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榮陽(榮陶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擡起胳膊,一手扶住了後腦,一片片冰霜瀰漫,凍結着他那腦後的傷口。
而面前的女子,卻似乎並不在意榮陶陶的自救行爲。
她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榮陶陶,那清冷的聲線聽起來,沒有半點人類該有的溫度:“我聽說了你的故事,冠軍。”
榮陶陶使勁兒眨了眨眼睛,稍稍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你,是誰?”
而女子彷彿沒有聽到榮陶陶的問話,自顧自的說着:“你看起來,像是個狂妄的小鬼,很有趣。”
話是這樣說,但榮陶陶從她的語氣中,聽不到半點興趣,更像是一個人高高在上的俯視着他,也在審視着他,像是在考慮着該如何決定他的命運。
微風吹拂着她那雪色的長衣,也將她的兜帽吹得向上掀開了一絲。
然而,警惕萬分的榮陶陶,卻是根本不敢看她的雙眼,生怕中了幻術之類的魂技。
“你......”
女子輕聲道:“所以,她還是那樣脆弱麼?”
榮陶陶迅速冰封着傷口,將皮膚上塗抹一層薄薄的冰霜,一邊拖延着時間,一邊問道:“誰?”
女子:“高凌薇。”
榮陶陶的呼吸微微一滯。
高凌薇?
這一刻,榮陶陶突然發現對方爲什麼這麼眼熟了,儘管看不清楚女子的上半張臉,但是那下半張臉,那一張薄脣的形狀......
女子輕聲說道:“找到了你這樣家世的人,她是否覺得自己有了安全感?”
聞言,榮陶陶心頭的怒火蹭蹭往上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否定了兩個人。
“你和她在一起,對麼?”女子嘴角噙着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輕聲道,“現在就幫我問問她?”
榮陶陶不言不語,努力吸收着魂力,也儘可能的在身體各處的傷口上覆蓋一層冰霜。
耳邊,卻是聽到了楊春熙焦急的聲音:“付隊他們本就在一起任務,支援馬上就到,淘淘!撐一下,淘淘!”
教室裡的書桌前,榮陶陶猶如一尊雕塑一般,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而在雪原之中,榮陶陶卻在極力自救,也在忍受着女子的嘲諷與折磨。
“她現在還會逃到角落裡,偷偷的哭泣麼?”
“她是不是依舊那樣無能,只會瞪大着一雙眼睛,無聲而又無力的憤怒?”
“又或者...她自以爲找到了靠山,躲在你的身後,幻想着有一天,你能幫着她找到我,站在我的面前,直面我。”
榮陶陶並不介意這個女人多說一會兒,他一邊塗抹着手臂上的傷口,一邊目光放遠,也看到了遠處那個身材巨大的男子,拎着奄奄一息的子鼠,安安靜靜的佇立在原地,也在遙望着這邊。
“現在看來,你做得還不錯。”女子女子隨手一甩,一片冰霜瀰漫,而後,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杆雪制的方天畫戟。
“起碼她的部分夢想實現了,關外冠軍,全國冠軍。”女子輕聲笑着,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她就是這樣的人,脆弱、軟弱、懦弱。”
說着,女子單手執戟,遙遙指向榮陶陶:“照顧她很辛苦吧?我幫你解脫,怎麼樣?”
榮陶陶急忙抽出方天畫戟,橫在身前,腿上的傷勢已經無暇照顧了。
“哦,我可憐的薇薇......”女子口中輕聲喃喃着,腳下猛地一崩,一戟刺了過來。
榮陶陶瞳孔微微一縮,橫在身前的方天畫戟急忙盪開,抹着對方刺來的長戟,向一旁帶去。
榮陶陶下意識的想要開啓鬥星氣,然而榮陽的身體裡,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星野魂力!
見鬼......
榮陶陶一直想要體驗魂校的身體,卻是萬萬沒想到,體驗的是一具身受重傷的魂校身體。
即便榮陶陶沒有正面硬扛,他是巧妙的卸力、帶着女子刺來的方天畫戟向身側抹去,但是他的手臂依舊痠麻不已。
一方面是女子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這具虛弱的身體在作祟。
“咔嚓!”榮陶陶剛剛在傷口上塗抹了一層冰霜,僅僅遭受一擊,便有幾塊冰霜碎裂開來。
“人們總是說,關外聯賽,沒有人能破開你的防禦。”女子手持長戟,被順到了地面上,她不僅沒有惱怒,那臉上的笑容似乎還帶有一絲玩味之意。
只見她手中用力,長戟猛地橫劃開來。
榮陶陶的方天畫戟戟尖點在地面,手握戟杆,急忙向前一撐,攔在了橫劃而來的長戟之上。
“叮~!”
一道清脆的聲響傳來,伴隨着的,卻是女人稍顯詫異的鼻音:“嗯?”
豎戟攔截的榮陶陶,在最後一刻,卸力與發力的動作無比連貫,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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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上,看起來是榮陶陶被掄飛了出去,但是白袍女子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因爲榮陶陶被掄飛的方向,並不是她預想中的位置。
她在抽打榮陶陶,而榮陶陶...卻是在卸力再發力,巧妙的調整角度與身位,藉着她的方天畫戟反彈開了?
“有點意思。”白袍女子美眸一亮,向上扯了扯兜帽,看着那彈飛出去的榮陶陶,她的身影瞬間破碎開來,化作點點霜雪,散落在地。
榮陶陶強忍着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倒飛出去的他,看到女人身體破碎之後,便急忙轉過身......
果然!
女人的身影神出鬼沒,竟然在他的身後拼湊了出來!
“啊!”榮陶陶一聲嘶吼,同樣一戟頂了出去,但是他的思路與其他所有魂武者完全不同。
他不是在試圖撼動那女人的力量,不是在試圖撥開刺來的長戟。
榮陶陶反其道而行之,他在試圖借力,撥開他自己的身體!
這一刻,在全國大賽總決賽的賽場上,在屍骸火駝大陣中領悟的一切,已然融會貫通,再次展現出了“彈彈樂”的效果。
“叮~”那是雪制方天畫戟碰撞的聲音。
榮陶陶妄圖彈走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敵人,而是他自己!
而榮陶陶的“彈”,從來都不是硬碰硬的彈,而是卸力、旋轉、調整角度後的彈。
如此驚人的技巧,甚至在雙方武器相撞的一剎那,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什麼叫方天畫戟!什麼叫五星巔峰!
“哦?”女子興奮的舔了舔嘴脣,一次是運氣,兩次的話......不,在她的手中,不會有人幸運兩次。
所以,榮陶陶不是因爲運氣活下來的,而是實打實的武藝在支撐!
“叮~!”
“叮~!”
“叮~!”
一連串的脆響聲音不絕於耳,白袍女人那破碎、重組的身體簡直跟瞬息移動沒有什麼區別,速度快的驚人。
而榮陶陶依舊在苦苦支撐,極盡全力。
每分每秒都在刀尖上行走着,在死亡線上徘徊,這種滋味......
“晉級!方天戟精通,六星·初階!”
內視魂圖裡傳來的提示音,榮陶陶根本沒有察覺到,此時的他,本來身體狀態就極差,而注意力又全在戰場之上。
“噗......”一道熟悉的聲響。
那是女人身體破碎成點點霜雪的聲音。
倒飛着的榮陶陶,極力扭轉着身體,心臟卻是險些驟停!
眼前重聚的霜雪,竟然只是個幌子?根本沒有拼湊出人形?
而在榮陶陶的身後,那清冷的聲線再次傳來:“這麼絲滑麼?”
她預判了他的預判。
榮陶陶:!!!
榮陶陶當即棄戟,他甚至連頭都沒回,就猛地向後一揮手,一柄雪制的大夏龍雀由下至上,瞬間撩開。
白袍女子臉上原本帶着戲謔的笑容,此時卻面色一僵,白皙的手掌呈爪狀,如鋼似鐵,一把抓住了大夏龍雀。
“叮~!”
清脆的聲響再次傳來,而當榮陶陶感覺大夏龍雀被抓住的一剎那,當即藉着反彈力,再次飛了出去。
身體翻滾出去的瞬間,手中的方天畫戟已然成型。
不是榮陶陶不想用其他魂技,而是在身體狀況極差的情況下,魂力本就不剩下多少,甚至添補起來都有些困難。
消耗最少,榮陶陶又最信任的,只剩下這一柄武器了。
“咔嚓!”大夏龍雀被白袍女子捏碎開來,這一次,她卻似沒有再追擊。
翻滾出去的榮陶陶,落在了雪地中,爲了節省魂力,他甚至連魂技·雪踏都不捨得施展。
半蹲着身體,倒滑出去的他,在腳下壘起了兩個雪堆。
隨着衝勢減緩,榮陶陶單手執戟,努力置於身後,戟尖支撐着地面,終於穩穩停住。
一人,一戟,一方被血滴浸染的雪地,構成了一個穩固的三角形。
女子一聲輕笑:“呵呵,硬漢呢。”
硬漢?
榮陶陶哪有心思裝硬漢?不肯倒地,是因爲榮陶陶清楚的知曉,再倒下去的話,他就真的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
“我曾看過你的比賽,看過你一次次的陷入死局,掙扎着求生、渴望着勝利。”白袍女子遠遠的站着,輕聲說着,“那樣小打小鬧的賽場,我只是覺得很有趣。”
說着,白袍女子一手置於身前,拾着那魂珠項鍊,猶如數佛珠一樣,手掌握着項鍊,拇指輕輕的撥動着一顆顆魂珠,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現在,我似乎有點改觀。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榮陶陶?”
榮陶陶睜着渾噩的雙眼,無神的看着對面那高挑的身形。
恍惚之間,他彷彿看到了高凌薇的身體線條。
白袍女子:“我留榮陽一條性命,而你,與我切磋一下方天畫戟的技藝,如何?”
榮陶陶沒有迴應,他的世界很安靜,此刻,似乎只剩下了血液滴落在雪地上的聲音。
又或者,他根本聽不到那微弱的聲音,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吱~撲撲撲~”遠處的雪林中,一羣冷夜鳥拍打着翅膀,亂叫着,飛上了天際。
白袍女子看向了東南側的雪林,輕聲道:“黑夜將至,榮陶陶,守護好你的蓮花瓣,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臥雪眠!!!”一道暴躁的聲音,自遠處的山林中傳來,一個巨大的身影,宛若一頭猛牛一般,在雪林中橫衝直撞,縱身一躍。
白袍女子卻是笑了笑,一步步向後退去,目光依舊鎖定着榮陶陶,看着那破碎的羊頭面具,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語:“黑夜將至......”
沉重的丑牛從天而降,雙手各執一柄沉重的戰錘,重重轟砸在地面上!
“轟隆隆”一聲巨響!
雪花四濺,氣浪四橫!
白袍女子向後輕盈一躍,藉着氣浪風,順勢倒飛了出去,儘管是倒飛而去,那狂風也吹開了她那白色的兜帽,漆黑的長髮肆意飄揚,也露出了一張精緻冷豔的容顏。
榮陶陶努力支撐着身體,透過羊頭面具,恍惚之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高凌薇?
模糊的視線,更讓榮陶陶分不清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相貌差別。
只見那白袍女人倒飛着,那纖長的手指印在脣上,對着榮陶陶拋了個飛吻,嘴角還噙着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記住我們的約定。”
噗......
倒飛出去的白袍女子,化作漫天的霜雪,破碎開來,在吹拂着的雪霧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未羊?”午馬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着那用方天畫戟撐着身體,雪地上一片血紅的男子,他的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淘淘?”辰龍也急忙追了上來,“子鼠呢?”
“不,不清,楚,被抓。”榮陶陶看到熟悉身影的一剎那,緊繃着的一根弦終於斷開,霎時間,他的腦袋一僵,昏死了過去。
“淘淘?”辰龍一把抱住了榮陽的身體,急忙放在雪中,雙手中的雪霧噴向了他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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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午馬也急忙噴灑霜雪,冰封着榮陽的身體,道:“這是榮陶陶?”
事實上,當午馬看到榮陽手裡拿着的是方天畫戟的時候,就已經推測出來了。
同一時間,遠在松江魂武演武館中,小教室內。
“呵......”榮陶陶猛然驚醒,大吸了一口氣,整個人被汗水浸透了,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怎麼樣?”楊春熙急忙一手按住了榮陶陶的手腕。
“隊長來了,匯合了,匯......”榮陶陶一手捂着額頭,頭腦有些混亂,疲憊不堪,好想睡一會兒。
嗯,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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