都會將身一躥,躥到她頭頂或身側崖壁之上,簸箕大的爪子抓得山石轟隆隆的開裂,如同一頭鬼魅至極的高手,將她圍追堵截,不得不中途變向,成弧形或之字形繼續前躥。

好幾次,她都差點被荒鱷自身後一口咬住,甚至有一次,那頭荒鱷一口咬下,鋒利的獠牙正好咬住她獵獵飛揚的衣衫。

金蟬脫殼!

危機時刻,她果斷的撒裂衣衫上的扣子,搶在零點幾微秒的生死時速之前,再次狂飆而去。

這種生死追殺,也許僅僅是碎裂的衣衫多牽絆一丁點兒時間,她都有可能已經成了鱷魚的腹中餐。

黃娥除了逃,別無它策。

身後那頭荒鱷,像極了的傳說中的帝王鱷。

帝王鱷不像其它普通的鱷魚,雖然渾身鱗甲飛揚,但肚皮白花花一片,有着致命的弱點。

一般的野獸,都有弱點。

比如打蛇打七寸,鬥狼打腰身。

狼雖然兇猛,但就像狗一樣,有着銅頭鐵身豆腐腰的說法,猛擊它的腰身,就能摧枯拉朽的將其擊潰;

蟒蛇也是如此,雖然蟒蛇極爲難纏,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身,則首尾俱至。但只要打中其七寸要害,當即動彈不得!

這也是孱弱的人類,雖然不如荒獸筋骨之雄,卻屢屢上演以弱勝強的奇蹟、傳說。

但是,象異種荒獸帝王鱷,根本沒有弱點,以黃娥的實力,除非手執神兵利刃,纔有可能破開其堅韌若鐵的鱗甲。

她蠟黃的小臉泛起苦澀的笑,神兵利刃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傳說,他自私的父親雖然送給她一把劍,那也不過是一把鑌鐵造的帶有破防和疾速功能的軒轅夢缺無情劍,根本不可能對帝王鱷的鱗甲造成絲毫傷害。

一想到自己遇到這種連腹部都長滿鱗甲,幾乎沒有任何破綻的帝王鱷,她心中的絕望可想而知。

這類異種荒獸,那怕黑鐵境一轉巔峰的人類高手與之遭遇,也有一種無處下手的感覺,萬般無奈之下,或許將身一躥,冒險躥入帝王鱷的吞天巨口之中,趁它鋒利的獠牙咬合之前,猛然躥入鱷腹之內,破壞其五臟六腑,令兇殘的帝王鱷斃命,然後僥倖逃出生天。

這樣做很危險,幾乎是以命博命。如果時機把握不好,那怕黑鐵境高手殖裝加身,也會被帝王鱷無堅不摧的獠牙咬穿殖裝,咬碎骨頭。

她輕聲呢喃;“說不得娥娥也得行險保命!”

一想到漸至喪失生活能力的奶奶,她就有些猶豫,關鍵是她的實力太弱小,連殖裝都沒有開啓,一旦躥入帝王鱷涎水嘩嘩流淌的大口,那些猩臭撲鼻的涎水如同水銀一般沉凝,她懷疑自己躥射而入的小身板,極有可能會如同撲向蛛網之上的蚊蟲一般,瞬間被帝王鱷黏膩的涎水阻延,咔嚓一聲,被咬合的血盆大口剎那咬斷腰身。

她一邊奔跑,一邊祈禱,祈禱着前方的溝谷更陡一些,更窄一些。

一線天!

她盼望着前方幽深的峽谷中,儘快出現“一線天”的天地奇觀,那狹窄的山谷,剛好可以令她瘦弱的身體鑽進去,而又能阻住身後荒鱷粗壯的身子。

她的眼睛一亮,前方的峽谷越來越逼窄。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逼窄的峽谷寬達三四米,不僅她能穿行,就連身後壯碩的荒鱷,奔行之勢也不受絲毫影響。

她奔行在逼窄的峽谷中,躥射出七八百米,陰森的氣息突然一淡,舉目之間,只見前方的谷口豁然開朗。

形勢朝自己的期望背道而弛,絕望的情緒籠上心頭。

嘩嘩譁!

水聲激盪,彷彿有萬千水獸如同鯊魚破出水面。

絕望中的黃娥仔細觀瞧,嚇得亡魂皆冒,只見一個個黑乎乎的壯碩身影,從前方的溝谷中,呈半弧形疾速飆射而來。

一頭,兩頭……

十頭,十五頭……

黃娥心頭一片慘然,足足幾十頭帝王鱷,劈破斬浪的躥來,巨口吞天,吐氣如箭,吸氣如雲。她很想問問蒼天,一頭帝王鱷都令她束手無策,你爲什麼還要蹦出一羣?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人生一定就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定要將娥娥置於死地?

絕望之中的黃娥極其怪異的呢喃道:“破財免災!都是你們逼我的!”

聽這口氣,她難道還有殺手鐗?

不會是想故技重施,用黃鼠狼的臭屁兼震盪波對付冷血的帝王鱷吧!

瀕臨生死危機,但見她陡然轉身,抖手掏出一個火摺子,拔動打火扳機,甩手摔出。

被點燃的火摺子,翻滾中照亮了她身前身後的溝谷,只見她身後一頭頭體長一兩米的,甚至還有體長兩三米的帝王鱷,急速躥射,巨口吞天、

“命歹嗚,娥娥闖入了一羣帝王鱷棲息的水域。”

黃娥漆黑如點墨的眼睛,雖然透露着驚慌絕望,但在暗夜中放光,看得出她的小腦袋在急速轉動,絕不是束手待斃的人,也不是那種千嬌百媚的大小姐,遇到點事,就嚶嚀一聲,軟軟的跌地,而是有着智慧的光芒在閃爍。

人猿只所以會相揖別,人類之所以能步入文明的快車道,那就是人類掌握了用火之道。

萬千妖獸卻依然過着茹毛飲血的矇昧生活,哪怕牙尖嘴利鱗甲飛揚,依舊天然對火都有一種恐懼。

“呱呱呱!”

火光一現,所有的帝王鱷身形一頓,發出了青哇般驚叫的聲音,身形一頓。

砰!

火摺子砸在近在咫尺的帝王鱷嘴中,被它一口吞下,身體一俯,巨尾瘋狂的拍擊着澗水,再次擡起頭時,雙眼鼓凸,張口咆哮,憤怒無比。

黃娥甩手扔出火摺子,使用的是一種暗器手法,稱之爲“甩手箭!”

但見她抖手甩出火摺子,手腕一番,食指和拇指之間已然夾着一朵金黃金黃的冬花,整個人不退反進,趁着帝王鱷咆哮驚詫的瞬間,身影飄飄忽忽的衝到鱷嘴左側,甩手之時,但見那朵美麗的冬花,被張口咆哮的帝王鱷巨口咬合之際,如同飛蛾撲火般,翻卷着吞入腹中。

黃娥當然沒有達到摘葉飛花即能傷人的水平,但她對時機的把握恰到好處,令人驚絕。

她逆着帝王鱷咆哮的氣浪前進,趁着帝王鱷大嘴咬合之際的吸氣,瞬間以甩手箭的暗器手法,將美麗的冬花甩入鱷腹之中。

一想到價值千金的龍虎猛藥,就這樣成了帝王鱷的盤中餐,黃娥心痛得淚水漣漣,她一擊得手,雙腳點在崖壁之上,急速逃躥,脖子如轉軸,小腦袋扭到背後,雙眼死死的盯着那頭頓在當場的帝王鱷!

但見帝王鱷鼓凸的冰冷的雙眼如同充血一般,迅速紅如血淵,血紅一片。

它發出一聲聲沉悶的哇鳴,突然人立而起,以尾杵地,激盪得澗水炸起的水柱有牛腰那麼粗。。

那根如柱般的巨尾支撐着它壯碩的身子,如同一個匍匐在地的巨人突然立起,它肚腹上繁殖小鱷魚的東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翹起。

幾頭尺餘長的大魚,被鱷魚不時掀起的水桶那麼粗的水浪衝到崖壁之上,然後順着崖壁落入澗水之中,隨波逐流,盡皆頭顱破碎,淌着猩紅的血,腸子沾在背上,還有殘缺的魚須掛在破爛的魚嘴上微微顫抖。

炎威漸退,玉露生涼,已及深秋。

深秋寒露,顯然不是鱷魚這種冷血動物的繁殖季節,反而是它們即將冬眠的日了。但是這頭帝王鱷吃了入口即化的龍虎猛藥之後,已然一柱擎天,獸性大發。它鳴聲如潮,鼓凸如血淵的雙眼彷彿兩團熊熊燃燒的焰火,盯着前方一塊嶙峋的奇石,巨尾連連點地,電閃之間,已然兇猛的撲了上去。

發情的帝王鱷,巨尾點地,如同彈簧般將身一躥,巨人般壯碩的身子,猛然躥起三五米高,四個巨大的爪子深深的抓入山石之中,搖頭擺尾之間,鱷身一聳一聳的。

黃娥小嘴微張,她雖然知道冬花這種龍虎猛藥極其霸道,沒想到真個生猛如斯,藥性之猛烈,幾乎可以稱之爲“含笑三步癲”,短短三兩個呼吸之間,就令一頭冷血的並非發禽期的鱷魚變得如此衝動,和石頭都較上了勁。

“死鱷魚,你糟蹋了娥娥價值千金的奇藥……”

黃娥依然呢喃有聲,聲音痛苦萬分,如果不是生死危機,她也捨不得浪費如此金貴的奇藥。

那怕危在旦夕之間,她也捨不得拿出一朵冬花制伏兇殘的荒獸,那怕那叢葳蕤的冬花不只一朵,令人不得不驚歎於這個小丫頭暴露出來的貪財秉性。

關鍵是她採摘的這朵冬花,品相太好了,花開九十九朵!

傳聞這種品相的冬花,

那怕被膳了蛋的太監吞服之後,都能起死回生!如果整株拍賣的話,價格還要高得嚇死人。

怪不得黃娥一臉肉痛的表情,典型的要錢不要命。

這個小守財奴,特麼讓人無語!要不是突然躥出幾十頭帝王鱷圍上來,她還不知道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情願在刀尖上跳舞,在生死線上掙扎,也不原破壞冬花奇藥完整的品相。

冬花這種龍虎猛藥真神了!

但見這頭帝王鱷雄風大振,上躥下跳,亂石崩雲,驚濤拍岸,迅速將身後逼上來的一羣帝王鱷阻住,盡皆頓住身子,鼓凸着雙眼打量着這頭髮情的同類。

瞬間,但見它躥入鱷羣之中,一羣母鱷如同受驚的犀牛,“呱呱”尖叫着四處亂躥,好一陣雞飛狗跳;一些憤憤不平的公鱷當即圍上去撒咬,血肉橫飛。

好幾頭繞過暴亂鱷羣的帝王鱷,繼續追向奔逃的黃娥。

冬花的品相已經不完整,只能按朵買了,憤怒中的黃娥,再次甩出火摺子,藉機將冬花投入追擊的帝王鱷口中,那種滿臉肉痛的表情雖然已然好了許多,依然給人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一頭髮情的帝王鱷被圍攻致死,又有幾頭發情的帝王鱷返身衝了上去,整個鱷羣都狂暴了,互相撕咬,血流如瀑,染紅了整個澗水,不時有死魚的肚皮的翻將上來,那都是被鱷魚狂暴的撕殺和XX震死的游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危險正在急速逼進,面對去而復返的一羣壯漢,險死還生的黃娥,不知道又會出什麼奇招,亦或成爲待宰的羔羊!還有這麼水的章節,不知作者會交待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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